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007章
??謝長寧沉默片刻,問沈姝,“科學是什麼?”
沈姝想也沒想便回道,“說了你也不懂。”
謝長寧這次是真的沉默了,他當年科舉雖然未能擠進三鼎甲,好歹也是二甲前列的人,如今居然被一個女人給輕視了。
沈姝自然不知道謝長寧心中在想什麼,之前她出去砍竹子那會兒就是亥時了,如今又折騰了這麼舊,亥時估計都快過了。好在傳音筒做好了,試驗過後證明能用,等明天禎哥兒過來的時候就可以交給她了。該辦的事都辦完了,沈姝也有些困了,於是講究傳音筒對謝長寧道,“你是不是該去周姨娘那裏了?”
那頭沒有回應,沈姝還想着他是不是沒把竹筒放耳邊,就見連結竹筒之間的線鬆了下來,謝長寧的身影隨後出現在門口,從黑暗過渡到光明,走進屋裏來。
“夫人這是還在吃醋嗎?”謝長寧來到沈姝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中帶着調笑的意味。
什麼鬼這是?沈姝狐疑的看向他,“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謝長寧不知怎麼的,忽然就笑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清雋俊秀,這一笑微微彎起了眉眼,眼中彷彿盛滿了星光,意外的有些惑人。
沈姝看得愣神了片刻,正想繼續追問,他忽然轉身去了偏方,一邊走一邊吩咐丫鬟準備熱水。
這是要賴着不走了嗎?沈姝蹙眉,片刻后又舒展開來。算了,只要不打擾到她,隨他吧。
沈姝站起身來伸了個攔腰,原本是準備去裏間的,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為她忽然想起,謝長寧昨晚會去睡側間,可能是腦子抽了那麼一下,但是今晚應該就不會去那邊了吧。她這麼想着,腳步一轉,往側間去了。
雖然裏間的床要更軟一些,但是要跟別人分享的話,還是算了吧,她寧願睡不那麼軟的側間的床。再說了,跟謝長寧睡在同一張床上怎麼看都不安全,很多人都知道蓋着被子純聊天就是個笑話,更何況她跟謝長寧就名義上來說還是夫妻關係。
就算是在現代社會,也還有很多人覺得婚內強女干不算犯法,更不要說這裏的封建社會。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她要是心寬的跟謝長寧蓋一床被子,若是出了什麼事,簡直都可以說是自找的。
沈姝一邊想着,坐到床上才想起謝長寧昨晚在這兒睡過了,被褥鋪蓋都沒換呢,她雖然沒什麼潔癖,但是一想到這個人是謝長寧就有些膈應啊。沈姝就又站起身來,站在床邊,一臉糾結的表情,做了許久的思想鬥爭,才艱難的說服自己忍下,將就睡一晚明天一定讓人把這裏的被褥鋪蓋全都換了!
她吹了燈躺到床上,拉過被子堪堪蓋過肩膀,閉上眼睛睡了。
那邊謝長寧沐浴之後,頂着一頭微微有些濕的頭髮,寬鬆的褻衣下依稀可見勁瘦的身材。出來沒見到沈姝,他也沒多想,只以為她先去睡了,扭頭對屋裏伺候的丫鬟道,“都下去吧。”
視線不經意間從其中一人面上掠過,謝長寧彷彿看見了那丫鬟欲言又止的表情,不過也沒放在心上。丫鬟們很快都退下了,最後出去一個人伸手將門拉關上了。
謝長寧轉過月洞門,繞過繪潑墨山水圖案的屏風來到裏間,原以為沈姝睡下了,此刻卻見床上空無一人,他一時愣了愣,不知怎麼的就又想起了昨夜了事,皺着眉轉身去了側間,屋裏沒點燈,唯有月光照在窗上留下朦朧的微光。
他摸黑走到了床邊,果然見床上一團隆起的影子,簡直給氣笑了。
當真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竟這般與他置氣。按理說這事也怪不得他,她剛過門的那一個月裏,他怕她在府上立身不穩,連着在她房裏宿了一個月,他對房中事素來不怎麼熱衷,再加上憐惜她年幼,他們雖然躺在同一張床上,同房的次數卻屈指可數。後來嫻姐兒有些不舒服,周姨娘讓丫鬟請他過去,他原本想同她說一聲,卻見她仍舊是那副彷彿什麼都無所謂的表情,眼中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到了嘴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徑直帶着周姨娘丫鬟走了。
謝長寧以為,但凡沈姝當時表現出一點不舍,又或者後來差人去周姨娘那邊請他,他也不至於冷落她這麼長時間。如今蕙姐兒不知怎麼的,忽然與她親近起來,在他面前處處替她說好話,他原以為是她終於開竅了,知道借蕙姐兒之口叫他留下了,誰知看她的反應,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這麼看來,那些話大概是蕙姐兒自己要說的吧。不過倒是讓他知道,她平日裏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到底心裏還是在意的,只是這醋勁未免太大了些。
謝長寧牽起嘴角露出無奈的笑意,俯身去將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在懷裏,轉身往裏間走去。沈姝睡的很熟,就這樣也沒醒過來,黑暗中,謝長寧看不清她的臉,等出了側間藉著燭光,才看見她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睡得不□□穩,呼吸也有些不平穩。
