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魃垂在身側的手一陣陣發麻,她見鬼一樣瞪着杜平舟。這還是自己像捏死螞蟻一樣簡單的人嗎?剛才那一擊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夠快抬手擋了一下,絕對不只是手麻這麼簡單。
她眯起眼睛,肯定了心裏的猜測——剛才從軀體裏飛出的那道光一定有問題,說不定是當年帝屋臨死,特意為今天埋下的伏筆!
應澤從震驚中回神,盯着杜平舟表情似驚似喜。距離杜平舟最近的木榣顫抖着唇,問出了在場人的心聲:“是帝屋嗎?是你嗎,帝屋?”
杜平舟垂眼看看他,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將他往邊上撥,示意他站在那兒別動。然後轉頭看向代替龍牙進入法陣的應澤。
他就是帝屋!
應澤和他視線相交的瞬間,心裏有個聲音高喊。應澤像是獲得了無限力量,原本被法陣壓得死死的他突然間靈力暴漲,轉眼的功夫就反壓制了陣法。
魃見大事不妙,腳下幾個輕點飛身到應澤身邊,連續幾掌拍下去,加固了搖搖欲墜的法陣。剛轉身,驚覺杜平舟不知什麼時候來到身後,來不及考慮什麼,她抬手一擋,一股柔和的卻不容反抗的力量推上他的手臂,短暫的僵持之後將他推到了另一邊。
落地后連連後退幾步才勉強站穩的魃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臂,剛才他是被彈了出去嗎?這個帝屋擁有的是什麼奇怪能力?
魃驚訝杜平舟的能力,在一旁的木榣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與帝屋同出於崑崙,雖然位列仙班的時間不長,但他們確確實實自崑崙出現的那一天便存於世上。他們與崑崙一同成長,直至山海變遷,他與帝屋脫離了崑崙,世間便有了榣山與帝屋。
他們或許沒有撼動天地的力量,但漫長的時間孕育了他們如土壤一樣厚重的靈力,雖然能力有所區別,但本質上他與帝屋的力量源泉都是大地。魃強勢的攻擊對上帝屋,就等於往地面狠狠出拳,土地沒事兒,但能把自己的手打折了。
但兩人的對決帝屋並不是穩贏,再厚實的土地,遇到絕對力量也會崩塌。魃是上古時期就存在的神,她的能力絕對不止所展現的這樣。
木榣的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魃蟄伏多年,佈置了如此大的一個網,如今正是收網的關鍵時候,她絕對不可能輕易罷手。
就如木榣所想,魃在確定杜平舟已經變成帝屋時已經下了殺心,哪怕殺了一個仙者會有損功德,進一步影響她將來飛升的境界她也在所不惜。
在場幾個人各懷心事,與其他人相比,杜平舟是表現最平淡的一個。從他被那道奇怪的光擊中開始,表情就從他臉上消失了,就算是看到應澤艱難地與法陣抗爭也是一臉冷漠。
他環視一圈,最終將視線鎖定在魃身上。自出生就沒怕過誰的魃竟然在這一次的對視中感覺到了些許壓力,她暗暗做好了迎擊的準備,等了片刻卻沒等來預想中的反擊。
再看杜平舟,雖然依然緊盯着魃,他身後卻悄然無聲地發生了變化——地面正一點點裂開,裂紋不斷向困住應澤的法陣延伸。
魃冷笑一聲,在她眼皮底下還想耍花招?!她身形一晃從原地消失,眨眼的功夫再次出現在杜平舟身後,變掌為爪,掏向杜平舟後背。杜平舟躲也不躲,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張金燦燦的符紙,“啪”一下拍在地上,裂紋瞬間像活過來一樣,扭曲糾纏着朝法陣撲去。
魃眼神一寒,手上的攻勢更加凌厲。但就像約好的一樣,杜平舟剛俯身拍紙符木榣的結界就落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擋住了魃。
三界之內沒有人敢小看木榣的結界,魃深知他的厲害,並沒有硬碰硬,而是順勢一扭身,朝法陣撲過去。
地面的裂紋不斷膨脹蔓延,發出隆隆的聲音,地面開始劇烈地顫抖。魃飛身擋在裂紋前面,握拳狠狠砸向地面,暗紅色的靈力順着拳頭飛速注入,只見地面騰起一陣白霧,鬆軟的土地瞬間變得堅硬無比,竟然是被蒸幹了所有水分。
這一擊成功地阻擋了裂紋的蔓延,杜平舟雖然能在魃手底下走幾招,但兩人的實力懸殊實在太大,他的進攻總是被輕而易舉地擋下。
而這時,封印的解除已經到了最後階段。懸浮在空中的巨龍開始發出瑩白的光,光影的變換讓人有種它活了過來的錯覺。
木榣怔怔看着巨龍,那些遠古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尊者……”木榣不自覺喃喃。
“木榣,設界!”
