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七百馬夫

第十三章 七百馬夫

“若是潁上的兩萬紅巾軍走水路直接攻打壽州,壽州的達魯花赤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呢?”郝十三道。

付千戶自己的方案未被紅巾軍高層將領採納,不過,想着潁上紅巾軍按照自己的方案進兵,雖然只是意(淫),也足夠欣慰的。

他笑道:“壽州的主官是安豐路的達魯花赤阿速那顏,乃是只顧着吃喝玩樂貪生怕死之輩,一旦兩萬紅巾軍到了壽州城下,他還留着性命花天酒地呢,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哪裏還能抵抗?“

付千戶續道:“一旦紅巾軍佔據壽州,就算夏集寨的一萬精兵回救,在堅城之下,也失去赤馬探軍的騎兵優勢,正可以聚爾殲滅之,不回救,那麼潁上、壽州紅巾軍可以分兩路夾擊夏家寨,也速台為了不自己覆滅,他只能退兵!”

郝十三又問道:“如果我們七百人造出兩萬人的聲勢呢?”

這無疑是一個大膽的計劃!

“呵呵”付千戶會心的笑道:“若是如此,壽州肯定輕而易取拿下,可是我們只有七百人,憑藉什麼製造出兩萬人的聲勢呢?”

安豐路萬戶集全路精兵屯兵夏集寨,壽州防備空虛,而安豐路達魯花赤乃是貪生怕死之輩,給七百馬夫製造了可乘之機,那就給他來個打草驚蛇之計。

“虛設旗幟?”“木有旗幟,那是空城計,疑兵計!”

“敲鑼打鼓,虛張聲勢?”“木有鑼鼓!”

“加軍灶法?”“進軍不是退軍,用不上!”(注1)

“虛設營火?”“七百人一擊即破,行不通!”(注2)

郝十三提了好幾個建議,都沒有可行性,一時間陷入僵局。

“老大,我倒是有個想法!”瘦猴受到啟發,提議道。

“快說,快說!”郝十三有病亂投醫。

“老大教我們那軍歌中不是這樣唱的“說罷,猴子張三十一唱道:“還有那張翼德,當陽橋上等,七啾喀嚓響連聲,橋塌兩三孔,河水倒流平,嚇退曹營百萬兵……”

秀才實在聽不下去了,這研究軍事作戰方針,作為行軍總管的貼身衛隊長居然唱上歌了,也看不出來給老大有啥幫助啊?忙阻止道:

“行了猴子,老大不是講,那張翼德不是大吼一聲,把敵人嚇破膽,而是遠處的樹林中,有數十匹馬拖着樹枝揚起塵土,曹軍以為有伏兵,才退卻的。”

“馬?“郝十三一拍腦門,驚呼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哎,老大,你幹嘛去!”猴子見老大,火急火燎的往軍帳外面走,趕忙問道。

郝十三吩咐道:“趕緊扎木筏,我們連夜出發,別走漏的風聲,我去找劉六要點東西。”

付千戶從徐州帶來的二三百步兵,聽說終於可以上戰場打仗,不用再窩窩囊囊的當馬夫,各個歡呼雀躍。

潁上雖然數次遭遇戰火,可是附近的樹木確實不少,撿碗口粗的樹木,砍倒,脫到河邊,未到傍晚,足足扎了五百木筏。

還指望郝十三能從劉六哪裏討要一些像樣的裝備,沒成想,郝十三從劉六那回來,就讓眾弟兄們去馬廄裝馬糞,裝了一包又一包,足足裝了了兩百木筏。

糧食只夠吃三天的,弄這些馬糞幹什麼呢?“老大不是讓我們吃完了糧食吃馬糞吧?”猴子裝着馬糞,抱怨道。

秀才沒好氣的道:“都是你出的餿主意,什麼張翼德當陽長坂,這回好了,老大不知道又整什麼么蛾子,馬糞能當糧食吃嗎?等糧食吃完了,你吃馬糞吧,我讀書人寧可效仿伯夷叔齊,餓死首陽山,馬糞秀才是吃不得!”