又走了幾步,忽然懷中的人動了動,謝長寧原本以為她要醒來,低頭去看,卻依舊緊閉着眼,淡粉色的唇微微動了動,嘟囔了幾句,只是聲音太過含糊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麼。
謝長寧猜想她大概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吧。一路抱着她來到裏間的床前,彎下腰將她輕輕的放到床里側,又伸手將床上的被子抱到外面來后,他才走過去把燈滅了,摸着黑走回床邊躺了上去,拉過被子蓋上,動作都很輕。
臨睡前,謝長寧又想起方才那個傳音筒,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她的棋藝似乎也不錯,那日對弈的一局,雖然他起初的時候有些輕敵了,但後來也是盡了力的,最終還是輸了,不知再來一次,從一開始就全力以赴,她還能不能再贏?她應該是喜歡下棋的吧,不過以前似乎沒見她表現出這方面的愛好……
謝長寧想着想着便睡著了。
——
沈姝是被熱醒的。初春時節,氣候乍暖還寒,全州地處江南倒是不太冷,安頓下來后,沈姝夜裏一直都只蓋了一床薄厚適宜的被子,一覺到天亮,不會冷也不會熱。今日卻是彷彿挨着一個火爐一般,熱得身上都發了汗,沈姝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睡的不是裏間而是側間,難道是側間的被子太厚了嗎?可是她睡前也沒覺得有多厚啊。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頭頂的紗帳都看不清,只有一塊模糊的黑色。天色沒亮呢。沈姝這麼想着,掀了被子的一角再把腳給伸到被子外面,閉眼又繼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剛才拋開的重量又壓回到身上,伸出去偷涼的腳也被勾了回來。沈姝遲鈍的想着,是什麼把她的腳勾了回來,回憶着剛才的觸感,似乎是……腳?
沈姝忽然驚醒過來,翻身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身體動不了,腰間被禁錮着,雙腿也被壓着,能動的也就只有頭跟手。她伸手往腰間抹去,摸到的是一條肌肉緊實的胳膊,手掌放着她的腰側。依稀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與規律的心跳聲,她緩緩扭過頭去,看到的是男人下巴的輪廓。
沈姝忽然整個人都不好,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了。
真是見鬼了,謝長寧這王八蛋什麼時候爬她床上來的?!
她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胸口,還好衣服還穿得好好的,身上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感覺,總算能舒一口氣。
沈姝深呼吸幾次之後,忽然手腳並用用力去推謝長寧,簡直恨不得把他踹出天際。然而現實是,她佔據的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廢柴了,再加上如今的情況又不太方便施力,就這麼用盡了力氣,甚至都沒能把謝長寧推到床邊,他身體倒是動了動,之後原本放在她腰側的手挪到肩上,輕輕拍了拍,又把她掙脫出去的腿勾了回來壓住。
“乖,好好睡覺。”哄小孩一般的語氣。
沈姝驕傲了一輩子,從來沒這麼丟臉過,她感覺自己簡直快要氣炸了。
“謝長寧。”沈姝掙脫他的禁錮坐了起來,連名帶姓的叫他。
後者許是由於還未睡醒的緣故,低低應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不復平日的溫潤。
“你起來,我有話要跟你說。”她又道。
大概被她這麼一鬧差不多也醒了,沈姝話說完后,謝長寧便真的坐了起來。拜沈姝所賜,他的衣襟有些凌亂,就這麼一手撐着床,半支起身體看向沈姝,聲音沙啞,“怎麼了?”
“你為什麼會在我床上?”黑暗中,沈姝神色不善,語氣亦是如此。
謝長寧卻彷彿沒察覺到一般,彷彿不怎麼在意一般回她,“自然是為夫把你抱過來的。”
沈姝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不能說髒話,不能……不能個鬼!她都委屈自己避到側間去睡了,結果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別人懷中,膽子小的說不定會被嚇死好嗎!簡直欺人太甚!
“姓謝的,你是不是有毛病?!自己一個人睡會死嗎?!”她到底沒忍住,壓低了聲音吼道。
謝長寧聞言,不僅沒生氣,反而輕笑一聲,“夫人這是生氣了,還是害羞了?”
“……算了。”沈姝聽到謝長寧這種語氣,不知怎麼的忽然就覺得沒意思,大概他根本就不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麼不對,不僅如此,他還覺得她該對此感到歡喜不已也說不定。從頭到尾都只有她在意,隔着時間與空間的雙重代溝,來自三觀認知上的差異,導致連交流都變得困難,哪怕語言相通,每個字的意思都知道,卻還是聽不懂對方話里的意思。
“謝長寧,周姨娘長得那麼漂亮,為人又溫柔體貼,你為什麼不去她那裏呢?或者你跟我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給你抬進門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