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投奔
第九章投奔柏……玥？蕭景琰楞了一下，問：“哪個柏，哪個玥？”
霓凰簡直想打人了：“慶國公府的女兒，你說哪個柏？和柏瑛同一輩，你說哪個玥？”
哦，原來是“君指南山松柏樹”的“柏”，神珠如月皎明天空的“玥”。等等，我的關注點難道不應該是慶國公府嗎？
靖王偷偷看了一眼霓凰，而霓凰正用一種類似於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靖王。
靖王企圖把剛才的不着調彌補回來，於是認真地換了個問題：“郡主是怎麼知道的？”
穆霓凰也不好再笑這位靖王殿下，於是把自己和柏玥見面，以及之前柏玥去而復返，為父親添了兩次香的事情一一說明。
最後，穆霓凰直截了當問：“靖王殿下怎麼看？”
“這樣重情義的人，在金陵不多了。”靖王嘆了一聲，然後又加了句，“你是怕慶國公府有什麼企圖？”
穆霓凰搖搖頭：“柏玥姑娘不像是那樣的人。其實，我今天來，也只是想求證一下當年的事。”
靖王點點頭，他也覺得那位姑娘不像是能為慶國公府做些什麼的人。小殊應該也感到高興吧，他死後依然有許許多多的人在懷念他，記着他。
兩個人對坐一會，穆王府的幼子穆青着人來找姐姐，霓凰方才告辭。
“今天是什麼日子？”靖王送穆霓凰離開，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問戰英時間。
戰英怎麼會不明白殿下心中所想，拱手道：“明天就是入宮探視靜妃娘娘的日子了。”
靖王默默地撇下他的戰友，走回自己的房間。從櫃閣上取出靜妃為他製作的糕點，小心翼翼地摸了一塊出來含在嘴裏。靜妃娘娘親手所制的榛子酥，入口即化，脆甜可口，餘味裊裊久不肯散去……
小殊，小殊也喜歡母妃的糕點……
小殊，小殊是吃不來榛子酥的……
想起當年意氣風發的小殊，如今已成一抔黃土。既無墓碑，更無奉養，靖王再也忍不住，眼淚一下子盈滿了鹿眸。淚水垂垂欲滴良久，但終是不敢落一顆下來。
什麼時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大大方方地在天地間，為小殊哭一場！為林家哭一場！為祁王兄哭一場！
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天色暗淡，風兮，雨兮，俱欲來。
第二天一早，靖王就乾脆利落地收拾好自己，以最飽滿的精神去見靜妃娘娘。而在慶國公府，吵吵鬧鬧地來了一撥人，說是要在國公府中挖一個荷花池，種些荷花。
柏玥被吵得在床上睡不住，於是破天荒地早早爬了起來，歪在塌上看各色各樣的美人圖。這些都是藺晨送過來給柏玥解悶的，圖上畫著的風姿各異的美人，就是今年上了琅琊閣美人榜的十位。
其他的，柏玥就是看看過，她也不指望能從中國寫意的人物畫中看出美人們的真實長相來。倒是雲飄蓼的這張，她反覆看了許久。展眉知道她在想事情，也就不打擾她。
雲飄蓼既然是醫女，自然要去藥王谷求葯才是，不知道她去的時候，知情的素谷主會不會網開一面，偷偷讓她見衛錚一面呢？
藥王谷和潯陽雲家世代交好，素谷主應該很清楚雲飄蓼的為人才是。
有此幻想的柏玥顯然不清楚，這裏除了她柏玥一個，始終在興緻勃勃地拉郎配的道路上狂奔之外，根本沒有人有做紅娘的宏圖壯志。
圖畫上的雲飄蓼一襲白衣，翩若神仙，一手持着素問劍，一手扶着醫藥箱。神情中始終帶點憂愁。藺晨說過，雖然這一絲憂愁的確讓雲飄蓼的美麗更上一層樓，但是他十分希望雲姑娘下次上榜的時候，臉上該有燦爛的微笑。
她也希望啊。她還希望衛錚能早點醒過來，長蘇哥哥心中也能開懷點。
聽着窗外乒乒乓乓鑿池的聲音，柏玥才後知後覺，夏天真的已經來了。
大熱天的，熬出了葯又燙又苦，長蘇哥哥一定會想盡辦法逃避，黎剛叔叔怕是要辛苦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藺晨找出解法了沒，他如果在長蘇哥哥身邊，有的是辦法讓長蘇哥哥逃不掉苦藥的摧殘。
柏玥會心一笑。
無論慶國公府的荷花池能修得怎樣美麗，她都歸心似箭，想帶着霓凰郡主一起，投奔廊州江左盟的懷抱啊。
柏玥在慶國公府忍受工匠的喧囂的時候，在穆王府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你說什麼？”一向沉穩從容的霓凰郡主鮮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穆府的老醫生穆冥拱手道：“世子的衣服上確實有滾魂散的味道。”
