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重返秦川鎮
酸雨直到半夜才停,於是安昔和弗洛卡在山洞裏將就着過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
縱然大地千瘡百孔,空氣中依舊透着雨後的清新,加上厚薄適中的雲層,今天實在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安昔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種活着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腳步聲自後方傳來,她轉過頭,是弗洛卡。
藉著陽光看他,容貌和身材確實好看得一塌糊塗,也不知道是不是經過基因修正。外星的戰鬥服類似迷彩服,極襯他那股漠然挺拔的氣質。原本戴着的帽子不見了,露出他那灰綠色的頭髮,長度及肩發梢微卷,大概是外星時尚。
他淺茶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折射着近乎剔透的質感,顯出與地球人類不同的異樣,但這才正常。
安昔開口問道,“你的帽子呢?”
“留給‘聖嬰’了。它的殘骸已經被腐蝕乾淨,我只找到這個。”
臨出發前,他提出去自己的降落地看看——“聖嬰”是他專屬機甲的名字。
弗洛卡的手裏拿着一條手臂長的金屬條,形狀有點像刀刃,但是邊緣參差,像塊不起眼的黑色鐵片。
安昔遞給他條毛巾,“包一下吧,擔心划傷。”
弗洛卡小心翼翼地將毛巾纏在了金屬條的一端,看起來像是包了個刀柄,並將它掛在了腰帶上,抿嘴道,“我們會繼續並肩作戰。”
安昔露出微笑,目光尊敬。
兩人並肩上路,目的地正是她前天被迫逃離的秦川鎮遺址。
“雖然從上次的經歷來看,秦川鎮裏的喪屍很多,但這已經是最近的可能有補給的遺迹。”安昔向弗洛卡闡述回秦川鎮的理由,“而且有可能的話,我想找一輛交通工具。徒步走的速度太慢,還浪費體力。”
“哦,對了,你還沒有見過喪屍,但願你不會被嚇到。”她聳了聳肩,想從弗洛卡的臉上找到一絲緊張或者恐懼,“長得真的很瘮人,而且還吃人。”
但弗洛卡的表情波瀾不驚,“沒關係。我對付過‘荒野’里的魔獸。”
“魔獸?”安昔吃驚地重複道。
可瑪星還是顆具有奇幻色彩的外星球?
“嗯,有很多種類,還很兇殘,也喜歡吃人。”弗洛卡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我很擅長對付它們。”
“為什麼?”安昔友情提醒,“還有,你現在可沒有機甲了哦。”
“對付魔獸並不需要機甲。而且,我還有武器。”弗洛卡拔出腰間一柄奇怪樣式的槍,安昔趁他昏迷時候研究過一會但連彈匣都沒找到,“我是在‘荒野’里長大的孤兒,這是一種本能。”
安昔心裏不禁咯噔一聲,果然是BOSS的標配童年。
“我也是個孤兒,不過從小被養父領養,所以沒你那麼辛苦。”她無意識地摸上胸前的吊墜,笑笑說,“他也是一個科學家,生物學領域的頂尖專家。”
弗洛卡問,“那他現在在哪裏?”
“死了。”安昔的眼神一黯,又勉強笑了笑,“末世前一天,很走運。”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那一天。
弗洛卡看了她一眼,沒有道歉也沒有安慰她,“這個吊墜是他送給你的?”
安昔的手一僵,“嗯……他最後留給我的,很重要的東西。”
“之前你說需要交通工具趕路,你有目的地嗎?”弗洛卡又問道。
“有,不過目的地有點遠。”安昔拿出充上電重新復活的手機,調出電子地圖,“我要去HSA(人類倖存聯盟)的總部。”
地圖上閃爍着兩個小紅點,相隔的距離已經不僅僅是陸地山川,甚至還隔着一大片海洋——這個“遠”字是她用得含蓄了。
但弗洛卡沒有評價,“為什麼去那裏?”
“找人,是我養父的遺願。”安昔收回手機,重新調開頁面,是一張資料頁——廖天萊,世界知名微生物研究博士,“他是我養父的學長,現在在HSA總部進行喪屍研究。”
“嗯。”弗洛卡將手機還給她。
“只有一個‘嗯’嗎,你不覺得我異想天開?”安昔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弗洛卡淡淡地反問,“既然我都能在這裏,為什麼你不能去那裏?”
“真有道理。”安昔笑出了聲,“那你呢?沒有回去的線索,想在地球上怎麼生活?”
弗洛卡停下了腳步。
安昔往前又走了兩步才發覺他的異樣,轉身正看見他冷靜又迷茫的表情。
她剛才是不是問了一個太殘酷的問題?
