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母子的距離
近三百平見方，空高九米，有三分之一是玻璃頂。此時，陽光斜射進的大客廳。
半小時前，這客廳里還上演着三堂會審式的戲碼。現在，這裏只有頭髮銀白的老婦人和一個身材突然顯得異常佝僂的滄桑男人。
老婦人有氣無力地開口：“申貴呀，申橋這一栽倒，我怎麼突然覺得，就算是‘族內通婚’我也能接受了呢。”
“大嫂，是的，只求申橋能沒事，其它都好說。”還是站在韋儀芳身後的申貴，聲音底沉的只有韋儀芳聽得見。
“在下一輩人里，鐿博和鐿楠小時候是最聰明，我們要求的多，放在他們的身上的希望也就大。為了怕慣壞了他倆，申橋和耀庭私下裏還換了角色。耀庭帶鐿楠，申橋看着鐿博。說什麼好呢？耀庭和申橋盡心儘力的扶持着小一輩。卻沒想到，小一輩學着本事的同時，把耀庭和申橋對感情的執着也給承傳下去了。”韋儀芳話里的無奈成分太濃。讓她臉上的紋路深了很多。今天陽光極不錯，這時透進來射在了客廳中央，不僅沒帶來多大的溫暖，反而使在太陽沒照着的區域裏的老婦人的臉，更加沒有活力。
“大嫂，認了吧，這可能就是一個家族的個性，極難改的。”申貴這時只有想辦法安慰韋儀芳。
韋儀芳回頭看着申貴說：“我認。我在申氏不想認的也認了，想認的更是當仁不讓。只是申貴，燕兒這個事，不僅你得認，你得回去讓燕兒他父親也得認。”
“燕兒是我哥的全部。”申貴底下頭。
“申權這個人吧，以酒為寄託，虛度一生。說好聽點是專情，說難聽點就是無責任心。要說他和你是親兄弟，是老天在捉弄他呢還是在捉弄你。”韋儀芳到了這個年紀，又在申氏是這個地位，當然也是什麼都敢說。不過批判申權，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直白；而且是在申權的親弟弟面前。
“不瞞你說，年青時，我都恨過他。恨他什麼也不管，我們那一房的責任全壓在我身上。現在年紀慢慢地大了，我也習慣了，只求他好好過着，別再出什麼狀況就行。”申貴顯然想維護自己的哥哥，可是在韋儀芳面前他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那眼下這一關，他能過去嗎？”看到申貴眼裏的矛盾，韋儀芳也不在鋪墊，直接說：“肯定不能造成‘同族通婚’，你必須得讓申權承認燕兒不是他親生的。”
申貴鬆了一口氣：“這個呀，當年他病重，把燕兒託付給我時，就對我說過燕兒的身世。”
“私下裏承認沒有用，得見報，尋找燕的親生父母。”韋儀芳這是要讓申燕徹底退出申氏身份，然後再娶進申氏的門。
“這個事兒，就算申權不出面，申燕兒自己也能登報說明的。其實小一輩們都想得到，但是他們沒有那麼做；也是給了我們這些老傢伙們一個下台的台階。”回頭，韋儀芳又喝了一口茶，才對着客廳外面的風景說：“想個辦法，讓申權為了燕兒的幸福考慮，同意以他的名譽去登報吧。”
猶豫了好一會兒，韋儀芳的一杯茶都快喝完了，申貴才出聲，猶豫着說：“我一會兒打個電話給他。”
“電話里說不清楚。而且也防止申權聽到電話失去理智。到時申家鎮誰也勸不了他。”韋儀芳這時站了起來，嘴裏肯定道：“你回申家鎮一趟吧。如果有把握你就告訴他。沒把握，你就把他接到海豚別館來，我給他做工作。”
“好。我這就回申家鎮。”申貴答應了。
略做收拾之後，申貴離開海豚別館，回了申家鎮。
申貴離開前鍾荷就來到韋儀芳身邊伺候着。
在客廳繼續喝茶的韋儀芳吩咐道：“給燕兒打電話，以過來人的身份勸勸她，既然已經有孕，就要以肚子裏的孩子為重，不要再出現感冒到發燒這樣的情況。再就是，告訴她，不管看到什麼報紙上和她有關的消息也不要太激動，以免動了胎氣。”
“好的，我這就去打。”帶着發自內心的喜悅，鍾荷離開客廳。
看了看時間，韋儀芳把電話打給了申鐿博。
申鐿博很快就接了電話。
“你橋叔怎麼樣了？”韋儀芳問得直接。
“醒過來了，神質清醒，沒有其它不好的癥狀。秦旭說初步診斷就是氣血攻心，一時沒穩住，先吊點葡萄糖穩着呢。至於其它還需要做個全面檢查。”其實，申鐿博知道這個電話就是問申橋的病情。只是他沒想到這個電話是韋儀芳親自打的，按常應該是申貴打了，然後轉報給韋儀芳。
