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一行人來到一幢豪華的別墅,一進門,杜平舟就感覺到了熟悉的靈力波動。
“等等,都別動!”他低聲喝止其餘幾人的動作,從褲兜里摸出一張符,兩個指頭夾着輕輕一抖,薄薄一張符紙“噌”一下竄得筆直。
杜平舟夾着刀片一樣的符紙在書房裏轉了一圈,有絲絲煙灰色的光被符紙吸了進去。
其餘人不知道杜平舟在幹什麼,但自從踏進書房,他們便感覺到一股涼氣從四面八方涌過來,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是進了陰暗潮濕的下水道。
杜平舟舉着符紙走了兩圈,然後將吸收了殘留靈力的符紙小心收好,轉頭對其餘三人道:“可以進來了。”
“你剛才在幹什麼?”應澤問。
“搜集殘存的靈氣,回去能做反向追蹤。”
“有把握嗎?”
“不。”杜平舟在客廳角落的博古架前站定,喃喃道,“他要找的東西在這裏?”
“誰?”
應澤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身後,兩人距離很近,杜平舟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灑在自己脖頸上。他幾乎是從地上彈起來,快速地閃到了一邊。
應澤看見杜平舟誇張的動作,眉梢不自覺地揚了揚:“這麼討厭我?”
杜平舟知道自己反應太過,不自在地轉開臉,含糊道:“我不喜歡跟別人靠得太近。”
應澤看着他,眼神里滿是懷疑和探究,不過最後沒說什麼,只輕輕地點點頭,將注意力從新放在了博古架上。
杜平舟鬆了口氣。
“你在緊張什麼?”沒想到應澤又突然冒出一句。
杜平舟極力裝作沒事的樣子,淡淡道:“沒什麼。”
應澤低聲笑了,若有所指地盯着杜平舟的臉看:“我還以為你會說‘男女授受不親’。”
自己是被一個男人調戲了嗎?
杜平舟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應澤一眼:“應總難道不是更喜歡男人?”
“嗯。”應澤一本正經地點頭。
什麼?!還真說中了?他口中的這個“喜歡”和自己想的那個“喜歡”是同一個嗎?
杜平舟表示自己敗給了應澤的厚臉皮,再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了!
看着杜平舟憤憤轉開的臉,應澤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小天師意外地單純呢,這就生氣了。
這房子的主人看上去並不是專業收藏,因為架子上擺放的東西種類非常雜,青花、佛像、珠寶什麼都有。
最重要的是這些藏品真假參半,有幾件還假得跟淘寶貨沒什麼兩樣。
杜平舟道:“這麼多東西,丟了一兩樣也不容易發現。”
郭警官附和,“我們查過了,架子上的東西一件沒少。”他說著轉向杜平舟,“兇手是衝著這些古董來的?”
杜平舟聞言擺擺手:“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這些藏品還不錯,隨便看看。”
郭警官:“……”
看郭警官吃癟,應澤輕輕笑了。
己琴看見黑了一整天臉的應總居然笑了,驚訝地嘟囔:“今天不是沒找到金絲邊眼鏡特不情願地出門嗎,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不巧的是他控制音量的本事太差,吐槽被正主聽見了。
應澤的笑容“嗖”一下收回去了,斜眼看着己琴,用眼神警告就會拆老闆台的蠢助手。
己琴立馬笑道:“應總,我發現今天這個髮型特別適合你,顯年輕!”
之後他們又在各個房間轉了一圈,可惜沒找到更有用的信息。之後杜平舟提出要去看看受害者的屍體。
應澤緊跟着杜平舟鑽進車,趁機套近乎:“杜先生,今天事發突然,耽誤了簽合約的事情,很抱歉。”
杜平舟點點頭,看向窗外沉默了片刻:“聘請我,你想要我為你做什麼?”
應澤:“不知道杜先生怎麼看待‘夢’?”
杜平舟當然不會以為對方問的就是“夢”而已,沉吟片刻:“你夢到了什麼,跟你去拍賣會有什麼關係?”
