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如果李宣睿出了事會怎麼樣?
她可以活下去,她的孩子也能活下去,可孩子們沒有父親,她要隱姓埋名,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她想給孩子的。
世間這麼大,路有千萬條,她大抵選的是條最不易的路。
屋子裏點上了燈,李宣睿冰涼的眉眼此刻卻只有關懷,注視着如意的一舉一動。
如意抬起了頭,堅定的看向李宣睿:”我如果說,皇上這次因香山之事而大肆拘捕,會給王爺帶來滅頂之災,王爺信嗎?”
李宣睿皺起了眉頭,那幽深的眼裏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半響他握住里如意的手,慢慢的摩挲:”為何這樣說?”
“王爺難道不問我是如何知道京城發生的事情么?”她好似還和先前一樣俏皮,但偏偏又透出難以琢磨的深沉,李宣睿一度不想聽她在說下去,但他又想知道在如意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意的事,他不該不知道。
“若你還信我,就同我說,怎樣我都信你。”他的話一字一句鏗鏘有力,落地有聲,讓如意覺得壓在她身上的東西似乎都少了下來。
其實真說了出口,好似也沒有如意想的那麼難。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好像是從在央開始吧,一看見她,我腦子裏就莫名湧現出了很多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開始我也分辨不出那是什麼,後來,聽在央說起家裏的事,我才反應過來,見到在央我就看到了曾經發生在在央身上的慘事,王爺知道香山之行的目的我是如何得知的么?不是我猜的,是我早就看到的,那個射向王爺的箭在那一刻我也”看”到了,包括倒在血泊里的王爺,所以我才能擋住,而現在我又看到了一些事,關於王爺的事,此次大肆緝拿嫌犯,激起民怨,矛頭卻指向了王爺,皇上為平民怨,將王爺終身圈禁。”
然而李宣睿接下來卻說出了一個讓如意更難相信的事情。
“因為要在央冒充你姨娘的親戚,我叫人去查了你姨娘的事情,結果你猜怎麼樣?”
李宣睿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但此刻如意卻本能的意識到,李宣睿要說的話或許會改變她的人生,她幾乎屏吸凝神,定定的看着李宣睿。
“你父親除過錢氏一個正妻,根本就在沒有妾室。”
如意迷茫起來,覺得有些轉不過彎,既然沒有妾室,那她是從哪裏來的?
李宣睿憐惜的抱住了如意,知道她身子虛弱,怕她牽動了傷口,就攬着她一同躺下:”你是你父親從外面抱養回來的孩子,今日你說起這事情,我想,你大抵是和天眼一族有些關聯。”
如意覺得受了傷,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天眼是什麼,她到底來自哪裏?她以為自己解開了一個迷霧,可卻偏偏又陷入了另外一層。
李宣睿低聲和她說話:”你說的我都信,你提醒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安然無恙。”
她當然信李宣睿,只要他願意信她說的話,這事情就一定能提前解決,萬無一失。
李宣睿嘆息着,撫摸着她的脊背,和她並排躺着,給她哼着不知名的歌謠,遙遠的憂傷的朦朧的,琢磨不透的所有,漸漸的遠離了她,如意終究抵不過睡意,睡了過去。
過了半響,李宣睿站了起來,神色肅穆,低聲朝蘇常盛吩咐:”請正德先生過來!”
正德先生來的很快和李宣睿就坐在側間裏說話,聽了李宣睿描述的如意的事情,忍不住站起來在地上走動。
“早就聽聞天眼一族,是上古二郎神族的後人,通曉過去未來,高祖有幸娶天眼神女袂為妻,后才能打下天下,立於不敗之地,神女之力強過男子,’生而會飛,無翼如鳥’,蘇夫人簡直和這說的一模一樣。到肅宗之時大肆殘殺本就不多的天眼神族,後來此族人消身匿跡,只餘下摘星觀,和一個神一樣的璇璣。”
正德先生越說越興奮:”當日我為蘇夫人掐算,卻根本摸不透,現在看不過是因為我道行太淺,根本無法和蘇夫人相提並論,蘇夫人這樣的神女,只怕是世所僅存了,恭喜王爺!”
真沒想到后宅里還藏着這樣一個驚人的真相,看來連老天都向著王爺。
李宣睿的重點卻好像放在別處:”如意的爹娘不知道可還在人間?他們遺棄如意,只怕是想沒人知曉她的身份吧。”
有時候神力本就是一種枷鎖,到不如沒有。
正德先生笑了笑:”強大的天眼一族未必不能窺見夫人的將來,或許王爺早就在這一環中,就如高祖當年娶神女袂一般,情根深種,後宮只有一人,天眼一族繁榮昌盛,或者就是因為預見了這一切,才有王爺和蘇夫人的現在。”
他早知道他的如意不是尋常人,竟然給了他這麼大的驚喜,李宣睿心裏隱隱涌動出豪情壯志,他沉聲道:”只怕她遇見的事情也是真情。”
正德先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必定是有人乘機煽動鬧事,最終這事情都落在了王爺頭上,現在既已提前探知,到可以將計就計。”
如意這一覺到比料想的睡的好,醒來已經天光大亮,人也精神了很多,小容從外面進來侍候:”紅姑叫人送了信來,說少爺和小姐都很好,王爺也去看望,叫夫人不要擔心,好好養傷。”
她還沒有和孩子分開過這麼久,憂心忡忡的:”他們往常都吃的我奶,我吃飯也總小心,叫人給紅姑說,奶娘的飯食一定要注意,味道不能重,飯食要有營養。”
小容一連聲的答應,又安慰如意:”紅姑心疼少爺和小姐着呢,這點事情一定能考慮到,夫人放心就是了。”
這到也是,要不是因為府里有紅姑坐鎮,她在這別院裏根本住不住。
也就剛剛用了小半碗的粥,外頭的人來報,說郭曉曉來看她了,聽說連成親的日子都定下了,穿了件嶄新的桃紅綉牡丹夾襖,繫着一條石榴裙,面龐上帶着溫暖安寧又幸福的微笑,可見現在過的確實很不錯,坐在如意身旁,拉住如意的手仔細打量。
如意的腦海里一下子就噴湧出大量的畫面,幸福的,憂傷的思念的,種種的東西,攪和的如意頭痛起來,好像從受傷開始,她的預知能力就越來越強大,但凡有一定的接觸,她都能看到這個人遙遠的神秘的未來。
郭曉曉嚇了一跳:”你怎麼呢?我去叫大夫過來!”
