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欺君之罪

“小晨，你快些說吧！無論是好的、壞的，我們都聽着。你這副樣子，又一直不說，真是吊人胃口！”女隨父，王穰也是個性子急的。看着那兩人久久對視，誰都不言語，他終是忍不住了，問出了聲。

沈晨又隨着聲音看了王穰一眼，眸中悲傷不減反增。終於又嘆了口氣，“唉。”

才繼續說道：“我今天去店裏，聽到夥計們議論，咱們縣城裏張貼了一張告示。告示上說：皇上今年要選秀女了，會派一位宮裏的公公來各地為皇上挑選適齡的美女。”沈晨語氣中滿是哀傷，說出的話底氣也不足。

皓月聽了此話卻是鬆了一口氣，不以為然的繼續吃了起來，邊吃飯邊說道：“嗨，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呢？不就是皇上選秀女嘛，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好吧，真不明白你這是在做什麼。”最後一句，皓月的語氣有些不滿。

剛才她白擔心那麼久了，搞了半天其實都跟他們沒關係的。可是，皓月的不以為然卻沒有得到響應，本來拿着筷子的人也都把筷子放下了，飯桌上一片沉靜。周遭氣氛如此詭異，

皓月很是奇怪。可是抬起頭，卻看到眾人都在瞅着她，且每人的目光都是哀愁。

這時，沈晨又說了一句話，讓大家眼中哀愁更甚，嫣然更是矜了矜鼻子，似是要哭出來了。

“我親自去看了那張告示，夥計們所言不假。並且那張告示上標註的宮裏的公公到秭歸縣來的日期距今天也沒有幾天了。”這一句話，對於大家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可最危險的人卻還沒有反應過來，奇怪地看着眾人，筷子上還夾着一根菠菜，並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呀？”她一問不要緊，竟直接把嫣然問的哭了出來，伏在王新懷裏哭的好不傷心。

有人帶頭，王氏也沒忍住，跟着哭了出來。沈氏雖知道高攀不起，可心裏一直暗暗盼着皓月能成為自家兒媳婦，這下子心愿是徹底不能了了。再加之畢竟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麼久，真感情也是有的，遂也不禁跟着落下了淚來。

看着幾個女人都哭了起來，皓月是更加莫名其妙，着急的大聲詢問道：“到底是怎麼了呀？你們哭什麼呀？誰來回答我啊！”

沈虎看着她，苦嘆一聲，反問道：“皓月，你難道不知道你如今長成了什麼模樣了嗎？你不知道你自己跟咱們秭歸縣裏的女子們比，是處於什麼樣的地位嗎？”

未來嫂子沒了，沈虎也是很不開心的。可他深知，聖意不能違的道理，就算他現在身有官職，可天高皇帝遠，沒有幾天了，他根本幫不上忙！

“我？”皓月仔細想了想自己現在的樣貌，又想了想自己今生見過的所有女子。手一松，菠菜掉在了桌子上。

她，是美女？今年16歲的她，在這古代，也很巧合的適齡。

“呵呵！”一聲苦笑從嘴中溢出。難道，要她去進宮當什麼秀女嗎？

在現代的時候，她就深知一句話，‘一入宮門深似海！’可在現代那開放、自由的時代，女子根本就不用擔心這個。她穿越過來后，也都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在今天之前，她從不曾想到過，她，會入宮門！那樣的地方，要她去嗎？

‘呵呵......’心底的苦笑更是綿長。

不是她自戀，只是帶着現代成年女人的記憶穿越過來的她，是可以清楚、準確的分辨美醜的。一年又一年，她漸漸適應了鏡中的人兒時她，若不是見證着這副身體的成長，她怕是也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因為適應了，所以不會有太大的驚訝。

但自己的相貌到底是什麼樣子，她也是有數的。雖然看久了自己的臉，並不覺得自己有多美，可跟見過的其他女子相比，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臉上這張皮比她們的要好看一些。

她喜歡跟鳳仙兒親近，因為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鳳仙兒不會覺得她是‘異類’，也不會因為其他的一些客觀原因去嫉妒她。在她眼裏，鳳仙兒只會比她更強，不會比她弱。與鳳仙兒相處，不用擔心會因為一些完全不重要的小事傷了感情、鬧了矛盾。

這麼多年來，皇上選秀女的告示也不是第一次貼在秭歸縣中的牆壁上，依稀記得小時候她還去看過熱鬧了。可她忘記了，終有一天她也會長到與那些被選走的女子一樣的年齡，而以她的相貌，卻比那些女子更易被選走。