付千戶倒是好像參透了什麼玄機,陰霾的臉上掛起了詭異的微笑,跟着一票兄弟,興緻盎然,趁着月色裝着馬糞。

五更時分開飯,平時每人的飯量是限量,這回總管吩咐大家可以敞開肚皮吃,按照劉六撥給的三日軍糧數量,這一頓足足吃掉了兩天的軍糧,更加堅定了猴子和秀才的認知,糧食吃完,肯定要吃馬糞了。

“弟兄們!”郝十三登高,面對七百參差不齊的步卒,宣講他的作戰動員:“弟兄們是第一次跟我郝十三打交道,我郝十三是什麼人,日後大家就知道了,今天,我要帶領你們去殺欺壓我們的韃子,此次的作戰異常兇險,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只要見我退後一步,都可以陣前將我斬殺!”

陣斬主將這是大逆不道啊,看來這個新來的總管大人這回是親自玩命了,看來是要有一場惡戰要打了,當兵不就是為了打仗,趕走韃子嗎?

“我和千戶官兵分兩路,我親自擔任前鋒,付千戶為後援……”

付千戶普通一聲跪倒在地,歷來只有降將在前面衝殺送死的,哪有主將這麼拚命的:“總管大人,你是教主的師父,又是我們全軍的統帥,這個前鋒還是讓末將來打吧!”

這是幹嘛,最煩古人動不動就跪,郝十三趕忙拉起來付千戶:“十三新來,無甚才德,只會身先士卒鼓舞士氣,這就是我作為總管的將令,任何人不得更改。雖然我這個總管多少是借了教主老師的身份取得的,但是趕走韃子的心情,我是和大家一樣一樣的,有自願和我打前鋒的嗎?”

下面一個胸口綉着“徐”字的魁梧大漢問道:“總管大人,敢問我們這是要去哪打仗?”

“我好某人要帶大家去打韃子,去抄安豐路韃子的老窩——壽州!”

“終於可以殺韃子了,不用再憋屈在潁上給人家養馬了”那魁梧漢子道:“既然是殺韃子,我願意跟總管大人打前鋒!”

“我也願意!”

“我也願意!”

不一會,隊伍中站出來二三百魁梧漢子,大部分胸口帶“徐”,卻各個精壯,與其被分給總管做前鋒送死,還不如自己主動的好。

遣將不如激將,凡是膽敢站出來,都是有血性和膽氣的。

郝十三高高舉起他那把標誌性的破菜刀:“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總管是講究,打前鋒連像樣的兵器都沒有,把從劉六要來的十多件兵器都分發給手下。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的口號一時激蕩在潁水的岸邊,震得天上的點點繁星搖曳迷離。

郝十三見群情已經激昂起來,雙手須按:“好,弟兄們,本總管就帶你們去殺韃子,上船,出發!”

……

日上三竿,安豐路達魯花赤阿速那顏才慵懶的從床榻上起來,身邊還有三個衣衫不整,盈盈啼哭的妙齡女子。

阿速那顏很是不了解,作為安豐路世襲的達魯花赤,從小就沒有摸過弓馬,出行全靠人台,殺人全靠手下,他是多麼的仁慈?為什麼漢人要咒罵他?

他是多麼勤於政務!作戰打仗有安豐路的萬戶也速台,政務錢糧有漢人的知州、知縣,他能做的就是享有轄區內女子的初夜(權),凡是未經其過手的女子一概不許結婚,做這個達魯花赤,他削瘦了多少?體重都快降在三百斤以下了。

漢人為什麼造反?天下歌舞昇平的,腦袋掉了真的好嗎?漢人怎麼那麼殘忍?新出生的第一個孩子還要摔死,誰的種不是種呢?(注3)

還有那可惡的明教,專門煽動漢人造反,萬惡的韓山童餘孽居然沒死,當了什麼明教的少教主,乳臭未乾,居然派什麼郝十三要打我安豐,真是找死,他能過了重兵防守的夏集寨?