如意擺了擺手,喘息了一口,慢慢緩了過來:”也沒什麼,畢竟受了那麼重的傷。”
她往裏挪了挪不想靠的郭曉曉太近,笑着去看她:”聽說你的好事近了,不知道到時候我能不能去看。”
郭曉曉到也不扭捏,笑着道:”瞧你恢復的挺好的,我還要三個月,到時候你肯定能去。”說著又感激的看着如意:”若不是你,我也沒有今日。”
如意擺手:”這叫什麼話,那也是你自己的性子招人喜歡,和我有什麼關係,緣分到了,自然就是你的。”
可郭曉曉還是覺得,沒有如意牽線搭橋,她一定不會遇上司馬拓,也一定不會有現在,她也不過分在嘴上說什麼,只記在心裏就行,低聲說著家裏:”我嬸娘現在對我可好了,給我母親換了新住處,大夫請了三四茬,給我補了七八個丫頭,我到用不慣,出門的時候也沒帶她們。”
一個七品的小官家裏要出個一品的夫人,供着才是聰明人應該做的事情。
過的好就行,如意笑着打趣:”定國公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出了名的疼妻子,你往後的好日子還多着呢!”
郭曉曉到底還是紅了臉,明亮的眼裏盛着充滿嚮往和期待的亮光。
如意的目光卻黯淡下來,是不為人知的悲傷。
常王和左曉飛一行人,攪動的整個京城烏雲罩頂,大理寺和刑部的大牢在短短三日內就驟然爆滿,整個京城人心惶惶。
梁王看了一眼艾買爾,陰冷的道:”我也就只能藏你這幾日,再多就撐不下去了,你要去哪裏都行,還是自求多福的好!”
艾買爾臉色蒼白,明顯是受了重傷的樣子,然而那眼裏的陰冷和邪惡卻愈加厚重:”這幾日也就足夠了,等到起了民怨,才是我們真正可以行事的時候,到時候叫那個秦王,死無葬生之地!”
梁王皺眉:”你有什麼打算?”
艾買爾勾着嘴角一笑:”接下來就要看梁王你的手段了。”
太子將一柄新得的摺扇打開又收起,瞧着李宣睿:”三弟的意思,梁王要有大動作?”
“太子若想將梁王拉下馬,此刻就是最好的時機,煽動民眾聚眾造反,這罪責,可足夠叫一個人永不翻身的!”
只要梁王被打趴下,在也站不起來,那就算皇後身體有恙,真的撐不下去,他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太子重重的在李宣睿肩膀上拍了一下:”若是真能如此,我記三弟一大功!”
李宣睿垂着眼,看不出心思和喜怒,然而太子正沉浸在自己的宏圖大業中,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梁王輕飄飄的,事情他已經安排妥當了,覺得只要收拾了李宣睿,斷掉了太子的臂膀,他距離太子之位就又近了一步,歌姬替他盛了酒,他端起來一飲而盡,仰天大笑。
然而大門卻被人一腳踹開,金吾衛的人忽的就涌了進來,為首的穿着盔甲的李宣睿像個從地獄走來的戰神,卻根本不屑於看他,也不屑於和他說話:”把梁王帶走!”
梁王尖叫咒罵起來:”李宣睿你好大的膽子!”
但李宣睿不看他,也不和他說話,就好像眼裏根本沒有他這個人一樣,梁王雖還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但卻真的害怕起來,篩子一般哆嗦着。
李宣睿知道艾買爾藏在這裏,什麼也不為,就為翻出來艾買爾。
有人忽的從間破舊的柴房沖了出來,李宣睿冷漠的站住,一伸劍就直指要害,那人急忙往後扯,好幾步才險險站定。
艾買爾氣血翻騰,幾個呼吸才控制住,然而李宣睿的劍又纏了上來,他眼裏的慌亂一閃而過:”王爺想不想知道你那蘇夫人是什麼?”
李宣睿皺眉,心裏的殺意噴涌而出。
艾買爾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李宣睿已經知道了。
他又接着道:”王爺先別著急殺我,我這裏有上古的秘典是關於天眼一族的,王爺若可讓我暫時活命,我可將這東西交給王爺,保證王爺能自如運用天眼神力,登上九五至尊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冰涼的劍就深深的刺入了他滾燙的血肉中,隨着那噴射出來的鮮血驟然倒地而亡,眼睛還大大的睜着,卻再也沒有那陰冷和邪惡。
左曉飛追了進來,看見地上躺的艾買爾。
李宣睿眼也沒抬:”此人妄圖刺殺與我,已經被我誅殺,賊人既已捉住,那便回宮復命吧。”
如意的身份,除過他,誰也不能知道,否則,就是如意的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