“滾魂散是什麼？”穆霓凰看着床上的穆青，雖然他依舊完好無損地溜着他的大眼睛，仍然是后怕。若今天青兒身邊的嬤嬤沒有把衣服呈上來，若今天冥先生沒有發現青兒衣服上的異常，那該如何是好？青兒是不是會悄無聲息地，永遠地離開她？
不！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穆冥的聲音蒼老而緩慢：“滾魂散是一種慢性毒藥，需要長時間對身體的浸潤。中毒者長時間處在滾魂散的效力下，會漸漸痴獃，偶而伴有發瘋的癥狀，和失魂症有幾分相似。民間迷信，以為是小鬼用陰間的擀麵杖把活人的三魂六魄，像滾麵餅一樣滾走，故而取名滾魂散。”
霓凰聞言，認認真真地打量了穆青，忍住伸出兩個手指問他這是幾的衝動，再次轉向穆冥：“青兒中毒應該不深吧？”
穆冥重新為不安分的穆青把了脈，回答：“還在最淺層的階段，老夫用幾味葯就可以了。只是下毒之人用心險惡，還請郡主明察為上。”
查！當然要查！是誰這樣卑鄙無恥地逼着她穆家？正當以為她穆家沒人了嗎？
“姐姐！我沒事！”穆青見霓凰的臉都氣白了，收斂了自己的小心思，高聲安慰霓凰。
霓凰瞪他一眼：“你給我乖乖躺好。”
穆青笑嘻嘻地道：“姐，你別生氣，我不是還好好的嗎？”話畢，還做了個鬼臉。
霓凰見他生龍活虎的樣子，知道沒什麼大礙，稍稍放寬了心。只是來人能在青兒的貼身衣物上動手腳，可見是穆府出了內鬼。最近，金陵幾撥勢力斗得風起雲湧，看來是有人刻意乘着她在金陵，要把穆王府也拉下水。
“冥先生，還請您把青兒房中的東西一一查探，看看是否還有不妥。”霓凰拱手向穆冥行了個禮。
穆冥還禮：“這是自然。”
穆青雖然還小，但聽懂了姐姐和冥先生的意思，於是揮着手喊：“姐姐的也要查！姐姐的也要查！”
這倒是點醒了霓凰，既然敢朝青兒下手，那必然也敢朝自己下手，於是和冥先生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整個穆府上上下下，都要好好查查了。
敵人在暗，我在明。這樣的滋味真不好受。
穆冥暗中查了三天，其他的地方都沒有什麼問題，穆青的房間是重災區，很多日常用品上都散發著若有若無滾魂香。
穆青的貼身衣物，穆青的墊背，甚至連穆青的佩劍上都有痕迹。
為了不打草驚蛇，霓凰對外只說穆青夢靨害怕，把他拎到自己隔壁的房間。服侍穆青的事由自己從雲南帶過來的人馬全盤接手。
穆青暗搓搓地表示：我可一點都不怕！姐，你少給我潑污名！╭(╯^╰)╮。
穆霓凰把穆冥查出來的東西堆成一堆，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自己處理，倒不如交給梁帝。穆家剛折損一位老王爺，他是斷斷不可能讓穆青也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她已經打定主意，這裏的事情一畢，就帶着青兒回雲南。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一樁事，梁帝也不好意思強留穆青在金陵。
於是，穆霓凰立即帶着證物，風風火火地入宮拜見梁帝。
沒想到進去的時候，正好遇見梁帝正在罵靖王殿下。靖王只是跪的筆直，對於梁帝莫名其妙的指責，默默承受，一言不發。
父子兩個，心情，都不好。
穆霓凰往地上一跪，地把府上發生的事情一說，本來就黑着臉的梁帝怒火滔天：“誰膽敢動穆王府的世子？查！讓懸鏡司給我狠狠地查！”
聞言，霓凰和靖王的臉色都有些微妙。懸鏡司……
梁帝沒有注意到殿中兩個人的神情變化，依舊叫着讓夏江趕緊滾過來處理這件事。
霓凰趁機請求：“既然陛下已有聖斷，讓懸鏡司查這件事。霓凰想，不如霓凰和青兒暫且先避一避。把穆王府讓給夏江大人施展拳腳？”
梁帝狐疑地看了霓凰一眼，她這麼快就想回雲南了？事情還沒有查清楚，霓凰和穆青這樣回去，天下難道不會非議，說他薄待功臣嗎？
於是沒有答應。
可霓凰後面說的話，卻讓梁帝一愣：“這件事實在……霓凰和青兒都有些后怕，想去廊州觀荷散心，不知陛下是否恩准？”
廊州？快馬加鞭也就一天即回的事，梁帝眯着眼睛准許了霓凰的請求。
“你們可不許貪玩，要早點回來啊。”梁帝還特地囑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