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榆錢

25.榆錢

寧婉不能再去賣野菜了,但也沒閑下來,她最先採的榆錢都送給了許家,現在應該給自己家采些做榆錢窩窩了。

因為不去馬驛鎮,寧婉便睡了一個香香的懶覺,出門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燦爛的光芒撒了下來,暖意洋洋。寧婉一轉身回了家裏,卻拿出一件單衣要換。

在三家村,大家都沒有夾衣,不是棉的就是單的,通常還要再過些日子才換的,於氏看了便道:“恐怕穿了單的出門會冷呢。”

寧婉就笑,“我見太陽十分好,再說采榆錢時就更熱了。”說著便換了單衣,然後自己也笑了,袖子短了好多呀!

於氏也笑,“這些日子婉兒雖然沒胖,卻長了許多。”卻轉身拿出一件粉紅底子白色小碎花的新布衣,“你穿這件吧。”

寧婉認出了這布是寧清做嫁妝時買的,便向娘疑惑地看過去。於氏就笑道:“這件是邊角料拼出來的,只是看不大出來。”

經娘一提,寧婉便發現小襖的後背有一條拼縫,而腋下也有幾塊碎布,只是做得十分地巧妙,將布上的小花都對了上去,不仔細看看不出。

雖然是舊布拼的,但畢竟是新衣,在農家,穿打着補丁的舊衣的都大有人在,因此這件小襖穿出去在三家村便會很引人注目了。

“娘,你何必用二姐的布呢?”寧婉早忘記了,現在看到這件衣裳才想起來,原來在夢裏娘也曾給自己拼出一件新衣,惹得寧清十分地不高興。要知道寧清對自己的東西看得十分緊,又認為把家裏給她買來做嫁衣的布就是她一個人的。

而且寧婉並不願意佔她的便宜。

“你采野菜賣了的錢買好吃的,她不是也一樣吃了?”寧氏便道:“這塊布買得最多,剛好也夠給你湊件小襖,你二姐也願意。”

說著又向寧清問道:“是不是,清兒?”

寧清其實是不願意的,但是娘背地裏早說了她,寧婉辛辛苦苦采野菜賣野菜買好吃的,從來都給大家一起吃,她也要大方一些。

因此寧清就不能說什麼了,但是眼下做在一旁縫衣服的她只輕輕地哼了一聲,顯然還是不開心的。

寧婉看在眼裏也不快,但卻不願意在娘面前與寧清生氣,畢竟在娘看來,自己和寧清一樣,都是她心愛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於是她便笑道:“我是說,娘本來在家裏養胎,怎麼又做起了針線呢!”

“這麼一點活又算什麼!”於氏不以為然,卻又道:“若是你們采山貨真掙了錢,到時候再買點布,重新做一套新襖裙,畢竟你也大了,不好一直穿着褲子。”

富貴人家的女孩很小便繫着裙子了,但是在三家村,為了幹活方便,也是為了省些布,女孩們都要到快成親時才開始系裙子,寧婉也是一樣,一直穿着肥大的撒腿褲。於氏早想到了,寧清成親時,寧婉總要穿一身新衣的,便從那時起讓她也開始系裙子。

寧婉點了點頭,她也盼着采山貨掙了錢,給一家人添置各種物件,其中就包括衣裳——如果有了錢,先給每人做一套夾衣,免得在春秋之季穿棉的太熱,穿單的太冷;還有冬天的厚衣服,再能有幾件皮毛的就好了,比棉的更能擋住山裏的寒風……

這時於氏拉着袖子讓么女換上了新衣,上下端詳了幾回,“大小正好。”因為是碎布拼的,布料不足,不能留出太多的余份,倒很合身。

寧婉動了動,覺得不似剛剛穿着去年的舊衣時手腳伸不開了,低頭一看,自己的腰身隨着換下了臃腫的棉襖而窈窕起來,整個人也隨之輕盈了,便笑了笑提着籃子又出了門。

畢竟脫了棉的換成了單的,到了外面,不免有一絲涼意,但是寧婉卻不覺得冷。

春天正是萬物生髮的時候,前日采榆錢時,飽滿的榆錢還很難找,現在幾乎所有的榆樹上都滿是黃綠色的榆錢,而樹下到處都是采榆錢的孩子們。

三家村就在大山中,樹木非常多,榆樹也隨處可見,寧婉提着籃子向一株沒有人的榆樹走過去,她不好像一些男孩們一樣爬上樹去,便拿出準備好的長鉤——就是在木棍上綁一把鉤子,鉤住一隻榆樹枝拉下來,然後將上面的榆錢采盡。

