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第二天一大早阮流君讓香鈴找了身素色的衣服來,金銀首飾全不戴,只戴了一對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將許榮慶叫了來。
許榮慶一身絳紫的袍子,宿醉之後一臉憔悴,打着哈氣進來看見阮流君打扮,驚詫道:“嬌嬌,你怎麼穿成這樣啊?你的金鐲子金項圈呢?你今天要見裴家人怎麼可以這般寒酸,讓人家以為咱家沒錢,小瞧了你!那可不行!”他揮手想讓香鈴拿首飾來。
阮流君揮手讓香鈴出去道:“大哥以為有錢就不會被小瞧了?”她冷笑一聲,“我就算將所有金子掛身上裴家也不會看得起我們,簪纓世家,怎麼會看的上我們這種家世?”裴家是什麼樣的家世,就算如今兒孫不成器,那也是在京都有頭有臉的官員。許家一介商戶,就算金山銀山堆滿了,裴家也只會當暴發戶看待。
許榮慶不樂意了,“什麼狗屁世家,我早就調查過了,裴家早就沒什麼錢了,當年要不是咱爹接濟他們,裴迎真他爹哪裏有錢混上如今這個官兒啊。”
阮流君眼睛一抬,當年許老爺幫裴家的忙就是這個?裴言的內閣侍讀學士是花錢買來的?
不過也不奇怪,如今沒有銀錢上的通融什麼事辦得成?她父親雖然很瞧不上這些把戲,但是朝堂中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
阮流君不知道許嬌知不知道這樁事情怕暴露了身份,就沒有再問,只是道:“話雖如此說,但是這種自命清高的世家打骨子裏就瞧不上商賈出身,你等着瞧。”又看他一眼道:“我們如今還在守孝,還望大哥注意些,喝酒宿醉這種事情不要再有了,去換身素凈的衣服。”
許榮慶被她一眼掃的心虛,“你怎麼……越來越像管家婆了,人死了難過難過,活人還是要好好過日子的嘛……”
阮流君無奈的看着他,哭笑不得,“你倒是看的很開啊,但旁人可不這樣看。”
許榮慶灰溜溜的去換了身黑衣服。
沒一會兒裴家來人迎她們入京,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入了京。
阮流君不得不承認這個許家真挺有錢的,那十數輛馬車滿滿當當拉着的居然還只是許嬌一半的嫁妝,用許榮慶的話說,錢多了腰桿硬,嫁過去不受氣。
這可真說不準。
阮流君在馬車裏打開直播器,音樂之後光幕在眼前展開——
右上角——
觀眾:112
打賞:10錠金子,80錠銀子,80銅板
左下角彈幕池刷出一片——啊啊啊主播終於又開直播了!
主播不要一言不合就關直播!
今天有裴迎真嗎!
主播我是新人!聽說這裏可以看到十大奸臣裴迎真!
聽說有神仙哥哥謝紹宗看我就來了~
阮流君有吃了一驚,今天居然多了一百多觀眾老爺,這個裴迎真魅力很大啊。
趁着香鈴下馬車,阮流君低聲道:“我現在要進裴府了,看到裴迎真告訴你們。”
彈幕里一片應好。
阮流君被扶下馬車,看着只有一個管事的婆子和幾個下人在等她們,心裏就明白這裴家對許嬌的態度了。
管事婆子十分冷淡的將她與許榮慶迎進府,直接帶去了一處偏院,說是夫人特意為許嬌收拾出來的,讓她日後就住在這裏,又說老太太讓她和許榮慶先休息,不必急着過去,等用晚膳的時再過去。
旁的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許榮慶在外面安置她那些嫁妝和行李。
香鈴想給阮流君倒杯茶發現壺裏一點水都沒有,有些惱道:“這裴家也太過分了,咱們家大老遠的來,怎麼說也是客人,就把小姐晾在這破破舊舊的小院兒里,連杯茶水都沒有!”
阮流君打量了一眼這小院兒就樂了,這裴家連樣子不願意做了,派個下人將她丟在這偏院裏,連照面都不打了。
“你去找找看哪裏有水,打些來自己燒,等會大哥進來總是要有口水喝的。”阮流君將香鈴支了出去。
看到彈幕池裏也是一片詢問——
最愛病嬌變態:怎麼回事啊主播?你不是裴迎真的未婚妻嗎?他們不出來迎接你?把你撂在這裏了?
