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湖路和陽關道
回頭看看,我只打開了待客區的照明燈,一樓光線有點不足,靠牆的一溜關老爺的紅臉像蒙了一層血色,確實有點嚇人。
我伸手去拍黃毛的肩膀,對他說:“你小子去哪裏了,害我整整找了你一天。”
黃毛的動作快的讓我覺得不可思議,腳步平移一下躲開了,我沒有拍到他。
黃毛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笑着說:“懸烏哥,你昨晚不是說要請我吃飯的嗎?”
昨晚他把黑裙妹子領到我身邊,我確實說請他吃飯來着。
半夜三更來找我原來是為了這個,這個吃貨!我抬頭看看天,星光寥落,對他說:“這麼晚了,上哪裏去吃飯?”
黃毛指着櫃枱上那碗方便麵,說這個就行。
我答應請他吃飯,但是只請一碗方便麵,確實太寒酸了。
我把面遞給他,說黃毛你先將就一下吧,改天我請你吃大餐,進來坐着吃吧。
黃毛不進來,說外面有夜風,涼快。他就站在星光下吸溜吸溜的吃着方便麵。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我問他:“黃毛,昨晚那個穿着黑裙子的妹子,跟你很熟吧,我怎麼才能找到她?”
“懸烏哥,昨晚,你們是不是,那個了?”黃毛表情凝重,做了一個那個的手勢。
我沒出聲,算是默認了。
黃毛說:“懸烏哥,對不起。”
我說有什麼對不起的,這件事我還要謝謝你呢。
“懸烏哥,你千萬不要再找她了,我不該介紹你們認識的……”
黃毛話還沒說完,民俗街從南頭開始,對門的兩家店鋪每隔一秒燈光大亮,就像大型晚會的燈光一樣,從南往北有節奏的亮起來。
不對!民俗街像我這樣經常住店裏的單身漢很少,大多數店鋪的人都是住在家裏,燈怎麼能這麼有規律的打開呢?
“懸烏哥,我要走了。”黃毛從牆邊提起一個黑色大膠袋。
“你提的什麼東西?”我一把抓住黃毛的胳膊,這小子是不是今晚偷人家東西了,我可不能讓他犯錯進局子。
黃毛把黑膠袋打開,裏面都是做工精良的冥幣和元寶,我問他:“大半夜的,你提着這個玩意幹嘛?”
“小超死了,我去給他燒紙。”黃毛看着快要亮到這邊的燈光,想掙脫我的胳膊。
小超說黃毛死了,黃毛說小超死了,這兩個傢伙一個吸毒,一個神經兮兮,真讓我頭疼。
眼看燈光就要亮到我這裏,黃毛突然發狂,使勁甩我的胳膊,想掙脫我。
黃毛還沒告訴我黑裙妹子的信息,我怎麼會放手,追問黑裙妹子的名字和地址。
就在這時,周圍幾家店鋪的燈都亮了,尤其是對面香爐店的射燈,直接照到我店門口。
突然燈光一閃,就像燈泡短路之前那種亮度,整條民俗街亮光刺眼,我感覺一陣眩暈。
我忙閉上眼睛,黃毛的胳膊就像一條滑溜的魚,慢慢的抽走了,我抓他的手一下空落落的。
我睜開眼,除了我店裏,其他店鋪的燈光都滅了,黃毛已經不見了蹤影。
黃毛今晚太不正常了,不光說話讓我捉摸不透,行為也很古怪,竟然趁我被燈光刺眼發暈的時候跑掉了。
今晚的燈光,太不可思議了,我一下想起一個黑客控制電路開關的新聞,這些無所不能的黑客,總會跟我們這些凡人開玩笑。
想到黑客,我拍拍腦袋,對了,我可以從妹子的企鵝空間入手,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回到二樓,我坐到辦公桌旁邊打開電腦,登錄上企鵝號,黑裙妹子那個“活人勿擾”的女鬼頭像還是灰暗的,不在線。
想進入她的空間,需要回答一個問題:怎麼才能找到我?
