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林總,其實你不用送我的,我可以打車回去。”紀笙笙跟着林江北從包間裏出來后,仰頭仰頭看看比她高了一頭的林江北,說。
林江北回她,語氣不容置疑的:“必須得送,下雨天讓你自己一個人回家,我不怎麼放心。”
應該是熬夜加班的緣故吧,就着走廊昏昏暗暗的燈,林江北低頭看眼紀笙笙,看平日裏漂漂亮亮的她,此時臉蒼蒼白白的,憔悴又疲憊的。手抄進口袋裏,林江北抿了下唇,補充:“笙笙,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特憔悴跟疲憊嗎?我如果不去送你,真的挺怕你半路暈倒的,到時候,你爸媽可得數落我了。”眯了眯眼,林江北好像想起了什麼,“對了,今晚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看你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紀笙笙怔一下,半晌,否認:“沒有啊,只是工作太累了而已吧。”
說話間,微微垂下頭,腦子裏一晃而過的,是溫景時走路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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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間距離電梯口挺近的。
說話間,林江北跟紀笙笙已經一前一後走到了電梯旁。
電梯門口的地毯是手工剪花的新西蘭羊毛毯。
紅色繡花,顏色艷麗,富麗堂皇。
林江北鋥亮的皮鞋在上面踩踩,從羊毛大衣口袋裏伸出手按了下電梯,回頭再看眼臉色蒼白的紀笙笙,感慨:“你也知道累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累呢。說實在的,笙笙,你有時候看着挺讓人心疼的,一個小姑娘家的,工作起來的時候真的太拚命了。這兩周熬夜可是熬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紀笙笙笑一下,努力提着精神:“作為老闆,員工工作起來賣力又熱情,難道不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是挺開心的,但,笙笙,不管怎樣,都要注意身體,要是身體熬垮了,得不償失。”
紀笙笙低頭看看腳尖,嗯了一聲。
紀笙笙今天穿了雙休閑的白色松糕鞋,褲腳微微挽起成了九分褲,看着腿特長,也特青春。
林江北上下打量她一番:不知不覺的,她竟跟在他身邊工作了三年了。
這三年裏,前兩年,她每天去上班時都是神采飛揚,腳步輕盈的,全身上下滿滿的活力,看着就讓人賞心悅目滿心歡喜。但,自從一年前跟沈隸交往後,她身上的光芒開始慢慢的變得暗淡了。
他偶爾就會看到她忙完工作突然心事重重的走神。
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后,開始變得有點不開心了,也許是,選錯了人了吧。
左右兩部電梯一部在一樓停了好一會兒,一部在五樓停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呢。
一向沒怎麼耐心的林老闆今天難得有點耐心,看看電梯的紅色數字顯示,再靜靜看着紀笙笙,問她:“笙笙,知道我今晚帶你來參加我的慶生會其實還有點小目的嗎?”
“小目的?”
“想讓你認識下我的那些朋友們。”林江北有雙桃花眼,桃花眼上的睫毛很密很長很好看,眨巴眨巴眼睛,林江北說,“今天到場的朋友可都是咱們東城金字塔頂尖的人物,個個都身價不菲非富即貴的。今晚坐你旁邊的許綏許大少還有印象吧,他爸是做珠寶生意的,他媽在銀行工作,是個副行長。他12年從麻省理工學院畢業,現在自己開着個廣告公司,目前在準備上市……”微頓一下,林江北挑了下眉,換成了正兒八經的語氣,“笙笙,能聽哥一句勸嗎,別在沈隸身上浪費時間了,跟沈隸分開吧,跟他分開后我給你介紹更好的。哎,你跟沈隸在一起,我真的太為你不值的。你說你們在一起的這一年多,你幫他照顧他兒子,時不時的去他家給他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做保姆,他做什麼了?”
他幾乎什麼都沒做吧。
他們交往那麼多天,林江北只見過沈隸開車去公司接過紀笙笙一次。
還他媽的全程冷着一張臉。
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林總,謝謝關心了。但你好像誤會了什麼。”紀笙笙的眼睛特漂亮,微眯時像只小狐狸,仰頭看着林江北,紀笙笙說,“沈隸他對我挺好的,就是他平日裏可能工作太忙了,所以稍稍忽略了我。”
沈隸真的特忙,最近這一個月,他基本就沒在東城呆過一天。
一直忙着飛來飛去了。
她給他打電話,第一天也許還在倫敦獃著呢,第二天,他就告訴她他剛忙完,正在蘇黎世的某家酒店裏休息。
“太忙所以忽略你,歸根結底還是沒把你放心上,他跟你在一起,不過是他媽跟他兒子太喜歡你了。”微抿下唇瓣,林江北告訴她,“前幾天跟幾個娛樂圈的朋友打牌,也不知怎麼的就聊起了沈隸了。知道最近咱們東城特火的一小明星宋桐嗎?一還沒畢業的大三學生,好像沒什麼背景,爸媽不過普通的上班族,最近拍的電影,合作得卻都是一線明星一流導演。有人說她的好運氣多虧了背後有位金主。而這位金主,好像是沈隸。”
林江北說完,紀笙笙愣了得有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這八卦也太離譜了。沈隸他工作很忙,根本沒時間去認識什麼女明星的。而且這半年來,他格外忙,在國內獃著的時間基本沒超過一個月,宋桐是這半年才火起來的吧。”
林江北點點頭:“也許沈隸真跟宋桐沒關係。但笙笙,你沒有發現宋桐長得有點像姚周嗎?”