所謂的采,在這裏其實並不確切,而應該是擼。畢竟一片片的榆錢又輕又薄,密密地長在榆樹枝上,一點點地采實在費力,不如一手握住樹枝的一側用力地向下擼,再拿着籃子在下面接着,這樣很快就能將一要枝條上的榆錢都擼了下來。

這樣擼榆錢儘管會將一些剛長出來的榆樹葉也一同擼了下來,但是之後再將樹葉挑出來就行了,總比一葉葉地采要快許多。寧婉鉤下一枝采凈了再換一枝。

采榆錢最好是兩個人,一個拉住鉤子,一個人采。但是寧婉卻沒有叫寧清,她寧願自己一個,雖然她需要浪費一隻手拉住樹枝,只能將籃子掛在擼榆錢那隻手的胳膊上,而有些不便,但是也慢不了多少。

寧婉慢慢采着,嗅着榆錢清新的味道,忍不住捏了幾片榆錢放在口中,好甜呀!家裏已經將面和好發上了,等一會兒將榆錢洗凈摻在發好的面中蒸熟,比這樣吃還會更甜呢!

突然間,一枝榆枝垂了下來,正在寧婉的面前。寧婉轉頭一看,是郭冬柱將榆枝拉下來的,此時正向她笑呢,“婉兒,你采吧。”

“不用了,你自己采吧。”寧婉轉到另一側,重新用鉤子鉤住一枝榆枝,“我自己能行的。”

“婉兒,我已經采了一籃子,再多也不用了。”

“那你趕緊送回家裏吧。”

“還要等一會兒才做午飯呢,不急,我幫你。”

“我也不急,慢慢弄就行。”

不管郭冬柱怎麼說,寧婉就是不肯用他幫忙,他便問道:“婉兒,你怎麼與我這樣生分了?是不是因為我是小燕的四哥。”

說起來他們年紀相差不多,也算是一同長大的,先前一直相處得很好,可是寧婉自和小燕的事之後,便再不與他們在一處玩了。

寧婉還在專心采榆錢,隨口應道:“就算是吧。”

郭冬柱便委屈起來,“她雖然是我妹妹,可我也受過她欺負,也討厭她。”

可是你再討厭她,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你還是站在郭小燕一邊的。寧婉並不怪郭冬柱,他不過覺得還是郭家的人更重要罷了,比正義重要,比自己重要。

但是這樣的人,她卻不打算再與他來往了。

郭冬柱見寧婉理也不理他,就又道:“那次的事情,我爺也說是她錯了,還給你家賠了錢和雞蛋,你就彆氣了。”

這話說的,好像郭家多委屈似的,寧婉此時便忍不住冷笑一聲,“難道你們家不應該賠嗎?”

“是,是該賠,”郭冬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說:“我也覺得是你對,小燕不對。”

寧婉便淡淡地說了一聲,“她畢竟是你的親妹妹。”這是在夢中郭冬柱曾對自己說過的。

其實真正年少的寧婉從沒有喜歡過郭冬柱,只是那時的她早已經暗自打定了招贅的主意,而郭冬柱又正好撞了上來而已。若論家境人材,郭冬柱都差得遠了。

遠的不比,就說當年姑姑和大姐替自己相看的幾門親事,哪一個都比郭冬柱好。若是自己有弟弟,再怎麼也不會嫁郭冬柱的。

但是招贅卻是另一回事了,好男兒誰肯招贅呢?當時寧婉不過是看郭冬柱為人老實,且又同是三家村的人,彼此知根知底才同意了而已。

現在有過那真而又真的長夢之後,心智更加成熟了的寧婉更瞧不上郭冬柱。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還算得上男人嗎?

眼下家裏的日子過得很好,以後還會越來越好,娘也能平安地生下小弟弟,那麼自己既不需要招贅,也不需要賣身為妾,就也如別的女子一般正常的出嫁,挑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就行了,總比夢裏嫁的傻子丈夫強就是。

因而寧婉不想與郭冬柱有一點的牽連。可郭冬柱偏還在一旁繼續問着,“婉兒,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不過是不相干的人而已,既沒有喜歡也沒有討厭,寧婉還是淡淡的,“但是我覺得我們都大了,就不要常在一處,免得別人說閑話。”說著拿了所有東西換了一株榆樹,把郭冬柱留在原處。

冷淡其實比怒火更能拒人於千里的,寧婉終於清靜了,她又鉤下幾根榆枝,將上面密密的榆錢盡數收到了自己的籃子中,滿滿采了一藍子,這一次家裏家裏要多做些榆錢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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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農家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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