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老司機？

整個秋名山我只服你一個。

——一言大神……正在惡補各種網絡梗。

謝一言在網吧打工的日子還算順利，徐子望是個好說話的人，沈婷對她也十分照顧，航航話不多，但是對她很好奇，大概還有一點點仰慕。謝一言每天的任務就是在網吧人少的時候練幾個號，人多的時候幫忙照看一下生意，大多是RPG遊戲，沒有競技那麼累，有時候只要掛機就可以了。不過三台電腦一起掛起來，她也沒什麼閑工夫。

謝一言沒有想到，上班一個禮拜，徐子望就預支了她一個月的工錢。

“望叔，這怎麼行呢？”謝一言十分感動，嘴上虛偽了一把，手上卻沒客氣地接過信封。

誰叫她窮呢，窮人是很難有風骨的！

“這是一千塊錢，你這三天代練賺的比這多，拿着吧，趕緊去買個手機，不然找你可太費事了。”徐子望嘆氣。

謝一言之前說打工的時候，他只當是小姑娘賺零花錢，卻沒想到謝一言居然真的拮据到這個地步。謝一言每天晚上九點下班，五點多就來網吧接班，這個時間外面的早點攤子都才剛支起來，問她吃沒吃飯，她就說不想吃。徐子望以為是小姑娘減肥，但連續幾天下來看着就不太對，最後還是沈婷提醒他說，謝一言大概是在省錢。

之前徐子望就詫異過，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居然沒有手機，找她還要打宿舍的固定電話。沈婷一說他才反應過來，謝一言穿得雖然不差，但是也就那麼幾套，都從學校畢業了還是自己租房，可見在蘭市沒什麼親人，小小年紀就已經要自立生活，原來是因為手頭不寬裕？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望叔。”謝一言甜甜地笑了。

和她在遊戲裏的囂張不同，平日裏的謝一言懂事又乖巧，年紀小長得又好看，遊戲打得也好，工作時間之外，也經常上線帶朋友，幾個小網管都很喜歡她，還有二高的學生專門慕名跑到店裏來看她的。謝一言來的這幾天，網吧的生意都好了許多。還有附近的學校聽聞了那天晚上的戰果，特意來看謝一言打比賽的。

徐子望想起今早出門時沈婷的叮囑，便叫謝一言坐下。他拿了兩瓶礦泉水放在桌上，擺出促膝長談的姿態。

“一言啊，之前也沒來得及問你，你是一個人在蘭市的？”

“對，我從鹿城來的。”

“那你現在怎麼生活？”徐子望怕她不懂，又道，“我是說，你沒有身份證，沒法簽勞動合同，也沒辦法好好賺錢，家裏人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邊？”

“我跟家裏關係不太好。”謝一言坦言，她不好說自己沒有家人，那樣一定會讓徐子望夫婦更加關注，“我爸爸去世了，媽媽也走了，他們當初是背着家裏在一起的，爺爺嫌棄我出身不光彩，不喜歡我。”

居然還有這麼混賬的老頭子，連親孫女都不疼？徐子望吃驚，覺得這簡直是電視裏的情節！不過這也解釋了為什麼謝一言教養舉止都極好，一看就是出身大家庭的。沒想到生在有錢人家，倒不如他們這些小門小戶的自在。難為這孩子說起這些來，平平淡淡，卻沒有什麼恨意，可她這樣懂事，反而更叫人心疼。天意不公，卻不怨天尤人，早熟自立，單是這心性也十分難得了。

怪不得學習好，遊戲也打得好，這和那些網癮少年根本不是一個路子的。

徐子望心中生出幾分同情，也理解了為什麼沈婷對這個小姑娘特別關注。

“你現在住的地方怎麼樣？”

“便宜。”謝一言耿直地道。

就這麼一個優點了？徐子望汗顏。也對，那種條件的宿舍，都是附近念書的窮學生短期內應付住的，一套房子裏二十幾個人，夜裏磨牙打鼾的都有，上個廁所都要排隊，又不能做飯，也吃不上什麼熱乎的東西。謝一言才十八歲，還是長身體的年紀，這樣下去可不行。

“一言，咱們也算有緣，你望叔和你婷姨是什麼樣的人，你都看到了。我有話也就直說，你自己來考慮哈。”徐子望放下礦泉水瓶，和謝一言採取商量的態度說，“我們家還有一間房，就在我家隔壁，不大，一室一廳，本來準備航航他縣裏爺爺奶奶來住的，可是老人家捨不得老家的親友，不願意來城裏，就一直空下來了。你不如搬進去，傢具什麼都是現成的，就當是我這兒的員工宿舍，也不收你錢了。你平時給我打工，空閑就找找其他工作機會，等身份證辦下來，再研究下一步怎麼走。這也是你婷姨的意思，你還這麼年輕，總要為自己好好打算。”

徐子望這一番話算得上苦口婆心，竟是叫謝一言呆住了。她沒有想到，萍水相逢，徐子望夫婦能這麼誠心誠意地待她，一時間有些無從開口。

“望叔，這太……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其實我現在還過得去。你們的房子如果空着，可以租出去，將來航航上學，有的是用錢的地方。”

