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球王的女兒
?(貓撲中文)她的床單又髒了!
只見潔白的床單上凌亂地錯落着許多圓形的泥巴印,奧羅拉齜起了牙齒,恨不得立刻把罪魁禍首拎過來痛扁一頓。
她身邊的桑蒂諾茫然地抬頭環顧四周。破敗的四層小樓,住着不少戶人家,奧羅拉和她母親就擠在這裏,甚至連個陽台都沒有。
和很多人一樣,奧羅拉也在樓下的平地上弄了個衣架子,可以摺疊的那種,約有一米五長,叉在陽光最熱烈的地方,一面曬床單,一面晾了幾件衣服。
明明只是簡單的T恤和短褲,桑蒂諾看着卻不由有些臉頰發紅。他微微側過身,眼睛的餘光偷偷瞥向那個方向。透過球門般的衣架,在薄薄的床單背後,勾勒出奧羅拉窈窕的身形。他不由自主地幻想起她穿上它們的樣子,暗紅色的毛巾拂過她凝脂般的嬌軀,擦凈晶瑩的水珠……
他喉嚨一動,咽了咽口水。
奧羅拉絲毫沒有發現他的綺思,此時她的五臟六腑都騰騰騰地冒着火氣,注意力全在她的床單上。卡拉法小鎮一年中有半年都是冰天雪地,趁着夏天陽光不錯,家家戶戶都喜歡晒晒被子,她也不例外。結果她連曬了一周,天天被人弄得污糟糟的。因為白天要在咖啡店打工,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洗床單,哪知道全是無用功,這心情怎麼能好得起來?
奧羅拉轉過頭,強壓着怒火打發了桑蒂諾:“這件事就不要再說了,我永遠都不會答應。”
她冷冷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桑蒂諾痴痴地看着奧羅拉艷光四射的臉龐,看着她藍色的猶如純潔的阿根廷湖般動人的眼睛,只知道獃獃地點頭,完全無法思考。他早就忘了來這裏的使命,眼睛裏只有她。
這大概就是一見鍾情了吧!大概當年莎拉也是如此美麗,所以榮耀了整個家族的球王曼紐爾才為了她甚至可以和父母決裂吧!
桑蒂諾聽見自己夢遊般的聲音:“我可以追求你嗎?”想像着自己與她親吻的模樣,心神像是喝下了陳年的美酒一樣激蕩不已。他沒想過她會拒絕,畢竟自己在學校里是如此的受歡迎,年輕、英俊而且富有。
奧羅拉突然笑了,有四分之一東方血統的她皮膚細膩極了,在陽光下氤氳着瑩潤的光芒。她的臉龐如此美麗,聲音卻冷酷如利刃:“你要我走向母親的老路嗎?還有,你憑什麼追求我?用我父親的遺產嗎?像你這樣的,給我擦鞋我都嫌臟!”
桑蒂諾於美夢中突然驚醒。
他豁然反應過來一個整個家族都在逃避的事實。
他們奢侈的生活都是因為曼紐爾,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女孩的父親,而本應該是掌上明珠的她卻生活在這個貧民窟一般的地方,穿着廉價的老式廣告衫。
桑蒂諾的嘴唇蠕動了幾下,吐出的聲音低如蚊蟻:“你跟我回去吧!我把這一切都還給你。”
“我不需要!”奧羅拉挺起胸脯,驕傲地看着他,“我的身上留着曼紐爾·加西亞的鮮血,總有一天會獲得榮耀!那些錢就當還了你們對我父親的養育之恩了。畢竟,你們除了錢,一無所有。”
我和你們這些冒牌貨不一樣!奧羅拉暗暗地想,他們只是運氣好收養了曼紐爾,骨子裏什麼都不是!還以為自己仍然是什麼名門望族呢,各種如跳樑小丑般的舉動只讓人更加看不起罷了。
說完這句話,奧羅拉看也沒看樓下那個懦夫一眼,徑直抱着架子和床單上樓了。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大約就是父親的財產給揮霍得差不多了,這一家子就打起了她這個“球王女兒”的主意,意圖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再賺上一筆罷了。
聽到開門的聲音,莎拉坐着輪椅從房間裏出來,柔柔一笑:“你回來啦。”
她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微笑的時候脈脈如水,看得人的心都要化了。
“哎,今天床單又要重洗了,”奧羅拉邊把床單泡在水裏邊抱怨道,“我這是得罪誰啦?”