想着這些，申鐿博就問：“媽，貴叔呢？”
韋儀芳直接回復：“回申家鎮了。你找他有事？”
“沒事兒，就問問，怕你身邊沒人照顧。”申鐿博陪着小心。他發現和母親之間疏遠了幾年之後，想再把距離拉得和當初一樣親近，幾乎不太可能。
果然，韋儀芳冷冷地說：“多謝，我不缺人照顧。”
申鐿博猶豫良久，誠懇地說：“媽，謝謝你。”
“謝我？”韋儀芳真是有些不理解，甚至在懷疑申鐿博這又是在放什麼煙霧彈。
“是的，謝謝你原諒了我和晨晨。也謝謝你原諒了鐿楠和燕兒。”這時的申鐿博是真誠的。
“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我誰也沒原諒。只是我又不能把你們怎麼樣而已。”韋儀芳本來是要掛電話的，可是又加了一句：“少給我放煙霧彈，照顧好你橋叔。”
“放心呀，我會的。”申鐿博乖乖地回復。
“再見！”這時，韋儀芳果斷掛了電話。
“再見——”看着手機，申鐿博露出一絲笑意。雖然母親不承認原諒了他們，可是母親明顯的在幫助他們。申貴在申橋到醫院的情況下，就急急回了申家鎮，肯定是解決申燕娘家的問題去了。
病房裏，有了意識地申橋睜開眼，就看到兒子申鐿楠。他沒有說話，只把手緩緩地伸了出去。
申鏡楠趕緊握住父親的手，眼神又一紅：“爸——”
“孩子，看着你的眉眼，我總想起你娘。”可能是藥力的作用，現在的申橋眼神平和，面色略顯蒼白，其它都似乎正常。
申鐿楠的眉眼確實長得像尹月影，此時聽父親這麼一說，他的眼淚就真的流了下來，他趕緊用手摸掉。
“你娘要我幫你選個稱心的姑娘的，我一直沒做到。”申橋眼裏出現了少有的慈祥，又說：“現在你有稱心的人了，可是難為了不少人。父親能力有限，到現在也沒有想到兩全的辦法。兒子，我對不起你娘。”
“爸——有辦法的，只要你身體康復了，就有辦法。”申鐿楠的眼淚就是不聽使喚，怎麼擦也擦不幹眼睛。如果父親醒來對他破口大罵，他還是能繼續堅強的。可是父親醒來竟然跟換了一個人似的，而且提及了去世的母親，申鐿楠怎麼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緒。
“婚房，三年前就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是一套三百平的六居室公寓。只是不知道你會找個什麼樣的新娘，就一直沒告訴你。燕兒肚子也越來越大了，時間倉促，看來婚禮要從儉了。”看着從小極少哭的兒子，申橋聲音平緩的繼續說：“燕兒不合適一直住在鐿博家，你們早去登記吧。其它事，再議、再議。”
提着博緣城養生湯的申鐿博進來時，打斷了父子之間的談話。
只見申鐿博把湯倒了一小碗出來，端到申橋床邊，說：“橋叔，喝一口吧。”
申鐿楠趕緊起身，把申橋扶着坐起。
極配合的申橋靠坐在床上，把遞到眼前的湯接過來喝了個精光，嘴裏說：“再來一碗。”
申鐿博和申鐿楠相視一笑。
連喝兩碗湯的申橋，突然有了精神，然後讓拔吊瓶，說是要出院；因為有許多要緊事要辦。
申鐿楠和申鐿博當然不會允許申橋那麼任性。
當聽說，申橋急着回申家鎮一趟時，申鐿博趕緊說出已經從母親那裏得知，申貴已經回申家鎮了。而且也把母親叮囑照顧好申橋身體的命令傳達了一下。後來，見申橋雖然沒有堅持拔針，可是好像心思重重的樣子。申鐿博又說出從游晨晨電話里得知，鍾荷給申燕打電話的主要內容。
聽到鍾荷讓申燕不要在意報紙上寫什麼時，申橋突然鬆了一口氣，放底枕頭躺下了，不一會兒還發出了鼾聲。
這時，申鐿博和申鐿楠同時起身，把湯碗收拾了一下，出了病房門。
病房外，申鐿楠說：“我爸連婚房都給我準備好了，還讓我們早點登記，說婚禮從簡。”
“轉變這麼快！真識時務。”申鐿博驚喜的同時，就拿出電話編了個短訊給游晨晨：“橋叔同意他們結婚了！”
申鐿楠卻如在夢中，又說：“我爸轉變太快了，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大哥，你說我爸是真的同意了嗎？不會是過一會兒又反悔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