反正困擾他的問題太多了,似乎又和他沒有關係,索性趁着給新娘子們送回去之前,再行駛一番他的權利吧……

“大人,不好了!”門外慌張的跑來他的貼身那可兒——十夫長俞通河。(注4)

阿速那顏眉毛擰做疙瘩,抬頭看了看高高的太陽,很是不爽的怒道:“怎麼?難道新娘子的婆家們要鬧事嗎?誰敢誹謗達魯花赤的權利,都給我砍了!”

“不是大人,潁上的紅巾賊打過來了!”那人氣喘吁吁的說。

“不會吧?也速台萬戶戰敗了嗎?”阿速那顏瞪大眼睛,吃驚的問。

“也速台萬戶那面戰況不明,紅巾賊是從潁水順流下來的,兵馬不計其數,連飲馬時候留下的馬糞順流飄下來,幾乎都快把潁水河道阻斷了,賊人的前鋒已經登岸了!”(注5)

阿速那顏“普通”一屁股癱軟在地:“快,快,給我備馬,集合壽州留守蒙古兵馬,咱們出城!”

那可兒俞通河道:“大人,賊人前鋒不過數百饑民,壽州光蒙古勇士就有五百,還有一千漢軍,我們可以打開府庫,招募百姓前來協防,只要我們守上一兩日,也速台萬戶援兵必到,沒必要出城與賊人野戰。”

“我蒙元素來作戰沖在前面的都是俘虜和弱卒,賊人戰馬的馬糞都能阻塞潁水河道,還怕他後面沒有數萬的騎兵嗎?漢軍跟我們不是一條心,是靠不住的,俞通河,我讓你集合人馬,保護我到南面的安豐去,等也速台萬戶那面有消息再說吧!”

“大人,莫不是糊塗了,安豐城南面就與廬州路地界相鄰,如今廬州已經被南方紅巾賊左光弼佔領了,若是是南北兩路紅巾賊夾擊安豐城,我們上天都沒有路了”俞通河建議道。(注6)

阿速那顏更加迷惑了,徐壽輝的老巢圻水(今浠水)不是已經被佔領了嗎?怎麼廬州什麼時候又冒出來這個左光弼?

“俞通河,管不了那麼多了,我們趕緊出城,要不就被被潁州的紅巾賊困死在壽州城中了。”

阿速那顏都來不及看一眼身邊的妙齡女子,更來不及穿上早就已經不能穿在身上的鎧甲,只穿着一身慘白的睡衣,急匆匆的衝出府衙。

……

注1:孫臏與龐涓對兵,孫臏次第減少軍灶數量,給龐涓造成齊兵大規模逃跑的跡象,誘龐涓孤軍深入,最後在杜陵用伏兵戰勝龐涓。

注2:成吉思汗征討乃蠻太陽汗,多點營火,嚇得太陽汗退兵。

注3:坊間傳聞,萌古人的達魯花赤對轄區內的所有女子享有初夜(權),新婚女子的初夜必須獻給蒙古人,西北流傳摔死第一胎嬰兒的習慣,就是為了保證血統問題,據說鬧洞房的習俗也是源自那個時代。匈牙利學者考證,世界上每五個人之中就有一個人的血統可以追溯到成吉思汗,不知道可信度幾何。

注4:蒙古貴族的貼身侍衛稱為‘那可兒’,意譯就是“伴當兒”,夥伴,滿清就叫做‘哥什哈’了。

注5:評書燕王掃北有這麼一段用馬糞嚇退敵軍的講述。

注6:廬州,今合肥。左光弼,彭瑩玉的後期的徒弟,曾經佔據廬州十餘年,后投靠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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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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