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0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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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村裏的人便都早早的起了趕到村子中間去集合,大部分孩子也都揉着眼睛爬起來跟着湊熱鬧。
沈姝帶着跟崔奕璟吃過餐點後過來的時候,那片已經圍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自我感覺沒辦法突破重圍也不想過去,她就帶着崔奕璟站在遠處,踩上堆砌起來的石塊上,站得高了視野一下子就開闊起來,視線越過黑壓壓的人頭,看向場地的中間。
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上面擺了紙跟筆,老族長就坐在那裏,旁邊站着一個人,是越東海。
周圍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着各種問題,一片嘈雜。
“都別吵了!”越東海將手放到手邊作喇叭狀,忽然放開嗓子喊了一句,“有什麼問題等我把事說完了再說!都別吵了!”
連續喊了幾遍之後,周圍的聲音便一點點降低,最後完全安靜了下來。
越東海便開始說起了昨天在老族長家商量的事。隨着他一點點把事情和盤托出,周圍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會有人買嗎?”
“要賣多少錢啊?”
“東海娃子啊,你說的這是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
“阿爺,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去聽沈姐姐講課了,她說得可有意思了,不過我最喜歡的冰棍,可好吃了,不知道沈姐姐什麼時候還會再開課,我還要去!”
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多,越東海一個人的聲音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壓下這麼多人的聲音,不得已再次喊安靜,又連續喊了好幾聲,等大家都不出聲了,才又繼續說下去。
沈姝數了一下,把整件事說完,越東海中間一共喊停了五次,感覺也是為難他了,估計今天過了嗓子就得啞了。她正同情着越東海呢,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一般,忽然轉過頭看過來,視線與她對上。
“沈姑娘,這裏!大家讓一下,讓沈姑娘過來給。”他忽然又大聲喊了起來。
沈姝:“……”
最後她還是過去了,簡單的跟眾人講解了一下高中低端具體是怎麼個區分法,各自的市場區別以及都有什麼優劣。不過她沒像越東海那樣扯着嗓子大聲喊,不是她不想,而是身體不允許,任憑她怎麼努力,這具身體也發不出那種足以讓幾百人都聽到的響亮聲音。是越東海幫她喊的,她說一句,他重複一句,最後說完的時候,沈姝就察覺到他的嗓音有些變化了。
徵詢群眾的意見從一開始就註定是個大工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出發點跟利益需求也不一樣,很少有能完全一致的,單就是把這些意見統計再分類歸總,就不是個簡單的事。
在沈姝解釋完之後的一小段時間裏,討論的聲音多得簡直要飛起,本質上意思是一樣的意見但是因為表達的方式不一樣,彼此不能理解而不停爭論的人不在少數。沈姝覺得這麼下去不行,果斷掐斷了自由討論這條路,強行把答案分成三個,高端中端低端,序號一二三,然後一個個的詢問,寫正字來統計。
這樣一來效率就高了很多,沒用多久就把在場眾人的意見都統計下來了,不用細數,沈姝只掃了一眼就得出了結果。大部分的人覺得走低端路線好,其次是中端,只有極少數的人選擇高端,並且統計時問起的時候,這些人中相當一部分的語氣是不太確定的那種。
統計完了接下來就是安排初步投放市場了。按照高中低端路線,沈姝讓他們分別選了代表出來,然後她就帶着這些被選出來的人去準備東西,等明天一早就出發前往岸上。
由於第一次純粹就是過去考察市場的,沈姝就沒準備多少冰棍,統共做了三百根,三組每組一百根。沿海一帶氣候終年都很熱,如果不做點什麼措施,還不等從這裏運到岸上再售賣,估計在半路上就全化成水了。
於是沈姝在教他們製作冰棍的時候,又讓人臨時做了三個箱子專門用來裝冰棍,然後再把家裏的棉被拆了一床用來蓋住箱子隔熱,順便還做了幾塊比較大的冰塊放在最下面。
第二天一早天色麻麻亮的時候,被選出來的三組人就各自帶上東西出發了。岸上站滿了前來相送的人,當然,其中也不乏幾個看熱鬧的。畢竟此前他們祖祖輩輩都靠打漁為生,這幾乎成為了他們的一種本能,就跟種田的農民對未來的美好規劃大多都是買更多的田一樣,只看得到眼前的事物,很少有人懂得變通。在這樣的前提下忽然告訴他們可以不靠打漁,而是靠一個沒人賣過的東西來維持生計,他們無法相信也是很正常的。
——
日漸高升,海風陣陣,不知名的海鳥在天空盤旋着,發出清脆悠揚的鳴叫聲,偶爾會落下歇在船的桅杆上。
越良一行人從琉璃島出發,一路順風而來,到如今已經隱隱能看到海岸了,周圍的行船也開始多了起來。又行了一段便到了渡口,越良便先一步跳了上去,拿了繩子綁在系船柱上,剛才綁好了,便見一個熟人走了過來同他說話,“我說越良你們是怎麼搞的,昨天怎麼沒來?要不是之前還存了一點,我店裏就得斷貨,到時候客人去了我拿什麼賣給人家?你們越家人就是不知好歹,我好心把你們的貨都收了,還帶着別人來照顧你們的生意,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我的?我來來回回跑了多少次碼頭也不見你們人,你們倒好,今天才來!”
越良等人挨了一頓劈頭蓋臉的罵,不僅沒有憤怒,反而有些惶恐,忙連聲道歉,“對不起王管事,都是我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王管事卻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聞言聲音更大了,“現在道歉有什麼用!我跟你們說,今天的魚價格得往下降一!”他一邊說著話,往船上看了一眼,然後眉頭皺得更緊了,“怎麼今天只來了一條船,收穫這麼少嗎?有沒有捕到什麼好貨?”
