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生病（2）
秦思昊這才記起來，周子蔚已經擁有駕照，只是這麼長的時間以來，他的車子周子蔚從來沒有開過，久而久之，竟然忘記了周子蔚已經學會了開車。秦思昊把鑰匙交給周子蔚的時候，有些擔心地問道：“你的駕駛技術嫻熟嗎？”
“坐上去你就知道了！”周子蔚接過鑰匙，先一步走出門去。
秦思昊坐在車上，開始的時候還有一些擔心，但看到周子蔚駕駛非常平穩，才誇讚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以前我總覺得你什麼都不會。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記得很早的時候，我一直告訴你，讓你獨立，那是因為，我擔心你。”
“荒唐的想法，曾經你總以為，我離開了你就不能生活下去，請問，在我不認識你的那二十來年裏，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周子蔚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一點心痛。
也許，在秦思昊的心裏，把自己當成了一條船，此生此世，只為周子蔚一個人撐桿。但若有一天，他這條船翻了的時候，他希望船能夠靠岸。在虛妄的年華里，在沉寂的歲月中，他也曾用心地愛着周子蔚，但沒曾想，愛着愛着，就成了今天的模樣。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秦思昊半天不說話，開口就冒出了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來，“反正我是快要死的人了，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都說是秘密了，說出來還算什麼秘密么。”周子蔚專註地開着車，漫不經心說道。
“我要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肯告訴你這個秘密的。去年的時候，我問瘋子借了十萬塊錢，你還記得嗎？”
“記得，你不是借給了那個明爽么。”
“沒借給他，其實，我是借給了葉小倩，但我不敢說。”
“哼，那你現在不還是一樣說了么。”
秦思昊說道：“現在與往日不同，都快是要死的人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唉，其實，那筆錢我借給了葉小倩。”
周子蔚平靜地說道：“哦，那她還給你了么。”
“沒有。”秦思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周子蔚，“那十萬塊錢。我沒有借給明爽，而是，而是借給了葉小倩。”
秦思昊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越來越低，低得似乎是從嗓子眼裏擠壓出來的聲音，但周子蔚依然還是聽到了。周子蔚沒有火冒三丈，只是不溫不火地問道：“錢還給你了沒。”
“我借給她的時候，她說是急用，一個月就還給我，後來和我說，她炒股賠了不少錢，還不上這筆錢了，我就說乾脆不要了。蔚蔚，我真的和她沒有發生關係，這一點我說的是實話，我敢發誓……”
“得得得，又發誓，你發誓了多少次了你可還能記得？有賊心沒賊膽，還是沒有機會？如果你要是有機會的話，恐怕是十個葉小倩都被你壓在身下了。其實也很好理解，並非只有你，而是大多數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有便宜占的時候，有幾個人能夠控制自己呢？誰都不是聖人，但是，多情尚可理解，濫情的人與動物沒什麼兩樣！”
秦思昊被周子蔚猜中了心思，又加上他不想再欺瞞周子蔚什麼，開誠佈公地說道：“你說的對，我確實是有賊心沒賊膽，有了賊膽的時候也沒那個機會。從去年到今年，我一共見了她三次，但三次都是清白的。她是我心裏的那個魔，我曾經以為她是很好的。”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的，就算是現在給你一尊神仙，一旦你得到之後，你也失去了最原始的那種渴望。現在，我們都已經離開了那段婚姻，再回頭看看，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是比較荒唐的，我們以為幸福是遙不可及，等失去之後，才知道，明明幸福觸手可及，但我們卻把它遺忘在了生活里。”
秦思昊說道：“那你說，我們兩個人還可以破鏡重圓嗎？”
周子蔚沒有回答，頓了一下說道：“借給那個葉小倩的錢，你必須要回來。”
“我沒法再要了，我已經把她拉黑了，所有的聯繫方式都已經刪除了。”