杜平舟的一聲大喊打斷了木榣的思緒,他晃了晃腦袋,強制自己凝神定氣。
此時戰鬥場中又發生了變化,論實力,帝屋遠不及魃,幾招下來他已經落了下風。魃步步緊逼,帝屋身上多了不少傷口,且戰且退後背已經快貼上巨龍。
木榣見狀迅速出手,又一道褐色的結界拔地而起,帝屋與他心有靈犀,同一時間轉身朝插在一邊的龍牙撲去。
魃的反應也十分迅速,知道與結界硬碰行不通,當即轉身朝木榣襲來。在她的全力攻擊下,木榣擋不住也躲不開,所以已經做好了被擊中的準備。
但意外就發生在這一霎那,杜平舟拔起龍牙之後反手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叮”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金光在杜平舟身體裏爆開,無數牙白的碎片裹挾在金光中飛出,像一團金色的霧將杜平舟團團包圍。
魃見狀立刻放棄了對木榣的追擊,也來不及關注杜平舟,只見她周身紅光暴漲,像炮彈一樣沖向空中的巨龍。
越靠近巨龍魃的心情越發沉重,以四件寶物為媒介解開的是應龍真神之軀的封印,而剛才杜平舟所做的,則是喚醒了應龍的神識。
她歷盡千辛眼看終於要拿到神力重回九天,一旦應龍的神識完全蘇醒,她毫無勝算!
“她……她要強行衝破結界!”木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顫抖着唇喊出一句。
眼看魃就要撞上結界,木榣驚覺杜平舟的處境十分危險,他顧不上許多,用盡全力衝過去,在碰撞之後產生的巨大衝擊力將他們轟碎之前帶着杜平舟躲入了地下。
“轟”一聲悶響,魃與結界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巨大的氣浪沖刷着四周牆壁。連嵌入法陣中的幾件寶物也受到了影響,紛紛朝四周飄去。一旦它們脫離法陣,魃之前的努力九江付之一炬。
但此時她已經無暇顧及,與應龍力量的正面碰撞讓她必須傾注全部力量,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住手!”突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魃的耳邊響起。她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下定了決心一般,不但沒有收勢,反而拼盡了全力想要一舉攻破結界。
“哎……”虛空中似乎傳來一聲滿含慈悲的嘆息,也不見什麼人有什麼動作,魃忽然倒飛了出去,好不容易穩住身體也是臉色慘白氣喘吁吁。
她不甘地瞪着某處,從她緊繃的下顎能看出此時她有多憤怒。可礙於一些原因,曾是遠古上神的她只能將憤怒咽下去。
過了一會兒,魃冷冷地開口:“我還不知道泰山府君什麼時候出關了。”
空氣一陣細微的波動后,出現了一個樣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帶着細不可見的微笑看着魃,緩緩點頭,道:“好久不見。”
他慢條斯理的樣子對魃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但魃還是忍住了,硬邦邦問:“這人界的事好像不歸你管吧。”
“確實。”泰山府君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話鋒一轉,“可掌管人界的‘荒冥尊者’的事,我就得管。”
“人死後千萬地府,神死後歸於泰山。若應龍隕落,你插手我沒話說,可他還沒死呢!”魃額頭青筋暴跳,“泰山府君管得也太寬了吧!”
“你說的對。”泰山府君回頭看了眼巨龍,轉頭對魃微微一笑,“但要是讓你倆打起來,我那小小的泰山府可要住不下了。”
“那是你的事情!”魃終於忍不住吼道,“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就算是你也管不了!”
泰山府君看着逐漸瘋狂的魃,臉上的表情漸漸斂去,聲音也變得極具威嚴:“魃,你是否忘記了那年昆崙山腳下的慘狀?”
魃聞言臉上表情一僵,隨即被她用不屑掩蓋:“死了幾千人類而已,當年逐鹿之戰我……”
“啪”一聲脆響打斷了她的狂妄之言,泰山府君眯了眯眼:“一場地火差點讓人類滅族,又引來天雷差點毀了崑崙!”
魃保持着被甩了一巴掌的姿勢,半晌輕笑,隨即放聲大笑:“是,女媧造人功德無量!我耗盡畢生神力從漫天大水中救了他們,讓他們為我能重回九天付出一點點代價,有什麼不可以!若不是我,世間早沒了人類!”
“哪怕你有比肩女媧造人的無量功德又如何,打破三界規則的罪責是你一個小小的上神當得起的?!”泰山府君怒喝,“為了一己私慾陷害帝屋在先,又不顧人界安危引出地火天雷,若不是念你有大功,哪還有你旱魃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