我開動腦筋想了想,碰運氣的輸入了八個字:本人已死,有事燒紙。
系統提示答案正確,我感覺自己真是聰明絕頂,連忙打開妹子的空間。
空間裏唯一能查看的只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女孩穿着暴露的背影,披肩發很像黑裙妹子。
照片下面的描述是八位阿拉伯數字,像是出生日期。我對照一下露露的身份證號碼,露露的出生日期和那八個數字一致。
我仔細查看照片的背景,終於被我發現,照片是在海天娛樂城拍的。
我帶客戶去海天娛樂城玩過,照片背景是那裏的大包間,我仔細看照片,又確定一遍,從室內的燈光和裝修上看,就是海天娛樂城。
妹子的企鵝上再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信息,我躺在沙發床上抽着煙,腦子裏冒出來一個大大的疑問。
難道黑裙妹子就是露露,在海天娛樂城工作,還是個小姐?
一個混跡娛樂城的小姐不會守身如玉,妹子和我滾床單之後,床上有一抹殷紅,她肯定是第一次。
雖然我不相信高冷的黑裙妹子會去坐枱,但是當有疑點冒出來,你不親眼見到是不會徹底否決的。
我要去一趟海天娛樂城,找到那個露露,確定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黑裙妹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巧巧站在我床邊,斥責我抽煙多了,還亂扔煙頭,我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老實的聽她訓斥。
我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了,趁巧巧上衛生間的時候,我借口出去跑客戶,開着麵包車離開了民俗街。
去網吧和黃毛家轉了轉,一無所獲,我開車來到海天娛樂城。
海天娛樂城是冠軍的產業,是整個城市裝修最豪華生意最好的娛樂城。
我在海天娛樂城旁邊的石記老店吃了一碗羊肉拉麵,放了好多辣椒,吃的滿頭大汗,看看手機,黑裙妹子的企鵝還是沒有上線。
吃飽喝足天也黑了,我把心一橫,走進了海天娛樂城,開了一個房間,要了幾罐啤酒和一個果盤。
徐娘半老的媽咪來問我要不要點小姐,我說把之前陪過我的露露叫來吧。
媽咪出去沒一會,一個女人進來了,也算是個漂亮的女子,有夜生活的通病,一對黑眼圈,我看看她,比我還要大一兩歲,跟方露露的年齡對不上,我就問她:你是露露?
女子一把摟住我肩膀,從我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又貼着我的臉笑着說:老闆,我就是小鹿,小鹿亂撞的小鹿哦。
“我找的不是小鹿,是露露,姓方的露露,你認識嗎?”我把她的手從我肩膀上拿下來。
女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很快又變成笑模樣對我說:“老闆,你等等,我給你打聽一下。”
她說完逃也似的走了,不一會,包間的門被推開,進來幾個大漢,抱着肩膀冷冷的看着我。
最後一個夾克牛仔,是個身材勻稱的帥哥,比我大幾歲,是巧巧遠房表哥,跟我也是大熟人。
帥哥姓管,外號管子,是本市道上一條響噹噹的硬漢,以前跟我不打不相識,後來成了朋友,很照顧我。
管子打開一罐啤酒遞給我,坐到我對面說:“我還以為誰呢,原來是懸烏,好久不見啊。”
我喝了一口啤酒,扔給管子一根煙,對他說:“管子哥,沒想到你穿西裝這麼帥,現在是經理吧。”
管子笑笑:“我弟,你就別笑話我了,我也就跟着冠軍哥後面混口飯,不像你有自己的事業。”
客套之後,管子嚴肅跟我說:“懸烏,我不知道你找露露幹什麼,但是我提醒你一句,她是風塵女,走的是江湖路;你是生意人,走的是陽光道。你倆不是一路人,你不要找她了。”
管子這麼說,我知道事情肯定不簡單,說實話,我以前充其量是好打架罷了,現在又有自己的生意,我不想招惹任何道上的是非,更別提江湖這個漩渦。
但是,現在要找到黑裙妹子,只有露露這一條線索。
我沉默一會說:“管子哥,謝謝你,露露是我一個朋友,我就就想見見她,沒有別的意思。”
管子對我說:“懸烏,露露幾天前就死了,你要看,只能看她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