13.冷板凳
?(貓撲中文)“咦,羅拉,你也是球迷?”經紀人朱迪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驚訝地看着正盯着報紙出神的奧羅拉。
“我就是隨便看看。”奧羅拉拿起化妝棉,佯裝在卸眼睛上的煙熏妝。在濃妝的襯托下,她的眼角顯得有些發紅,亮晶晶的,眼袋很重,好像幾個晚上沒睡一樣。
隨着化妝棉一點點拭過,奧羅拉的臉頰也漸漸清晰起來,不用沾上假睫毛依舊扇子般撲閃的又長又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還有不點而紅的朱唇……
朱迪嘆道:“你不化妝最美,可惜導演非得把你弄成這樣。”從三年前奧羅拉正是踏入演藝圈開始,就一直演各種艷俗的花瓶女配,也許是因為第一個角色龐培婭太成功了,也許僅僅是因為她不願意接受各種示好,或者可以稱作是,“潛規則”。
奧羅拉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紫紅色、稜角分明的戲服,笑嘻嘻地說:“最可惡的是非得把我弄成個火龍果吧!我已經不能直視這種水果了。”
現在拍的這部電影是魔幻劇,改編自《白雪公主》,奧羅拉在裏面飾演專跟女主作對的邪惡皇后,一直都化的是大濃妝,特別是嘴唇,塗得跟剛吸過血似的。頭髮上還插着綠色的孔雀翎毛,淡紫色的衣領高高豎起,因為材質的原因,領部、肘部都豎起高高的尖角,真像個火龍果!還是紅心的那種。
朱迪哈哈大笑:“如果你願意獻上香吻一個,說不定可以換個翡翠白菜噹噹。”
奧羅拉撅起嘴,對着鏡子啵了一下,然後甜甜笑了:“那我寧願親吻一個火龍果,還有甜味兒呢。而那個導演……”
奧羅拉嘖嘖兩聲:“想到要和誰的什麼部位間接接吻,我的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別開黃腔,注意形象!”朱迪邊笑邊把一疊紙平放在桌面上,“我幫你接了個真人騷。”
“你不是說接這類節目要謹慎嗎?說我的性格會招黑?”奧羅拉迅速地把那疊紙翻了一遍,訝異地抬起頭:“《人性觀察》?新節目?”
“現在不是沒辦法了嗎?再不拼一把,你得演一輩子的火龍果了。”朱迪湊過頭去,用記號筆把重點都勾畫出來,“而且這個節目觀察得不是你,你只要負責任的做一個花瓶就好了。”
“所以這是明星妻子對丈夫的考驗?”奧羅拉指着一行字笑了,“我負責約丈夫吃飯,然後妻子給丈夫打電話看他會不會說實話?”
“還有會不會選擇和妻子一起離開!”朱迪的手指在文案上劃過,“別忘了竭盡色/誘之能事。”
“其實妻子一直在顯示屏里盯着呢!”奧羅拉打了個寒顫,“真是毛骨悚然,這要是整離婚了我可不負責。”
“哎,”朱迪嘆了一口氣,“人性最禁不得考驗,偏偏還要無事生非。還有看看我們羅拉這小臉蛋美的!這□□的身材,誰把持得住嘛!”
“不過,”朱迪頓了一下,“觀眾最愛看這個,我有預感,這節目會紅起來的。”
同一時刻,安東尼奧正在石板路上慢跑。說是慢跑也不恰當,只見他突然一陣加速又突然減速甚至繞圈停下,就像在做某種演練似的。路上的行人匆匆走過,偶爾投給他一個瞭然的眼神。在馬德里,當街顛球都不稀奇,更不要說是個簡單的變速跑了。大家頂多把他當做一個愛做夢的青年罷了。
安東尼奧可沒有注意到別人怎麼想,而是在心裏盤算。加林先生雖然如約把他帶到了一線隊,但也很明白的告訴他,他並不欣賞自己。
儘管這已經是昨天的事了,但每一個細節都像是印在腦海里似的。
安東尼奧清楚地記得加林先生皺起的眉頭,和那種極為嚴厲的口吻:“在拉法,有才能的學員猶如天上的繁星,但不是每一個都適合皇馬。我認為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給你這個機會只是因為我相信科林先生,而不是相信你。希望你珍惜機會,好自為之。”簡單來說就是夾着尾巴做人,夾個一段時間多學點東西就可以滾蛋了。
“哈哈,”安東尼奧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大笑道,“你又怎麼知道皇馬一定適合我呢?也許下個賽季是我主動離開,到時候你可不要求着我留下。”
他的目光有些狡黠,碧綠色的眼睛極有威勢,讓他過分精緻的臉絲毫不顯得女氣。也許這只是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在加林看來,卻是一種帶着個人英雄主義的傲慢。當一個人的眼睛裏已經帶上了偏見時,他永遠也看不到真相。
加林想,這樣一個盛氣凌人的球員,美國佬似的,很難成為一流的足球運動員。這回,連科林也看走了眼。瞧瞧,當運動員的話,天賦可能可以決定一切。但是做教練,還是自己這樣實幹派的目光長遠。如果當年自己也有科林的天賦的話,那麼“風之子”的頭銜就該是自己的了,哪有什麼“皇馬雙子”的成名機會?讓兩個阿根廷人成為皇馬的招牌,真是馬德里的恥辱。
幸好現在自己扳回了一城,做教練可不是跑得快就行。加林翻了個白眼,看着安東尼奧大搖大擺出門的背影,暗自得意地想。
這時,街角的廣告屏幕突然閃出一個電影的廣告,隔着來來往往的人群,安東尼奧一眼就看見了奧羅拉。
她穿着酒紅色的及膝連衣裙,薄施粉黛,在觥籌交錯的酒會中四處飛舞,裙擺翻飛,漾起一**漣漪,撩動着他的心,讓他看直了眼睛。
這似乎是電影中的一個場景,機位也不是對準奧羅拉的,她只是男女主暗生情愫的背景板。