“錢什麼時候賺不是賺呢，”徐子望笑道，“這事雖然是你婷姨的意思，但我是支持的，我們都覺得你是績優股，將來肯定有大出息，到時候我這小破店也要跟着沾光，趁早巴結你總沒錯。你就別推辭了，屋子都收拾好了，晚上回去取了行禮就搬過來吧。”

“這……”謝一言心裏也知道，這對她簡直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是這樣一來，她也和徐子望夫婦牽扯太深了。謝一言開口，正要拒絕，航航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過來，一把搶過她的小包。那裏面有她全部的家當和宿舍鑰匙。

“晚上我去和你搬行李，你要是不搬，我就不還給你了。”

“航航……”徐子望臉色一黑，“別鬧！還給姐姐！”

航航有些彆扭地走過來，卻沒把包給他，扭過頭說：“你搬過來吧，晚上我就能找你玩遊戲了。”謝一言連個手機都沒有，自然也沒有電腦，他寫完作業，謝一言都下班了，他上線的時候總是找不到她，有謝一言帶着上分，小陳小南他們幾個段位都超過他了。

謝一言略微思索自己的現狀，也確實不是逞能的時候。她對徐子望道：“好吧，但是不給錢不行，每個月我還是要交房租的，望叔你直接在我工資里扣吧，另外，我還可以輔導航航的功課，初中的知識我沒問題。”

航航臉色頓黑，徐子望卻眉開眼笑：“那敢情好，這個猴子就知道玩，你幫我管着我也省心。”

當晚，謝一言就背着行李搬家了。原本一聽說謝一言搬家，網吧里的幾個小夥子都自告奮勇來幫忙，謝一言含笑拒絕，徐子望還覺得小姑娘太逞強，也太客氣。可是當真正見到謝一言的“行李”，他也是目瞪口呆。

所謂的“搬家”，不過就是多了一個雙肩包，包括夏日的薄被褥在內，幾套換洗的衣服，連一雙備用的鞋子都沒有，更不要提什麼化妝品瓶瓶罐罐了，這就是謝一言全部的家當。這女孩子要不要活得這麼天然？眼看着入秋了，要是找不到工作，她不是連一床厚被子都買不起了？

謝一言一搬過來，就被沈婷拉倒家裏去吃飯，說是為她接風，沈婷對她一直都很好，謝一言也就坦然接受了。只不過飯後立刻負起責任，幫航航補習功課。

航航跟所有這個年齡的孩子一樣，心思根本不在學習上，說好了寫作業，半個小時不到就開始走神。謝一言答應寫完作業帶他升級，他才老不情願地在桌子前安生一會兒，不過也只有一會兒，謝一言去個廁所的工夫，航航又開始玩手機了。

“一言姐！”航航突然大叫，“快看！你快看！這不是你嗎？”

謝一言接過航航的手機，見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畫面，正是她上禮拜打排位賽的錄播，居然有人將其中一場錄了下來，傳到了視頻網站。畫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觀眾的彈幕言論，也有說她是外掛的，但大多數還是膜拜和讚美。畫面下的評論區里，還有人將她的精彩擊殺列舉，逐條分析她不是外掛的原因，最後又給予謝一言很高的評價，說以她的水平，應該排在國服前五。

言論一出，立刻引起激烈的討論，不過和視頻不同，這裏面大部分人認為層主有捧殺之嫌，國服前五的排名有點兒過了。國服前五都是職業電競選手，無論技術，意識，比賽經驗都是一流的，而謝一言之前名不見經傳，不過就是狀態好打出幾場漂亮的比賽而已，言過其實。但是也有人說，這只是其中一場比賽，謝一言現場可是打了二十幾場這種水平的比賽，怎麼就不能顯示水平了？但是這點微弱的抗議馬上被淹沒了，大多數人表示根本不相信。

謝一言覺得新奇，在謝家她向來沒有什麼存在感，像這樣被放在話題中心還是第一次。對於詆毀她和力挺她的言論她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只是覺得被這樣關注很有趣。以前在巫咸國，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每次祭天的時候，傳遞神諭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受人矚目，只是像這樣把想法坦白出來，公然討論卻是不可能有的。巫咸國乃大巫之國，國師相當於神使，連國主也要敬她三分，非議神使是要受到懲罰的。

航航緊接着又給了她一個網址，是守望者官方論壇的BBS。首頁里有一個被版主加了精華，末尾還帶着一團小火焰的帖子。

“老司機一拖四秒殺秋名山，Carry全場秀車技——是新一代狙神誕生，還是新型外掛登錄守望？”

帖子名起得有些不懷好意，卻足有話題性，短短兩天就蓋起了一千層的“高樓”。樓主先是放上了之前的那段視頻，又複製了那一樓技術帝分析貼，最後加上了一組對比數據。這組數據據說是來自公認的守望者第一槍神，而謝一言的數據和這一組放在一起，前幾項都是不相上下，而在武器命中率一欄，謝一言居然壓了狙神3個百分點。

這組數據一出，帖子頓時沸騰了。

謝一言居然壓倒了官方都認可的“國服槍神”？誰信啊！有這種水平怎麼不去打職業比賽，群眾紛紛表示，樓主吹得不要太假了！要知道當年槍神MOON大大可是直接贏得了亞洲首席，帶領戰隊直接打進了美服十強，被世界盃評委會定位最有價值選手之一，引得多少俱樂部瘋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