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五章 戲如人生

第三百三五章 戲如人生

慕昭霖看着面無血色,沒有一點呼吸的景宇,嘴邊微不可查的翹了翹。旋即立馬痛哭,鼻子一把淚一把,由人攙扶着才勉強站立着。

慟哭半晌,上前再次查實認證,手探了探景宇的鼻息,全無氣息。又想查看身體,卻被景寒攔下。

“皇兄死相慘烈,左相還是不要看了。”景寒面容冷峻,而眼底卻帶着一抹霧氣,看上去傷感萬分。

榮王無論在任何情況下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即便是先皇駕崩他也未在眾人面前掉過一滴淚,而此時表露出這種神態倒讓慕昭霖不疑有他。

慕昭霖環顧四周,未見慕雨蓉母子,擦了擦淚,便問道:“皇后和皇子們哪?”

慕雪芙忙道:“皇后還在病中,此時若是告訴她我怕她一時承受不起。先瞞着吧,等她身體好一點再告訴她也不遲。”

慕雪芙特意封鎖了消息,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不讓慕雨蓉知道,這也是景宇的意思。

不是景宇顧及她什麼,而是怕她承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

慕昭霖恍然,頷道:“也對,這事還是一點一點告訴她吧,萬不可急。”

慕雪芙暗自鬆了一口氣,目光和他身後的“袁威”一對,連忙移開,心裏對他的擔憂也如輕雲般消散。

景容的手摩挲着袖子裏的令牌,正尋着契機將令牌交給他們。正好慕昭霖背着他與慕雪芙說話,他慢慢往景寒身邊挪了挪。

景寒看他不斷摸着袖子,又緩緩的靠近自己,便裝作無意般向他的方向走去。兩人交錯間,景容就着他長袖擺動間,將令牌遞到他手上。

景寒暗自一看,是安王府的令牌,再看了眼景容,見他向慕昭霖方向瞥了一眼,心裏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

慕昭霖並未察覺這一切,他正與慕雪芙說著話,“你如今有了身孕,要多休息,切不可操勞。”

前幾天慕雪芙突然作嘔,經江月瑤一診,才現慕雪芙都已經懷孕將近一個多月了,這還真是讓景慕給說中了。

手不自覺覆上小腹,慕雪芙含着一抹笑意,但眼底卻蘊着苦澀。

慕昭霖是否真心關懷,她心裏清楚,有些東西是做不了假的。可是他的所作所為,慕雪芙只覺得陣陣心寒。看着慕昭霖,她不覺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從未真正的看透過這個人。

“謝左相關心。”下意識的,慕雪芙這樣的稱呼,拉遠了他們兩個人的距離。

慕昭霖心裏彷彿被劃了一道,皺眉凝視着她,似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反問道:“你叫我什麼?”

慕雪芙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揚起笑臉,“我說謝父親關心。”

見她如常,慕昭霖緩了緩神色。又與景寒道:“刺殺皇上的人抓到了嗎?”

早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問,再加上剛才景容給的令牌,景寒道:“沒有。”他從懷裏抽出令牌,拿給慕昭霖看,“只是留下了這個。”

慕昭霖裝作不可置信的樣子,“這不是安王府的令牌嗎?”他瞠目結舌,“難道是安王不死心,想和皇上同歸於盡?”又恨恨道:“沒想到他都已經被打入大牢還作惡,真是罄竹難書!”

說到此,他老淚縱橫,伏在皇上的床邊失聲痛哭。邊哭邊道:“皇上您就這麼離開,讓蓉兒他們孤兒寡母如何過?又置大秦江山如何?皇上您放心,老臣就是拼了命也要安王和太后他們死無葬身之地,為皇上報仇雪恨!”

見此,慕雪芙不覺從心裏深處作嘔,她實在不知道,一個人在殺完另一個之後又來為那個人哭喪,裝作一副痛心疾的樣子是如何做到的?

她也真是佩服慕昭霖的演技,如果不知道真相會許還真會被他這虛有其表給欺騙了。

但此時她又不得不跟着做戲,遂上前安撫,“父親不要太過傷心,也要保重自己,現在皇上剛剛駕崩,皇后又在病中,這朝廷還需要您來支撐一二。至於殺害皇上的兇手,您放心,我們都不會放過的。”

“我已年邁——”慕昭霖裝作謙遜,想要以退為進。

慕雪芙搶話道:“父親歷經兩朝,為兩代帝王所信任。此時皇上遇難,朝廷必定大亂,也就只有父親來主持大局,才能穩定朝綱。父親,萬不可推脫。”

“您不為自己為大秦想想,也應該為雨蓉姐和熙兒想想。難道您真人心置他們孤兒寡母而不顧?雨蓉姐現在還不知道皇上已遇害,若是知道,還不定什麼情景······”斷斷續續,慕雪芙哽咽凝噎,她執起手帕擦淚,掩面時,對着景寒打了個眼色。

景寒道:“正是,本王是個粗人,對朝廷之事遠不及左相,所以還得左相主持大局。現在朝臣們還在金鑾殿,左相也應該站出來交代一下,另外,皇上駕崩,舉國哀痛,可國不可一日無君,不知皇上生前可有打算?”