越良等人聞言,支支吾吾的,一時答不上來。
“難道什麼好貨都沒有?你們是幹什麼吃的?!”王管事罵得更大聲了,碼完之後又擺擺手,“算了算了,將就點吧,你們有多少魚我全要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啊,這價格還得再降一成才行,因為你們這數量不夠質量也不行,要是價格不優惠點,我跟掌柜的沒辦法交代。”
“你們把魚都搬過去,去那邊過一下稱。”王管事吩咐道,見越良等人還站着不動,頓時又罵了起來,“你們耳聾了還是怎麼的,還不動手,難道要我親自搬嗎,啊?!”
越良終於硬着頭皮說了話,“對不起王管事,我們今天不是、不是來賣魚的。”
王管事聞言,頓時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一臉怒容,“怎麼,還跟我擺起架子來了?是嫌錢少還是怎麼回事?你們信不信我以後不收你們越家人的餓東西了?!”
這句話真的把越良他們給嚇到了,猛搖頭擺手,“不是不是不是,王管事我們不是嫌錢少,是真的沒魚,我們昨天就都沒出海,忙着做冰棍,今天就是過來賣的。”
王管事原本還想罵人的,聽到越良的話神色一斂,“你們說的冰棍是個什麼樣的,拿出來給我看看?”
見他神色終於緩了下來,越良心底鬆了一口氣,忙讓旁邊的人把裝冰棍的箱子抱過來,打開給王管事看。
王管事在碼頭這邊最大的酒樓里做事,見過不少世面。酒樓里來往皆是豪商富甲,消費也是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而這些有錢人又都很講究,無論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別的還好說,吃這一塊,有些東西十分的稀少,在沿海高熱的氣候下又難以保存,酒樓的東家只能咬咬牙花了大力氣大價錢弄了個冰窖。
剛才聽到越良說起冰棍,王管事就有些懷疑,雖然覺得不太可能是他想的那樣,但是還是提出要看一下,這一看可就把他給驚到了,居然真的是冰!
不過他很快收起了驚訝,面上衣服平靜,伸手去箱子裏拿起一根來,入手進去的片刻只覺得一股寒氣襲來,別提多舒爽了。
他送到嘴邊嘗了嘗,微微迷了眯眼,而後對越良說道,“這個冰棍你們一共有多少?準備怎麼賣?”
王管事這個問題可為難到越良他們了,因為他們自己都沒定下價格,還準備分頭去試試高中低價呢,沒想到還沒下船就被王管事給攔住了。
而看到他們你們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糾結的樣子說不出話來,人精的王管事就把真相猜了個七八成,心裏頓時冒出了注意,“我嘗了下,也就是普通的糖水跟香料混合后凍成的病況,材料根本值不了幾個錢,不過我念着你們這麼遠那過來也不容易,就多給你們算一點吧,五文錢一根,你們一共帶了多少來?”
越良下意識道,“我們一共帶了三百根過來。”
王管事便道,“我都要了。”之後也不管越良他們怎麼說,直接招手叫來幾個人,讓他們把東西搬到如意樓去。被叫來的人得了吩咐,點頭應下后,幾乎是用搶的從越良他們手中拿走了箱子,抱着離開了碼頭。
王管事便拿出錢袋來,數了錢給越良他們,“總共是一千五百文,不巧我這隻有一千四百文,其餘都是整的銀子,給你們也找不開,那一百文就算是耽擱我們生意的賠償吧。來,把錢拿好了。”
給過錢之後,王管事並未立即離開,又旁敲側擊的問了跟冰棍有關的事,不過好在來之前沈姝事先囑咐過多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王管事最後什麼也沒問出來,叮囑越良他們明天再送冰棍過來,便黑着臉走了。
越良他們看着手裏的錢呆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來,解開系船柱上的繩子,揚帆返航。
回到琉璃島的時候,渡口處依舊有許多人等着,他們被眾人一路包圍着回到村子裏,跟大傢伙交代了今天的收入。
別人還在驚訝於一天一兩多銀子的收入,同時又可惜被扣掉的那一百文錢,沈姝卻是氣炸了,不過並未表現出來,只是第二天越良他們出發的時候,她也跟着。
去到碼頭的時候,王管事早早就等在哪裏了,見到越良他們的船忙迎了上來問道,“你們今天帶了多少來?我全要了。”
話音才落下便聽船里傳出一道女聲,“五十文一根,一共三百根,承惠十五兩銀子。”
王管事對錢最是敏感,也不管船里是個什麼人,下意識罵道,“昨天還是五文錢,今天就漲到五十,翻了十倍,你怎麼不去搶?!”
沈姝彎腰從船艙里出來,站在船頭上,抬頭看向站在上方的王管事,面無表情道,“昨天的五文錢是你強買強賣的價格,而今天才是我們定的價格。”
王管事見出來的沈姝,心中有些狐疑,因為她一點也不像是越家的女人。這並不是說沈姝有多漂亮,而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女人跟成天風吹日晒的女人,完全是不一樣的,並且還有最明顯的,就是沈姝的穿着打扮,是越家的女人們穿不起的。
他眯眼打量了沈姝片刻,回道,“我跟越家人談生意,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
沈姝冷聲道,“我既然敢說話就代表我能做得了主。賣給你就要五十文一根,少一個子都不行。愛買賣,不買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