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
?我等着降世。
除了窒息感和手腳無法伸展的無奈以外,我個人認為,我的誕生還算順利。
可剛覺察到光亮,耳旁居然傳來了巨大的歡呼聲,那比共和國成立的時候還要熱烈。我被一個女人抱起,“小姐,少主平安降生了,謝天謝地,三天三夜啊!是個胖娃娃。”
原來我睡了這麼久啊?眼睛還適應不了強光,我索性閉目養神,反正有今後的一生來熟悉周圍的環境,我這會兒太積極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另一個女聲溫柔地說,“抱來給我看看。”
抱着我的女人往前走了幾步,把我塞進了一個有着幽香的懷抱裏面。
因為天生討厭香味,香味刺激得我睜開了眼睛。只見眼前的女子面容蒼白,絲凌亂,整個人甚至可以用憔悴和狼狽來形容,可是她的美麗卻沒有因此蒙塵,反而因為白膚,淡唇,淺眸,而有了一種凄艷。
“嗚哇嗚哇嗚哇哇……”實際上我想說的是,你真漂亮,可哭聲卻從我的嘴巴裏面順暢地跑出來。
就在聽到我哭聲的那一剎那,眼前的女人展開了一個笑容。看到她笑,我試着哭得更大聲,我哭得越大聲,她笑得越美麗,這是什麼奇怪的因果關係?可為了她的笑,我寧願一邊嫌棄自己,一邊哭給她聽。
這就是我娘,她的笑,傾國傾城。第一個抱着我的女子,是和我娘一起長大的丫鬟,叫雯慧,以後的歲月里,我都管她叫雯姨。
沒事,我就自個兒吐着泡泡玩兒,吹起來,破掉,口水濺起落在嘴邊,娘不厭其煩地幫我把口水抹去,臉上掛着笑。“雯慧,璟萱花開了嗎?”她突然抬頭問雯姨。
雯姨溫婉的面容噙着抹莫名的哀傷,但她還是笑着回稟道,“是,小姐,開了呢。”
“那按他的意願,給她取名璟萱吧。”
“可是小姐,那花太悲傷,花葉永不相見啊!”
娘低頭望着我,我不解地吐着泡泡。
她們兩個忽然都沉默了下來。我能聽到窗外的雪花簌簌落下的清響,一室的香,不知道是雪還是花。
“雯慧,那花開在這雪山上,有着堅忍不拔的毅力和舉世無雙的聖潔。這是我們對她的期望。”娘的手一下一下地撫着我的臉龐,那觸感就像絲絨一樣。雯姨沒再說話,低,終是點了點頭。
“璟萱,從今天開始,你就肩負起了聖雪族的使命。你是娘的寶貝,你的小名,就叫阿寶。”
我,戚璟萱,剛滿一歲就開始滿地跑。能亂跑了之後,才知道,死神老頭狠狠地擺了我一道,什麼衣食無憂是靠譜了,美女那就相差十萬八千里了。
綠豆眼,笑起來的時候都不知道眼睛長在哪裏,塌鼻樑,呼吸都得靠嘴巴幫忙,唯一長得還不錯的就是眉毛,可是長在那樣的眼睛上面,突兀得要命。我時常望着我娘美麗的臉蛋憤懣,憑什麼我長成這樣?難道是我素未蒙面的爹太丑?丑也要有丑的底線吧?!
早上剛下過雪,我胖嘟嘟的身軀承受不了久站的勞累,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長廊外銀裝素裹的世界,心裏一片安寧。
我居住的地方叫泰雅雪山,聖雪一族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這裏一年四季都在下雪,天寒地凍,幾乎可以算是草木不生。只有少數的比較頑強的植物,像松柏和梅花還能生存,除此之外,便是那種不知道長在哪裏的璟萱花。
聖雪一族以盡出美人而聞名天下,這一任族長是我娘,我是少主,我們住在泰雅頂上的雪之琉璃宮。
“阿寶,你怎麼又坐在地上啊?會凍着的。”雯姨拿着毛絨絨的大氅包住了我,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娘特許她不喊我少主,喊我阿寶,她是除了娘以外,跟我最親的人。
“阿寶又重了些,雯姨快抱不動了。”雯姨掂了掂手臂,笑着說。
我看着雯姨姣好的容顏,忍不住問,“雯姨,你告訴我實話,我爹是不是很醜?”
“胡說!你爹是個清俊無比的男子。”
“那我為什麼長得這麼丑呀?!”我皺了皺鼻子,難道我還是個私生子不成?可是看我娘玉潔冰清的樣子,實在不像啊。
雯姨拿出手帕擦了擦我有些髒兮兮的小臉,然後在我胖嘟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阿寶不醜,阿寶很可愛。”
嗨,算了,您就別安慰我了,丑不醜大家心裏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