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小會
“你們幾個進去,把現場的情況記錄清楚,大鵬照過相的地方,要重點記錄,大陳,你和小汪把所有大鵬照過細目的血跡都取一份,死者皮包里的東西還有藥瓶全部提取,現場每個角落仔細的找,有沒有什麼碎紙片或者碎照片?另外,門上球頭鎖內側和外側的把手都要詳細的記錄和拍照,還有門后的血跡。”秋宇安排完后,走到門外,緊皺着眉頭,看着房內,沉思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向房內說道:“還有,把每一面牆壁豎著分成三份,每一份裏面距離地面最高的血跡都提取,然後量一下距地面多高,這個也是重點”。
等幾人進去之後,秋宇又站在303房間的門口,目光一直不停的在房內掃射,時不時的點點頭,像是明白了什麼。
一個多小時后,楊成站在房內,對着秋宇說道:“秋隊,處理完了,沒有發現你說的碎紙片或者碎照片,垃圾桶里和床墊下面,能找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有。”
聽到楊成這話,秋宇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說道:“現場封好,先回去。”
“房間裏要不要處理一下指紋?”楊成小心的問道。
秋宇眉頭一皺,說道:“非常需要,不過不是現在,也不是用這些東西。”說完,他開始收拾門外走廊上堆放的裝備,邊收邊說道:“我們回去先匯總一下,完了楊成你再帶個人過來,床上仔細的找一下,有任何東西,包括一根頭髮都要取回來。”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指紋處理的重點是電視櫃,用熒光粉處理,盡量不要破壞現場……”
技術中隊會議室,所有到過現場的技術民警都集中在了這裏,連昨天晚上最先去到現場的劉遠飛和陳志也從值班室趕了過來。
秋宇泡了一杯茶,又散了一圈煙,將審訊杜勇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才淡淡的說道:“現場大家都看了,說下你們的看法?”
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技術中隊這些年的工作習慣,每當遇到疑難的案件,秋宇都要組織大家先討論,從不獨斷專行。在他看來,一個人的思維、想像、推理、邏輯,包括觀察事物的角度,看待問題和處理問題的方式,所有的一切都是不一樣的。只有把所有人的意見綜合起來,才能最大限度減少錯誤的發生。而有的時候,一個小小的錯誤,便會使得整個案件從此陷入僵局,甚至永無破案之日。
秋宇也知道,每當遇到這類案件的時候,就是刑事技術發揮它至關重要作用的時候。現場勘查以後,技術人員的分析和判斷,是整個案件發展最為重要的一環,現場分析,就像一盞明燈,為整個案件的偵破指明了方向,方向要是錯誤的,案件如何能夠偵破?因此,任何一起案件,案發現場永遠都是最為重要的。這個環節不容有錯,一但出錯,後果將不堪設想。
秋宇可以容許這個環節有疏忽,有遺漏,但絕對不容許出錯。
“小劉、小陳,你們昨晚最先去到的現場,先說下你們的意見。”秋宇看着他兩人,微笑着說道:“別告訴我你倆睡了一覺,什麼都忘記了啊,你們又不是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哈哈…….”秋宇話才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這就是秋宇讓人喜歡的地方,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每當這種時候,大家都怕說錯,都會有一些不自覺的緊張,所以,秋宇要讓大家盡量的放鬆。現場勘查時,需要每一個人都緊張起來,緊張才能認真,認真才能減少失誤,減少了失誤,才能不把方向指錯。而開會匯總的時候,又要反過來讓大家盡量的放鬆,放鬆以後,思路才能開闊,才敢說話,敢說話就敢發表自己的意見,大家都發表了意見,就不容易出現錯誤。
“秋隊,你要算老的話,其他那些領導不是成老掉牙了,哈哈……”劉遠飛接口道。
“哈哈……”眾人又是一陣鬨笑。
“你這小屁孩,知道個屁,我今年都快三十三了,別的地方不敢說,就咱們這裏,誰能比我老?”秋宇假裝不爽,又淡淡說道:“都說說吧,一會領導叫我去彙報,我兩眼一翻,什麼都不知道,也不合適,你們說是吧。”