“說白了，你還是放不開你的面子罷了，別以為我不了解你。你總覺得若是問人家要回了這個錢，你會很沒面子，其實，強要的面子，受罪的是自己，打掉牙往自己肚子裏吞，到頭來，誰能記你半分好。那個葉小倩，分明就是一個綠茶婊，只是你自己沒有發現而已，你是被豬油蒙了心，桃花遮了眼，上了別人的當還以為別人對你都是真心的。”
秦思昊道：“你說的固然是有道理，但我張不開嘴啊我。”
周子蔚道：“行，等到醫院檢查回來，我替你去要吧。”
秦思昊小聲應了句“好”，卻有一種奇怪的心理作祟。周子蔚明明該吃醋，該生氣的，為什麼她現在竟像無事人一般，一點兒也看不出她在生氣呢，難道，她真的不在乎了？
到了醫院，周子蔚讓秦思昊坐在一旁休息，她一個人去排隊挂號。掛好了號，又帶着秦思昊去排隊等醫生。接着又去做胃腸鏡和血尿常規，檢查完畢等報告，已經到了下午，拿到了報告之後，周子蔚帶着秦思昊又轉去了胃腸科，診斷結果是，十二指腸糜爛導致的輕度穿孔，只因秦思昊連續兩度吐血，導致了之前初診報告裏的腫瘤只是一個誤診，連住院都不需要。醫院裏開了很多藥物，並讓秦思昊吃藥三個月，戒煙戒酒，戒除辛辣刺激，規範作息不熬夜等。
秦思昊總算鬆了一口氣，在離開醫院返回家的路上，他心情也好了許多，又重提了上午問的問題：“蔚蔚，你說，我們還能不能破鏡重圓啊，你看，我本來都被判了死刑現在又活過來了，你也再給我一次機會嘛。”
“我從來沒覺得你會那麼快死掉！”
“為什麼？”
“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唄！”
周子蔚依然是避開了秦思昊的問題，秦思昊自然心中有數。眼下這種事情急不得，不過自己有命在，就有時間去等。他暗自發誓，要把周子蔚再重新追回來。
……
林楓為了夏秋公司的事情，幾次三番到夏秋的家裏與羅秀芝進行商量。羅秀芝本也是公司股東之一，夏山去世之後，她也有一定的說話權利，只不過是臨時董事會決議，她一時說不上話，但經過與公司元老們之間的周旋，最後眾人退讓一步。因為夏秋從父親夏山的手裏拿到了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再加上羅秀芝的百分之五，他手裏就攥了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所以，最終的決策權依然在夏秋的手裏。
羅秀芝知道一點，雖然股東們影響不了夏秋執掌公司，但股東卻可以選擇退出。那些股東都頗有關係，若是股東逐一退出，必然傷筋動骨，公司業績下滑還只是小事，若是股東自立門戶，就相當於多了一些競爭對手，嚴重削弱了公司實力。
林楓本就是銷售中的高手，在羅秀芝約見了幾個股東之後，他運用自己的談話技巧，突顯夏秋的能力，並且拍胸脯保證，反正自己現在也沒有什麼事情，未來的一段時間，會幫夏秋去分擔一些事情，才總算給股東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股東們對於林楓，也有一定的了解。因為本身就有合作關係，而林楓此次的敗落是因為遭到小人暗算，但若是林楓能夠加盟公司，相當於如虎添翼，股東們都是為了求財，自然不會與金錢過不去，紛紛表示，等夏秋從戒毒所出來，給夏秋一個充足的成長時間。關於夏秋公司的事情，雖算不上皆大歡喜，但總算是告一段落。
與此同時，林楓依然要每天往返於法院，去處理一些經濟訴訟，慢慢地，他也開始逐漸地樂觀了起來，但原莉莉的病情卻似乎更加嚴重。原莉莉最近很少去花店，花店裏的生意全由蔡文雅和孫巧眉替她打理。好在蔡文雅和孫巧眉盡職盡責，花店裏的收益也能裹得住兩人的工資、花店房租和日常開支，除此之外別無盈餘。
隨着時間的推移，正月里很快過去，天氣日漸暖和，這一年的冬季的尾巴也徹底消失無蹤，林楓總算少了一樁心事——整個冬季，林雨涵的慢性支氣管擴張沒有複發，總算是這愁苦日子裏的喜事一件。
陽春三月，羅秀芝得到了戒毒所的通知，夏秋戒毒成功，完全可以脫離戒毒所了。這一天林楓開着車，車上坐着羅秀芝、於曼麗和夏雨，去戒毒所接夏秋。
車行在路上，林楓收到一條銀行轉賬信息，賬戶里被轉過來五十萬元。林楓一路猜測，始終沒有猜到這五十萬元的是誰轉過來的，直到他接通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這個電話，是唐琪打過來的。
唐琪說，這麼長的時間裏，一直會想念着林楓，但僅僅止於想念，那一百萬如同一道坎，夜夜折磨着她，離開之後，才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愛上了林楓，只是當時沒有察覺。
唐琪又說，不要問她在什麼地方，她以後，以後的以後，永遠永遠，不會再出現在林楓的生命里，這一次的聯繫，也將是此生與林楓的最後一次聯繫。
唐琪還說，小念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