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自由，毋寧死
周春望一聽也生氣了：“你才不可救藥，我曠課就變得無可救藥了？我是在有選擇地過我自己的生活，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我每天都在為之奮鬥、為之努力，我曠課頂多是說明我不適合這種應試教育。我爸媽驕縱我又怎麼了？我不認為他們的教育方式有問題，至少我從小活得自由快樂，我有快樂的童年，也會有快樂的青春，也不會變成一個危害社會的人。你以為誰都要變得跟堂姐一樣就是好孩子好學生了嗎？你了解堂姐嗎？你有關心她過得快樂嗎？你知不知道她經常跟我說她是個沒有童年沒有青春的孩子？你整天就只知道讓她努力讀書，逼她關在家裏學習，你以為她這次考上名牌大學就很開心嗎？她只是比較孝順，她只是不想忤逆你的話，她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在生活。但是我不想，我才不想要像她那樣，我的人生只有一次，我的青春更加短暫，我才不想變成一個聽話的孩子，我要成為的是一個自由快樂的人，我要追求的是我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別的什麼人的生活。”
“春望！”周春望的老媽剛才就叫了他幾聲了，但都不能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等他說完之後，便忍不住打了他肩膀一下，“怎麼跟你大伯說話的？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好。”
周春望說：“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是誰也不能打着‘為誰好’的旗號就任意決定別人的人生，作為父母很多時候可以給予建議，但不能所有事情都替孩子做決定。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有權利自己做決定，他有資格安排自己的人生；我覺得作為父母，最重要的事情是讓孩子可以獲得快樂，讓他成為一個快樂而不為非作歹的人，這樣就足夠了。不一定每個人都獲得成功，讓自己的孩子能夠自由快樂地過完這一生就是最大的成功了。我覺得我的父母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我很自豪很高興自己有這麼開明的父母。”
一番話讓周春望的老媽也驚訝地安靜了下來，其實她一直以來也沒怎麼要求兒子要怎樣怎樣，雖然有時也羨慕別人家的孩子考試成績那麼好，但是每次看到兒子的時候太過嚴厲的話就是不忍心說出來，她覺得自己讀的書不多，她的想法不一定的對的，她常常會自卑自己的超低學歷。但她從沒想到周春望是這麼想的，她不認為自己的個合格的母親，但是聽到周春望的這番心聲也很感動。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啊，自己就是希望兒子過得開心就好，有時甚至想多賺點錢、多存點錢，讓他以後即使在賺不到多少錢的時候也可以過得好一點。
“你讓我很驚訝。”周春望的大伯終於重新開口了，“我沒想到你早已經想了這麼多，你的想法有的地方或許有點天真，但是這個年紀能有這些想法已經很難得了，至少我知道你不是沒有為自己的未來考慮過。”
周春望的大伯把自己的眼鏡摘了下來，拿在手上：“我大學畢業后就開始教書，可以說從沒體驗過社會的兇險和艱難，或許跟你說這些你會不屑一顧，但是每年都會有很多以前的學生來看我，過年的時候都有很多學生會到我家做客，這些你也知道，你每年都見過。從他們那裏我也可以了解到現在的工作有多難找，競爭有多激烈。有很多很多的學生都是因為沒有考上一個好大學，因為考不上大學，四五年後，甚至十幾年後，他們還是連一份三四千塊的工資的工作都沒找到，很多還得靠自己的父母周濟。而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要為自己的另一半甚至下一代的生存而做準備了。我每年都會聽到很多學生跟我說後悔當初沒有認真聽老師的話，沒有認真的讀書·······所以我不想再聽到這些話，我不想再讓自己的學生後悔，至少我努力讓這些學生變得越來越少，所以我要更加嚴厲地對待他們。特別是我的女兒，當然，還有你。”
周春望的大伯語氣很真誠，一番長篇大論再也沒有剛才的咄咄逼人。
周春望也沉默了下來。
是啊，大伯的話也沒錯啊。很多人會高喊着說“我要做自己”，可是你是這麼爛的自己，不改變不說還那麼厚臉皮地說是在“做自己”，也太令人噁心了。很多人很多時候就得有父母和老師的逼迫，才會做出改變，才會有所進步。
“你剛才說的對，我不應該替你做決定，或許你爸媽真的比我懂得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父母。”周春望的大伯繼續放緩着語氣說著，“你剛才說你每天都在學習，是在學習什麼？”
“我在學習美術、英語、編劇，接下來還會學習攝影和表演等等。”周春望說。
“為什麼要學這些？”
“因為我要考北平電影學院。”
“電影學校？你想當明星？”
“不是，我想考導演系，我想拍電影。”
周春望的大伯又有點意外了，學校每年考藝術類的學生也不少，但是一般都是考美術、音樂和體育的較多，考表演的都沒有，更別說有人要考導演這一科目的。他說：“你了解這個沒有？藝術類的學校也不是那麼容易考的，而且這個學校我也聽過，要考上並不容易，聽說文化科的成績分數線也不低。你這個成績考得上嗎？”
周春望的老媽也有點懵，雖然她電影沒看過幾部，但是她知道拍電影是什麼，就是跟拍電視劇那種差不多；她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因為她覺得電視裏面的東西跟她的生活也離得太遠了，她從沒想過有一個她的兒子會跟她說他想拍電影。
“這個成績夠了，當然，如果到時可以考更高分就會更保險一點。”
“專業知識呢？”
“專業知識都有在學，跟拍電影有關的多少都會學一些，所以我才會說我在學美術、英語和編劇這些，因為這些以後都要用到。”
周春望的老媽和大伯面面相覷，事情好像確實跟想像中的不一樣。周春望說得有板有眼，確實是計劃了很久、考慮了很久之後的結果了。
“所以你，”周春望的大伯說，“平時曠課都是去做這些事情？”
“是的，今天早上曠了兩節課，但是已經畫了十幾張素描了。”
周春望的大伯又想了一下，最後嘆了口氣：“好吧，雖然我不認為考導演會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這就像你說要當歌星、要當明星一樣不靠譜，但是你說的對；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可以自己做決定。”
“謝謝你的理解。”周春望站了起來，接着是他的老媽。
“但是我希望你無論做出什麼決定，都要盡百分百的努力去完成它。凡事就是奮鬥跟堅持！，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周春望的大伯也站了起來。“還有，既然你想要考藝校，我會跟其他老師說明下情況，以後你如果想去學習美術這些，直接跟他們說下就行，不要再話都不說一聲就曠課了。”考藝校的學生都可以這樣的，像周春望班裏就有3個是準備考美術的，平時有的時候就沒來上文化課，他們去美術課學畫畫去了。只是周春望說要考導演，確實比較特別，這個學校從來沒遇到過。
“好的。”周春望點點頭，這時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因為剛才沖大伯吼了那麼多不該說的話。而他老媽也開始跟大伯道別。
“對了，”等到周春望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周春望的大伯又叫住了他們，“你堂姐，真的跟你說了那些話？”
周春望停了一下，接著說：“但是堂姐說，她也很感謝有你這麼一個嚴厲的老爸。其實她也很高興自己能考上這麼好的學校，她也希望自己以後跟你一樣成為一個好老師。她說如果沒有她老爸一直逼······督促她學習，她有時真的堅持不下來。她說她很享受每次成績下來她都能名列前茅，她很享受這種風光的時刻，有時還變態地希望每天都有考試，這樣的話她就能經常拿到第一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