“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隨口問問。在你找到目的地之前,我們可以先一起走,只要你不嫌我拖累你。”安昔有些無措地抓抓頭髮。
弗洛卡重新邁開腳步,她鬆了一口氣。
“我會找到來這裏的意義。”他緩緩而沉着地說道,“還有,你很好。”
“呃?”安昔抬頭與他目光相接,不知道為什麼紅了臉,急忙加快腳步,“秦川鎮就在前面了,快點走吧!”
她悶頭快走,直到再次踏入秦川鎮的土地。
比起上次來所看到的景象,眼前的一切無疑又凄慘了十倍。殘垣廢墟被酸雨腐蝕,這一次,連城鎮的稜角都已抹去,像是一片亂石場。那些遺體遭遇酸雨沖刷,只剩下皚皚白骨,仔細看的話上面也都是斑斑痕迹。
“這裏就是秦川鎮?”弗洛卡也愣住了,因為昨晚安昔還給他看了秦川鎮過去的照片。
“很慘對不對?”安昔強打起精神,“真可惜,你沒有在過去來地球,這裏原本很漂亮的。”她匆匆翻行在廢墟間,尋找着所需物。
但沿街的店鋪早已是一片狼藉,如她所料,先她一步抵達的倖存者早已將這些店鋪掃蕩過一遍。
白忙活了一上午,安昔跳上小超市的櫃枱,看着滿滿的貨架發愁——沒有食物沒有水,留下的都是些用不上的生活用品,連瓶漱口水都沒給她留下!她是該喝洗潔精還是該喝洗髮露啊!
不說了,她要先拆包衛生巾哭一會兒了。
“這些東西都派不上用場嗎?”弗洛卡好奇地逛逛看看,時不時拿起樣東西向安昔詢問用途,倒是沒有什麼危機感。
“以前是很有用的,但現在我們只需要食物和水。”安昔接過他手裏的花露水,其實倒也算有點用,拿瓶小的防叮咬好了,也不知道末世會不會進化出什麼奇怪的毒蟲。
她從貨架上找了個結實的背包,扔給弗洛卡,“你也備點必需品吧,個人衛生還是挺重要的。”
比如內褲襪子什麼的……還是勤換的好。
趁着他逛貨架,安昔不甘心地繞回到櫃枱前,再一次翻找起來。看地上殘留的血跡,這裏應該發生過慘烈的搏鬥,店員倉皇逃跑,就沒有留下什麼東西?超市雖然小,但就沒有個地庫儲藏室什麼的?
她循着地上的血跡往前走,終於到了角落的一扇鐵門,地上一大灘血跡但沒有屍體。
這裏會有什麼嗎?
她碰上門,門沒有鎖,開了一條小縫。裏面黑漆漆的,像是個掃帚間,安昔在牆邊摸了摸,找到了電燈的開關。按下,電燈卻沒有反應,應該是電線已經斷了。
安昔嘆了口氣,拿出手電筒,將門推開得大了一些。
“噗通”,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陣聲響,她的頭皮瞬間一麻,“有誰在裏面嗎?”
千萬不要是那個,千萬不要是那個!
黑暗裏一片安靜,她在門口壯着膽子舉起手電筒,往裏面的地上掃,一點一點確認着裏面的情形。
紅色的地面,分不清是地板的顏色還是被血液染紅。
她將手電筒一寸寸往上移動,心像是被人提到了嗓子眼,看見了掃帚、拖把、貨架……箱子!是飲料的箱子!大喜過望的安昔一腳踏進房間,黏答答的地板瞬間纏住了她的鞋子,猶如對她當頭潑下了一盆冷水。
那一瞬間,彷彿有光在腦海中閃過,她猛地抬起頭望向門上方,一張極其醜陋的臉瞬間從天而降!
Oh,sh*t!
身體彷彿不受自己控制,僅僅靠着潛意識裏的本能向後閃了一步,差點把她的腰扭了。但就是這關鍵的一步,埋伏在門上方的喪屍撲空了,嚯得落在了她面前的地面。
地上的果然是血跡,這個房間是這頭喪屍佈下的陷阱!用補給品作為誘餌,不知道吃掉了多少無意間闖入的倖存者,她還算是機警的!
安昔和那頭喪屍對瞪着,彷彿野獸間的博弈。
因為儲藏室里的乾燥環境,這具喪屍的腐爛程度倒是還好,也就爛了半張臉加小半條腿。但這也就意味着它的體力會很好,動作也會很迅速!
該怎麼做?
她的大腦在危險的環境中飛速地運轉着,提出一個又一個方案,又一個一個否決。她的手指微微地移動着,探向腰間別著的匕首。
但這個時候,她面前急不可耐的喪屍已經騰空躍起!
尖叫被堵在喉嚨口,本能想要安昔閉上眼睛,然而她拚命地睜大着眼睛,一把拔出了腰間的匕首,瞄準了喪屍的頸間!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