慕昭霖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淚水,眼中一算計,道:“瞧我只顧着傷心,連這等重要事情都忘在了腦後。”他搭着身邊的人慢慢站起來,從衣袖裏掏出一件貼着封條的長條木匣,“皇上聖明,早前曾留下聖旨於我,說是在非常時期才可打開。”

他說的模稜兩可,但他人心底已經有底。大家心知肚明,皇上何曾給過他什麼密旨,不過是他偽造出來的。不過,等的就是這個。

他遞給景寒,只是景寒卻推脫開,道:“既然是皇上的密旨,還請相爺一會兒當著滿朝文武宣讀。”

慕昭霖裝作猶豫再三,“那就請大家和本相一起去金鑾殿吧。”

如此,一行人便去了金鑾殿。

眾大臣在金鑾殿上等得焦急,見慕昭霖出現,連忙圍住詢問。

“左相,皇上果真遇刺?”

“怎麼會這樣?查到兇手了嗎?”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可留下遺詔?”

“大皇子堪當。”

“大皇子年幼,怎可為君?”

慕昭霖站上金鑾玉階之上,“好了,不要吵了。”

他素來在朝中威嚴,一聲下去,果然鴉雀無聲。眾臣皆望向他,等着他的答案。

其實對於有些人來說,皇帝的生死於他們無關,他們所關心的不過是自身的利益。

卻聽慕昭霖道:“安王雖下獄,可心有不甘,他膽大包天,竟派刺客暗殺皇上,令皇上身亡。但天網恢恢疏而不露,卻不想那刺客留下安王府的腰牌。”

有人義憤填膺,忿然道:“安王罪大惡極,應滿門抄斬,處以極刑!”

有人揮衣抹淚,“當初就應該處斬安王,也不至於皇上被······”

“安王犯下此等滔天罪行定不會饒恕他,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慕昭霖手持“聖旨”,往頭頂一舉,揚聲道:“這是皇上早前留下的聖旨。”

眾大臣面面相覷,小聲議論起來。

慕昭霖道:“這裏面的內容如何,本相也不知道。”他看向范正,“就請范大人當殿宣讀吧。”

烏泱泱跪了一地,范正捧着聖旨,慢慢打開,看見聖旨上的內容,他皺了皺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皇驟崩,歸於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自朕登基以來,勤懇政事,莫敢憊怠,萬不敢負先帝之所託。然,朕近日心緒不安,又突感身體不適,唯恐萬一,遂留下此詔以備不時之需。朕有兩子,長子景熙聰慧過人,堪當大任,茲大皇子景熙為皇太子,若朕有萬一,託孤於左相,左相必定全心輔佐其右,直至親政。”

范正一字一頓念完,慢慢放下聖旨。看向慕昭霖,肅色道:“這聖旨果真是皇上給相爺的嗎?”

慕昭霖慍怒道:“皇上的墨寶與玉璽豈會作假?范大人難道不相信慕某?”

曲長甫眼珠子一轉,向前一步,道:“左相是皇上信任之人,太子又深得皇上疼愛,皇上將皇位傳給太子,又命左相輔政,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范大人有此一問難道還懷疑這份聖旨是造假不成?”

范正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本官就是懷疑!此次皇上中毒毫無徵兆,怎會突然給左相留一份聖旨,並能未卜先知,將後事交代,這難道不奇怪嗎?”

這麼一說,大家又開始議論紛紛上。

見此,曲長甫直起腰版,“有什麼奇怪的,這也是皇上聖明。倒是范大人,一再懷疑這份聖旨的真偽性,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份聖旨是捏造的?”

他朝另一側的人打了個眼色,那人立即道:“雖皇上沒有在朝上說過立大皇子為儲君,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慕皇后深得皇上寵愛,大皇子更是長在皇上身邊,四歲就早早上書房,五歲就開始授業為君之道,立大皇子為太子的意思不言而喻。而左相在皇上還是睿王時就已輔佐在身邊,現在讓左相繼續輔佐大皇子,也實屬正常。下官真不明白范大人有什麼好疑慮的?難道是因為皇上並沒有將重任交給大人您嗎?”

范正輕輕一嗤,啐口道:“諂媚的小人。”那人登時便變臉,正要爭吵,范正轉看向慕昭霖,“左相確定這聖旨是皇上親手所寫,並交給你的嗎?”

慕昭霖揚起臉,“當然確定!”

話音一落,另一道深沉而又透着微乎的虛弱聲音緩緩吹入金鑾殿上,“那朕怎麼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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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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