莎拉皺着眉頭觀察了一下污漬:“應該是孩子們的惡作劇,我看這兒的人都挺和善的。”
“我明天請了一天假,不管是誰,我都要逮到他!”奧羅拉惡狠狠地搓洗着泥漬,好像那個人的照片就黏在搓衣板上一樣。
莎拉摸了摸她的金髮,和她風韻猶存的臉龐不同,她的手上佈滿了老繭,甚至摸得奧羅拉的頭皮發疼。
奧羅拉沒有躲讓,仰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看着形容憔悴的母親,心裏酸澀極了。父親已經離開十多年了,不是沒人追過莎拉,但她都堅定地拒絕了,固執辛勞地獨自將自己撫養長大,曾經彈琴畫畫的手如今做着洗碗掃地的活,卻從不言悔。愛情到底是什麼?讓人為之生為之死。
奧羅拉是不願跌入這樣的泥沼中的。想到這裏,她佈滿泡沫的手頓了頓,心裏已打定主意,她以後決不要愛上個什麼人,母親的經驗告訴她人只有最愛自己才會活得好。
第二天奧羅拉依然早早地把衣架搬下樓。安置好一切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清晨的微風帶着露水的香氣遊走於四肢百骸,不免讓人感覺心曠神怡,再大的煩惱都消匿無蹤。
莎拉正對着窗口織一件線衣,自從腿不能動以後,這就是她唯一的消遣了。看到女兒已經把架子搭好了,她便招呼道:“羅拉快上來吧!早飯該涼了。”
奧羅拉應了一聲,左右看看確實沒有什麼可疑人物出現,她們住在三樓,窗口正好對着衣架,有什麼風吹草動都看得一清二楚,不愁抓不到那搗蛋鬼,上樓先吃個飯再說吧。
早飯是她昨天從咖啡店帶回來的三明治,莎拉簡單加工了一下,煎了個雞蛋夾在裏面,還抹上一層厚厚的藍莓果醬,頓時好吃多了。
奧羅拉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大口,她媽媽手藝真好啊!等將來她們有錢了,她一定要買上一冰箱的食材,做上一大桌美食,然後她就可以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再吃。
還沒勾勒完這美夢,樓下就傳來一陣鬨笑聲。
奧羅拉心一緊,頓時想起了她潔白的床單,顧不得手中的三明治,一躍而起,站到了窗口,俯身向樓下看去。
只見幾個孩子爭相追逐着一個破破爛爛的足球,然後,就在她的眼皮底下,一個孩子抬起腳,一個大力抽射,皮球劃過幾人的身側,直直地沖向她的床單!
奧羅拉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髒兮兮的圓球從縫隙間穿過了她的衣架,帶着勁風飛躍出來。
沒碰到床單!奧羅拉鬆了一口氣,想也不想地拎上棒球棍,拔腿向樓下跑去。她可不能把希望寄託於孩子們的腳法之上,事實上熊孩子的腳法也不怎麼好,要是都像剛剛那樣,那麼把她的衣架當做球門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就當為阿根廷的足球事業做貢獻了,可是,這一周來……
清晨的太陽溫柔得像是母親的手撫摸着大地,奧羅拉卻一點不溫柔地從公寓樓沖了出來,棒球棍舉得高高的,大喝一聲:“臭小子們給我停下!”
一米七五的身高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孩子們頓時一鬨而散,拔腿就跑。想到這一個星期的辛勞,還有浪費的水和洗衣粉,奧羅拉豈能罷休,衝著人最多的方向追去。
雖然幾個孩子跑得挺快,但奧羅拉佔着人高腿長的優勢也不差,緊緊地跟在後面。大約跑過了三四條巷子,為首的男孩回頭一看,眼見奧羅拉伸手就能拉住跑得最慢的胡安,他突然大喊一聲:“大家快散開!不要跑一個方向!”
這一聲立刻吸引了奧羅拉的注意,這還是有組織的犯案?擒賊先擒王,她立刻放棄了唾手可及的胡安,憋了一口勁想追那個帶頭的。
安東里奧見奧羅拉的注意力果然轉移到自己身上了,轉頭沖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腳下的步伐卻邁得更快了。
奧羅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像打了雞血似的,跟着加快了腳步。
兩人不知道跑了多久,奧羅拉滿頭大汗,大口地喘着粗氣,喉嚨里都是鐵鏽味,棒球棍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給扔了。安東尼奧也沒好到哪邊去,他早上就喝了一碗麥片,此時肚子餓得咕咕叫,跑起來胃一陣陣抽筋似的糾痛。他不怕被這個凶女人逮到,就是不甘心自己跑步居然跑不過一個女人,否則自己以後還有什麼臉面來統領這條格林街?
也許是分了心的緣故,他腳下一絆,倒栽蔥般地投入了大地的懷抱。
奧羅拉得意地看着手心裏的小石子,人都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她這是撿石不誤追人功!跑得再快不還是比不過路面上的小石子一顆?
“小子!你再跑啊!”奧羅拉好整以暇地走過去,蹲下/身危險地看着面前的男孩,“給我把其他人找出來,不然我打得你媽都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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