“哈哈,那我先說吧!”劉遠飛笑了笑,又馬上認真的說到:“我先說一下昨晚我們勘查的情況。昨晚我和陳志接到報警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二十分左右,和以往一樣,派出所先期出警,核實了情況屬實以後,才通知的我們。去到現場的時候,李所長已經帶了好多民警和協警在那了,我問了他們一些情況,他們是三點零二分接到110指揮中心的指令才出警的。因此,我認為,死者應該是三點以前被害的。”
“繼續。”秋宇點了點頭。
“去到以後我們也找到了老闆杜勇,根據他的描述,如果屬實的話,說明死者應該是兩點半以後被害的。因此,從時間上來推斷,死者被害的時間,應該是凌晨兩點半到三點之間。而杜勇這個人,雖然看上去有點不正常,但應該不像撒謊的樣子。根據他的描述,他快三點的時候起來上廁所,在過道里發現了死者。當時人還沒死,他為了救人趕緊打了報警電話。我們認為,杜勇說的應該是實話,應該不是他做的案。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建議西路所的先把他控制了起來。誰知道,這傢伙被秋隊這麼一審,居然還交待了些別的東西出來,這雜毛,真不是個東西。”說到這裏,劉遠飛很是有些不爽。
秋宇靜靜的聽着,不時拿筆記錄一下,沒有打岔。
“之後,我們將情況彙報給了彭隊,根據他的指示,我們初步勘查了現場,對現場進行了初步的記錄和拍照固定。屍體當時就在門口,我們又根據彭隊的指示,重點勘查了屍體,才通知殯儀館過來將屍體移走。”
“我們詳細記錄了屍體的姿態、衣着以及受傷的部位,對屍體的情況做了大量的照相固定。之後,我們還處理了外門把手上的指紋,才讓西路所的安排人把現場保護好,返回了局裏,彭隊說他第二天一早會聯繫你過去勘查。”
說完之後,劉遠飛看了看秋宇,見他在筆記本上飛快的記錄著,也沒問自己話,又繼續說道:“根據現場的情況來看,我認為死者武德才是在床上遇害的,嫌疑人進入室內趁死者熟睡的時候,殺死了武德才,逃離了現場。”
“對了,我岔一句,屍體時呈什麼姿態?拉走之前,有沒有做什麼保護?”秋宇突然問道。
“這個不會忘記,雙手雙腳是用物證袋包好之後才移走的。”劉遠飛回答道。
“門把手上的指紋是不是取了兩枚,有沒有比對的條件?”秋宇又問道。
“確實是取了兩枚,不過卻不具備比對的條件,連紋線都基本沒有。”劉遠飛隨口答到,然後又一臉古怪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
“先不說這個。”秋宇吸了口煙,問道:“幾人作案?作案工具是什麼?動機?”
劉遠飛抓了抓頭,一臉為難的答道:“作案工具肯定是銳器,作案人數和動機暫時沒什麼頭緒。”
“我們沒見到屍體,小陳,你是我們隊最年輕的法醫,談談你的看法。”秋宇又看向陳志,緩緩說道。
陳志想了想,抬起頭來說道:“那我先說一下屍體的情況,根據旅社老闆杜勇的說法,他見到武德才的時候,人還沒死,但是也快死了。我們去到的時候,醫院也剛好趕到,他們過去隨便檢查了一下就確定人已經死亡了。當時屍體呈坐姿,坐在門口,背脊和頭靠在門上,門是開着的。他雙手自然垂落於身體的兩側,左腿前伸,右腳蜷曲着,頭向右側斜靠在門上。屍體渾身上下都是血,連頭髮上也粘附着大量的血跡。致命傷應該是在前頸部,整個前頸部有一個比手巴掌還大的大創口,動脈和靜脈斷了,連氣管都斷了,頭有點稍向後仰,所以顯得創口面積更大。額頭上有銳器傷,這不奇怪,但我居然還發現了鈍器傷,偏偏鈍器傷又不重,這就有點奇怪了,難道嫌疑人手持兩把武器?至於屍體身上的其他部位。因為他衣服穿得很完整,為了不破壞屍體的原始狀況,我沒看,打算屍體解剖的時候來做。”
說完以後,他喝了口水,看了看秋宇,又繼續說道:“我也同意劉遠飛的觀點,死者應該是在床上被人所殺。不過,我要補充的是,死者武德才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失血性休剋死亡。這種死亡的方式,受害者受傷后,根據受傷部位的不同還有出血量的大小,以及出血的速度,從受傷到死亡的時間都不相同。人體血液流失百分之二十左右就會引起失血性休克,但是休克不是昏迷,更不代表死亡。”
“現場的血雖然很多,但我認為,這些血都是嫌疑人逃離以後,死者掙扎過程中留下的。嫌疑人在做案后立即逃離了現場,因此,身上粘附的血跡並不會太多,這就解釋了門外樓梯上為什麼沒有血跡。同時,嫌疑人離開時應該把兇器也帶走了,所以在現場上也沒有發現作案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