紀笙笙心裏咯噔一下:姚周是跟沈隸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小青梅,沈隸一直很喜歡她。但奈何姚周對沈隸沒什麼意思,大約是在八年前,姚周舉家去了法國定居,而兩年前,姚周在法國勃艮第跟個釀酒大亨結了婚,生活好像挺幸福的。
都說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這些年,沈隸應該一直沒忘記姚周。
前不久,她還曾不小心看到沈隸大長腿疊加着坐在窗檯前眼巴巴看着手機里姚周的照片發獃。
樣子落寞又深情的。
深吸了口涼氣,紀笙笙看林江北:“長得像又怎樣,姚周是姚周,宋桐是宋桐。沈隸應該沒那麼無聊的因為她們長得像就去做宋桐的背後金主的。”
等了得有十分鐘了吧,電梯竟還沒來呢。
紀笙笙不想等了,看看林江北:“林總,我現在很累,真的想趕緊回家了,我就走樓梯了,你別送我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說話間,紀笙笙已經邁開步子往樓梯間走了。
紀笙笙是個瘦巴巴的姑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累的,平日裏愛挺直背脊的姑娘此時此刻佝僂着背,看起來卑微又渺小的。
林江北嘆息一聲,邁着大長腿去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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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不相信林江北剛說的關於沈隸跟宋桐的一些八卦。
但是,這些八卦在潛意識中還是影響到了紀笙笙的心情。
下樓梯的時候,紀笙笙心不在焉的,走到拐角處是差點跟人撞了。
好在林江北及時拉了她一把。
回個神兒,抬起頭,紀笙笙想要跟差點被她撞到的人說聲對不起的,卻不想,抬頭看到的人會是蔣年。
溫景時在墨爾本時的得力助手。
挺年輕的一小伙兒,不過二十八歲,卻已經跟在溫景時身邊五年了。
這主要歸功於蔣年腦子很聰明,做事一絲不苟滴水不漏的,對溫景時又很忠誠,溫景時也就一直都挺信任他了。
“蔣特助,好久不見啊。”林江北是認識蔣年的,看到蔣年,熱絡的打了個招呼。
蔣年笑一下,嘴角有淡淡的梨渦:“早上聽溫總說了今天是小林總的生日,生日快樂啊。”
林江北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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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笙笙的記憶中,溫景時是個很有衣品的人,幾乎不怎麼看時尚雜誌,搭起衣服來卻總是信手拈來,要多時尚好看就有多時尚好看。
不像她跟蔣年,三年前就倆土包子,不怎麼會搭配衣服,總是能特強悍的把大牌穿成地攤貨。
她穿的實在太丑了,以至於溫景時後來看不下去了,乾脆每天早上在她起床前,先去衣帽間給她把衣服搭配好,放在她的枕頭邊。
而為了能讓她自己提升衣品。閑暇時,她的時尚指導溫景時先生常會把她圈在他寬厚乾淨,有阿瑪尼寄情男香縈繞的懷裏,翻閱着一頁一頁畫面漂亮精緻的時尚雜誌告訴她一些衣服搭配的技巧。
紀笙笙想,她現在特別會穿衣打扮,公司里很多小姑娘經常學她,偶爾買個衣服還找她給個意見,很大程度上,多虧了溫景時。
而三年未見,紀笙笙看看蔣年,穿起衣服來也特別有味道了。
駝色的羊絨大衣,大衣里穿了件棕色的針織衫。
大衣跟針織衫雖是同色系,但好在深淺有別,層次分明。
一樓大廳燈光挺明亮的,燈光打在臉上,紀笙笙抬頭看看蔣年,想着該怎麼開口打招呼時,卻聽蔣年問林江北:“溫總還在包間裏吧。”
“在啊。”林江北眨了下眼睛,走到紀笙笙身邊,手輕輕在她肩膀上碰了下,對蔣年笑了一下,邀請他,“我現在先去送下我身邊這位小姑娘回家,一會兒還會回來的。到時候一起去唱歌吧,我在萬千璀璨訂好了包間了。”
“下次吧。”蔣年看看他,抱歉的語氣,“小林總,溫總的右腿受了傷,下雨天,他的右腿關節可能會痛。我想,就先接他回家了。”
“什麼?下雨天,六哥關節會痛?”林江北愣一下,片刻后摸摸腦袋,有點自責,“明知道六哥身體不好,這種鬼天氣,還讓六哥過來,我也真夠混的。”皺下眉,“我現在就去把六哥接出來。”
“您先去送您身邊的這位小姐回家吧。我去接溫總就好。改天天氣好你們可以再聊。”蔣年微微彎下腰,對他客氣笑一下,邁着大長腿上了樓。
自始至終,眼神一刻都不曾在紀笙笙身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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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年說,溫景時受傷的腿在下雨天會關節痛。
墨爾本是個多雨的城市,三年來,溫景時過的日子還真是夠苦的。
微微低頭嘆息了下,紀笙笙心裏特別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