“杜先生很聰明。”應澤真心讚歎,隨即看了一眼開車的萬警官,“杜先生什麼時候有空,我改天登門拜訪,我們先把合約簽了。”
應澤見杜平舟不搭話,很輕易猜到他心裏所想,道:“空着手上門總歸是不好意思,下次見面我給杜先生帶一份己琴的人事檔案作為禮物吧。”
杜平舟點了點頭。
半小時之後,一行人回到警局。
查看受害人遺體的過程略過不提,從冷庫出來后,杜平舟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似乎遇到了難以解開的謎題。
“杜先生,有什麼新的發現嗎?”郭警官問。
“奇怪。”杜平舟揚了揚剛才圍着屍體轉了一圈的符紙,“沒有任何靈氣殘留。”
眾人一臉問號。
杜平舟解釋:“兇手不是非人類,致死的原因也不是非自然力,他是被人殺死的。”
“不可能!”萬警官第一個跳出來,瞪着杜平舟,“現場很乾凈,沒有任何人進入的痕迹!”
不知道他在激動什麼,差點破音,連郭警官都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
己琴特別不給面子地掏掏耳朵,涼颼颼道:“那就奇怪了,這人難道是自己想不開自殺的?”
萬警官也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他壓了壓情緒,但顯然效果不怎麼樣,年輕的眉眼間滿是不耐煩的表情。
杜平舟不着痕迹地盯着快要爆發的萬警官看了一會兒,轉頭對愁眉不展的郭警官說:“我回去查一下在現場搜集到的線索,回頭給你電話。”
“也好。”郭警官疲憊地點點頭,“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你臉色不好,讓小萬送吧。”杜平舟說。
他的話引來應澤的側目,雖然接觸不多,但杜平舟實在不像是會主動要求別人的人,他這麼做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
原本對他們十分反感的小萬對這樣的安排卻沒有異議,取了車鑰匙,首先朝停在後院停車場的車走去。
應澤跟在杜平舟身後,兩人沉默地走了片刻,問:“杜先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他說著,隱晦地指了指已經打開駕駛室門的萬警官。
“沒什麼。”杜平舟低頭撣撣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應總慢走不送。”
“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走了?”應澤似笑非笑,“我送你回家。”
杜平舟微微皺眉,抬眼看着應澤,後者坦然地與他對視。
片刻之後,杜平舟細不可聞地嘆口氣:“走吧。”
應澤以為杜平舟特意換萬警官開車,在路上會有什麼動作,可他一上車就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言不發。
起初應澤以為杜平舟在閉目養神,直到他聽見了細微的打呼聲……
原來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嗎?應澤無言地看向睡得香甜的杜平舟,偶然發現對方居然沒有胡茬。
應澤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下巴,連鬍子都不長,又那麼怕人靠近……
難道他真的是女扮男裝?
不知不覺,應澤的腦洞開到了銀河系,而其他絲毫沒有注意自己盯着杜平舟樣子有多痴漢。
“應總!”己琴冷漠的聲音適時響起。
應澤淡定地收回手,從容地回頭:“怎麼?”
“我想起來你的眼鏡放在哪兒了。”
應澤聞言一愣,隨即抬手摸摸鼻樑,發現沒摸到熟悉的東西,臉色瞬間晴轉多雲,悻悻收回手,沉默地把頭轉向了另外一邊。
己琴看着應澤的冷漠臉,嘴角肌肉抖了幾下。
他似乎看見應澤頭上飄過一片鮮紅色的彈幕:“我竟然沒戴裝逼專用金絲邊眼鏡”、“我今天不帥不能撩漢子”、“別惹我心很煩”……
己琴剛想說點什麼,見杜平舟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正安靜地盯着萬警官的側臉。
見己琴看過來,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繼續觀察着萬警官。
己琴感覺到了異樣,但又不敢問,只好若無其事地轉回腦袋,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車在通往郊區的路上高速行駛着,杜平舟右手在左手的掩護下,指尖碰到了褲兜里的紙符。
看着窗外的房屋越來越矮,應澤也發現了不對勁,他轉頭正好看見杜平舟小心地拿出紙符,他精神一斂,戒備地審視四周。
車裏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杜平舟已經將紙符夾在指尖,左手捏了個訣,蓄勢待發。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通往郊區的路兩旁沒有路燈,萬警官沒有開車燈,駕駛着車在漆黑的路上狂奔。
“抓穩。”應澤聽見杜平舟用極低的聲音說。
他剛伸手抓住門上的把手,杜平舟忽然從座位上躍起來,他手中的符紙抖得筆直,上面紅色的圖案發出淡淡熒光。
“破!”
杜平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紙符拍向萬警官,只聽見“噼啪”一聲尖銳的爆鳴,空氣猛地一震,原本端端正正坐着開車的萬警官竟然從中間裂開,身體像是融化的雪糕,眨眼就流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