‘怎麼辦？怎麼辦？’這是皓月穿越到這古代來，第一次真心的感覺到了犯難，真心的覺得這次她會很危險，真心的覺得她，沒有什麼辦法能化解。

此時的飯桌上沒有人再有興趣去拿起筷子了，就連一向吃不飽的沈虎，看着滿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竟也出乎尋常的沒了胃口。沉靜，是真的靜的半絲聲響也無。哦，不對，還是有聲響的，那就是飯廳中除了皓月以外，其他女人們的哭聲。

氣氛滿是悲傷，大家都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些什麼，但是大家也確實都沒有想說的。似乎在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不對的，就是不該說話。時間靜靜地流淌，沒有人再動一下，也沒有說話，似乎就是這樣了。

正如大家所希望的，時間靜止在這一刻，這樣皓月永遠也不用再去進到宮裏，大家一直都是在開開心心地吃飯的。

現實，卻總是殘酷的，它不會因為人類心底的願望而去改變。不管願望有多麼強烈，既定的規則是永遠都不會變得。一個小廝跑了進來，說道：“趙縣令大人來了。”

小廝的聲音讓飯廳中的眾人不得不面對現實。嫣然聞言，淚眼朦朧的從王新懷裏坐起身，皓月已經完全處於‘喪失語言能力’的狀態了。

沈晨聽清了小廝的話，卻沒有任何動作，彷彿趙縣令來了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般，此時的他滿心滿眼只有皓月、只有傷感。

眾人一時都沒有言語，明明聽到了小廝的話，卻都無甚反應。直到小廝又提高聲音，再次稟報了一遍。還是王穰說了一句：“快請進來。”但語氣是淡淡的，並沒有因親家的到來而有半點歡喜。

其實若仔細思之，此時趙縣令來，未必是有什麼好消息帶到。但好歹兩家也結成了親家，依照此時兩家的關係，按照常理來說，趙縣令是該向著他們王家的才是。

小廝得了令，轉身小跑出去，請趙縣令進門去了。而飯廳內，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多時，趙縣令便被帶到了飯廳外，人還未走近，聲音先到。“想必大家應該都聽說了吧？皇上下令要選新一屆的秀女了，並且陳公公馬上就要到我們秭歸縣來了！”此種情形下，再聽一遍這個噩耗，誰都沒有心情去答覆。

但，畢竟趙縣令是自家的親家，昨天剛把他唯一的女兒娶進來，今天就不搭理人家，也委實過分了些。所以，總要有一個人答話的。皓月現在的模樣，再加之以她任性的性格，定是不會願意說話的。

王新，又是個沒什麼大主見的人，王颯年紀還小，一直蒙乎乎地眨巴着大眼睛看看這個、瞧瞧這個，明顯不再狀況內。估計這小娃娃是感覺到了氣氛不對，才一直沒有出聲。至於王氏，哭了個淚人的模樣，就不要指望她能說什麼。

這個時候，唯一能與趙縣令對話的王家人，只有王穰了。“唉，聽說了。”寶貝女兒將要離自己遠去，一入宮門便等於沒了這個女兒一樣，再也見不到她了，王穰開口沒有辦法不嘆氣。

趙縣令是個頭腦好的，一進門看到眾人各個頹喪的模樣，便明白這些人都已知曉此時，並明白此事到底有多麼嚴重了。“那，大家也都知道了這次王掌柜很危險了的事情吧。若是昨天之前，此事與我無關，我也是沒有必要跑這一趟的。但是現在，我們兩家是親家了，我就必須要來這裏一趟，告知你們這次選秀的情況！”說的冠冕堂皇，其實趙縣令也不過是有自己的思量。

大難臨頭，夫妻都還各自逃命呢，不過是親家，趙縣令又何必在意呢？反正他家女兒已經嫁出去了，他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不過說起這個，也真是很巧，自家閨女昨天剛嫁給別家作了人婦，今早他就接到了上頭的通知，皇上要選秀女。還真是極險的呀！

本來還在暗喜自家女兒逃過一劫，晚上回了家還跟媳婦笑談此事呢，

也虧得媳婦提醒：“咱家嫣然是沒事了，可是咱親家不是也有一女兒的嘛。她，是不是，不太安全？”趙縣令這才一驚，幾番思量過後，決定進來王府一趟，幫着想想辦法。

其實，這可是要擔上殺頭的風險的，若是幫了王掌柜逃過一劫，趙縣令這可是欺君之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