可是安東尼奧只看見了她。他看着她抬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紅酒滑入唇中,似乎隔着屏幕都能聞見葡萄的甜香。
安東尼奧呵呵笑了,心情卻奇異地平靜起來。在某個地方,她也是這樣獨自奮鬥着,作為一個小人物,作為巨大場景中的一粒耀眼的明珠。
他並不孤單。
他也堅信有一天這些看不起他的人都會後悔,他的天賦不輸給任何一個人,也比所有人都要努力。他一直相信,只要堅持下去,一切都能水到渠成。
安東尼奧想起很久以前奧羅拉說過的一句話,她用陌生的語言說“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然後幫他翻譯成西班牙語,大海般的眼睛溫柔地注視着他。
言猶在耳,可那個會鼓勵他的人卻已經漸漸遠去了。他只能在動搖的時候,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相信自己會功成名就的話。時間久了,連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自我安慰還是強者的自信。
他怕自己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而勤奮將讓他在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
安東尼奧茫然四顧,指甲卻早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不甘心,他已經十九歲了,瘋狂地渴望着一展身手的機會。
卻又無能為力。
很快安東尼奧迎來了他西甲的第一場比賽。
奧羅拉那天沒有工作,一大早就在房間裏走個不停,一會兒拖個地,一會兒又刷個碗的。朱迪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被她晃得眼暈,無奈地說:“你今天受什麼刺激了?難道是明天要上真人騷太緊張?”
“沒有啊,我運動一下減減肥。”奧羅拉無辜地放下手裏的抹布,藍色的大眼睛眨了眨。
“女王啊!”朱迪誇張地躍下沙發,“這表情真不適合你。這時候你不是應該說‘本宮好心打掃一下豬窩你怎麼還不酒水伺候嗎’?”
奧羅拉眼睛瞪得老大,伸出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戳了戳朱迪的腦袋:“你這是不是作?對你好聲好氣還敢廢話?”
朱迪雙手抱拳:“求女王趕緊恢復正常!要不看會兒電視?”
“能有什麼看的?”奧羅拉把抹布摔到一邊,“你推薦個?”
朱迪想到那天奧羅拉對着《阿斯報》出神的樣子,弱弱地建議道:“今天好像有皇馬的比賽,雖然對手是格拉納達,是一場註定要碾壓的比賽。但是看看比利亞瘋狂進球也是蠻爽的。”
“既然這是你的建議,我就姑且聽聽好了。”奧羅拉的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又瞬間平順下來。這表情太過短暫,連緊靠着她的朱迪都沒有發覺。
她不情不願似的打開電視機,卻飛快地調好了頻道,好像早就知道那個台轉播比賽一樣。
看到奧羅拉看得津津有味,朱迪表情怪異:“你想看比賽就直說唄,我不是每次都能給你的內心找到台階的。”
“誰說我想看比賽的?我關給你看看。”奧羅拉的手指在遙控器的開關上劃了划,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朱迪及時地攬住她的肩:“女王,求別關!是我想看!”她的視線順着奧羅拉看過去,非常好奇這比賽有什麼好讓奧羅拉彆扭的。
綠茵場上的二十多人飛快奔跑,從電視機上只能看見躍動的皮球和各色肌肉飽滿的小腿,朱迪默默咽了口口水……早就忘了自己的目的了。
這時,鏡頭掃過了替補席。
安東尼奧靜靜地坐在那裏,穿着17號球衣。
奧羅拉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曲起的腿上畫了個17,一下又一下的描摹着那個痕迹。替補隊員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笑着說話,加林先生微微側耳傾聽,不時轉頭說上兩句……
只有安東尼奧一個人坐在一邊,雙眼看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比賽。隨着足球的節奏,球鞋時不時地踢動一下。那熱鬧是他們的,只有比賽是他的。
奧羅拉早就聽說過皇馬的風格,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安東尼奧恐怕都得在板凳上坐着了。她甚至壞心眼地希望,場上能有個什麼變故,好讓安東尼奧上場。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主力球員們都好好地坐着,場上的二線球員們依然在比利亞的帶領下瘋狂地進着球。
比分已經拉大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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