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將暮兮悵忘歸(六)
周承大驚,睜大眼睛轉頭看着阮兒,這話什麼意思?難道她的意思是,阮兒是宓妃,而眼下周圍,都只有他一個凡人,他就是宓妃愛上的那個懦弱的男人?“阮兒姑娘,你、你是什麼意思?”
一陣空雷鳴響過,官府那邊已經得了消息,卻遲遲沒有官吏前來,就連侍衛都未曾派出一個。太尉是個敬神的人,不敢招惹到天界的仙神,若是個妖魔,可就更招惹不起了。況且,聽外頭的人來報,那看不上自己女兒的周承被牽扯在內。他便更不會派人去處理了。本來他也很是賞識這個人的,生得白白凈凈,還算有些學識,若是娶了他女兒,依靠他的人脈,當上一個小官過個三年五載興許還能謀上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誰知道,竟是個有眼不識泰山的,看不上自己女兒,讓自己的愛女帶着遺和恨嫁給他人。眼下若是直接死了,起不更好,還能報了自己損失的名譽的恨意。眼看着就連天色都變了,剩下的凡人也都心虛起來,連忙就跑回自己家中,這種熱鬧,當真不是給人看的。
那邊的流澌額頭的青筋已經爆出,他怎麼也想不到,有一些東西,是怎麼也不會忘的,就算施了咒,依舊沒有什麼作用。他不言語,只盯着那邊的阮兒,似乎是默認的她所說的抉擇。
阮兒眼中嘲諷,是她多情,但她也從來沒愛過什麼人,就連河伯,也是直接上門強行結親,依仗自己上神的地位,都不曾問過自己願不願意。誠然,她的確是懷着心思的,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些想法她現在也...的確有些無法苟同,但是她好不容易要去死,將這一切都拋下的,“我只想問你,你不讓我死,卻讓我當你的女兒,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會跟你來個禁忌之戀?”
周承已經震驚得無法言語,雖然一些很少的雜書裏面多多少少記載了一些有關仙神的放蕩不羈,以及**的生活。但是那些也的確杜撰的成分要多一些,他還是沉浸在阮兒所說的‘所愛之人’裏面,想像不出來自己若是跟着他們有些關係,接下來應當如何處理。
流澌垂眸,心裏在想些什麼,只是有些不耐,心下一時間還是暴怒,卻沒有什麼動作,隱隱忍耐。
“呵!你是怕了吧?”阮兒那狂傲的姿態又是擺了出來,只是出現在這麼一張還算稚嫩的臉上,稍顯猙獰,她一把將周承推到旁邊,經過他身側時卻偏頭小聲說了一句,‘循着機會,快些逃走,他不敢殺我。’而後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流澌的衣襟,語氣十分難聽,“你怕我又做出一樣的決定,你便沒有辦法再將我救過去了吧。畢竟少司命可不是個一而再再而三答應他人無理要求的人,說到底,你就是捨不得我。”
流澌一把抓住她的手,他本就身量頎長,一抬手,甚至就要將她整個身子都提起來,雙腳離地,和自己平視。“你大可試試,那男人的命途我也改了,我大可讓他生生世世受盡苦難折磨。”
流澌抬腿踢過去,施法加上力度,而此時天上正往下開始下雨,卻是暴雨傾盆,重重擊落在自己的身上。可惜自己還是弱了些,流澌都沒有低頭看過去,另一隻手就伸過去一把抓住那條腿,阮兒被他手中的力道捏的發疼,嘴上卻還是說道,“流澌,別以為你能威脅到我,我告訴你,就算他轉世輪迴,受折磨的卻也不是我,我要讓你受盡折磨,是讓你這麼愛我呢是吧?”阮兒挑釁的語氣着實有些奏效,她清楚感覺得到眼前這個男人就連牙齒都在咯咯作響,捏住自己的兩隻手更加用了,就似乎要嚙斷自己的骨頭才肯罷休,她嘴角沒有忍住一癟,眼角濕潤,甚至帶了些哭腔聲嘶力竭道,“你這麼折磨你我,究竟有什麼好的?將我作為你女兒,若只是要留我在身邊,像那湘君的瑗醴如何不行。到今日這般田地,都是你自找的!我能想起來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若非方才那力道太大,直接開啟了往生記憶,衝破了咒印,她興許還只能在心裏頭難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怕了也還算敬了這麼多年的父親,竟然是自己的夫君,當真好笑,若是天界知曉這等事情,那她這個聞名三界的小殿下可真就只剩下一場鬧劇了。
但是那話卻有些深意,流澌看着眼前的阮兒,宓妃因着自己的身份,以及高傲的性子,絕對不會表現出眼前這副模樣,就算是以往作為自己女兒,也不會表現得多活絡。他胸口中的怒意不知為何突然消散了些,只是盯着阮兒的雙眼,直直逼問,“你心裏分明有我?”
後面的周承終於忍耐不住,想上前搭救,卻只覺得自己是那蜉蝣撼大樹。但是那阮兒卻讓自己逃走,怎麼能在這個當口拋下她呢?而且自從阮兒說她是宓妃之後,心裏頭對她割捨不下的情感更是濃厚了,更加不願意逃走。腳下一動,蹲下身子,撿起腳下的石頭,藉著自己的內力使勁朝着流澌扔過去。流澌本盯着阮兒,親眼看着阮兒的眼神有些微妙變化,被這一打攪很是不耐,抬眼殺氣衝過去,那石頭便順着視線的放下飛奔回去,直接撞擊在周承的胸口上,他躲閃不及,還好側身了些,力道有所減小,但自己也還是往身後一仰,倒在地面。
“快些回答!”流澌大聲一吼,收回視線繼續盯着阮兒,“你心裏頭還是有我是吧?否則怎麼會問我對你究竟還存不存有什麼心思。”
阮兒是個驕傲的人,原來就是,從來就不該有讓自己動心的人。她本就是孑然一人,頂着殿下的身份,到最後卻也是靠着天界的維持才能過活。將仙神玩弄於鼓掌之中,何嘗不是一種報復,她早就看不慣三界那一副阿諛的嘴臉,虛偽的姿態,只有自己才值得被自己愛!“自作多情,這世間,沒有能入我宓妃眼的人!你也不過如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