馬甲1號:這院子看起來陰森森的……主播你們古代的宅子都這麼適合拍鬼片嗎?
宅斗萌:我還以為像紅樓夢一樣可以看到一大群夫人姨娘老太太各家小姐出來呢……怎麼就一個婆子啊,主播你這待遇是小妾待遇?你不是正房?
奸臣愛好者:主播,你這是被立下馬威了。你婆家人都不太待見你,一個下人就打發你了,未來堪憂啊。
吃瓜群眾:這也太過分了,就是我們現在人招待客人也不能這樣啊,連口水都不給喝,直接放置冷宮裏。
路過:主播,不要嫁了,第一次見面就這樣,以後會更過分,我支持你跟你哥哥回去。
來看裴迎真:不行!不嫁怎麼看裴迎真黑化啊!主播要堅持啊!不要放棄!我為了看裴迎真等了幾個月了!
“噹啷”一聲,來看裴迎真打賞了一錠金子。
彈幕里一片稱讚土豪的。
阮流君早就料到會這樣了,只是沒想到裴家會這麼看不上許嬌,連表面功夫也不願意做了,她笑了笑輕聲說:“放心吧,一定讓你們看到裴迎真。”
彈幕里刷起——主播是好人!主播真偉大!主播斗死她們!主播看過宅斗嗎?我可以出主意!
阮流君詫異:“宅斗?什麼是宅斗?”
彈幕里大家刷出一片——主播妹子是土著古代人,大家不要調戲她。
宅斗萌:宅斗就是不受寵的庶女斗嫡女,小妾斗正房,反正就是不受寵的斗翻宅子裏的所有人走上人生巔峰路!
阮流君忍不住樂了,玩笑道:“那我這種一來就做冷板凳的未過門媳婦該怎麼斗?”
彈幕里全是出主意的,有說去鬧去撕逼,有說不能鬧,這個時候得忍着等到過門了有自己的人了再斗。
還有說去抱裴迎真大腿,讓你老公幫你出頭。
亂七八糟的一片。
這個時候許榮慶安置的差不多也進了正廳,看着正廳里簡樸又清冷的傢具擺設,一臉不痛快的坐在阮流君身旁對她道:“這裴家還是小瞧你了!你看看給你住的什麼爛屋子,還不如我們家下人住的,而且也沒個像樣的人來看看你,他們什麼意思啊!”
阮流君也不氣,“沒什麼意思,就是瞧不上我們商賈出身。”也不知道當初許老爺是怎麼攀上這門親事的。
許榮慶不高興的拍桌子,“他們既然瞧不上,幹嘛要接你過來住?還假惺惺的派人幫咱家料理喪事。”
阮流君抬眼看他,問道:“裴家幫忙料理了喪事?”
“對啊,說什麼看我們孤苦無依的可憐,派了個管事和裴家二老爺的兒子裴子瞻來幫忙料理了喪事。”許榮慶越說越不高興,“虧我還覺得裴家都是大好人,那個裴子瞻和我同歲又好說話,差點我就和他拜把子了,如今他們大老爺家居然這樣冷代你。”
裴家二老爺應該就是裴言的胞弟裴謹,裴迎真的叔父,阮流君記得裴謹比裴言還不如,就混了個五品的禮部郎中,那個裴子瞻應該是他兒子,裴迎真的堂兄。
“裴家人都幫你什麼了?”阮流君眉頭蹙了蹙,“隨禮收禮,銀錢流動?還有什麼?你不會是連許家那些沒處理好的生意和流水賬也讓他幫忙了吧?”
許榮慶就怕她這麼嚴肅的盯着自己,往後靠了靠道:“哪能……就是一些流水賬,人家好心幫忙,我又不懂,他還能貪咱家的財啊。”
阮流君腦子突突的跳,許老爺是怎麼把這個兒子培養成這麼個敗家子的?已經是十六的人了,居然讓個外姓人插手自己家的銀錢流動和生意流水賬……不貪你家財他圖個什麼??裴子瞻在許家絕對狠狠撈了一筆。
“你懂什麼?”阮流君有些氣道:“你懂喝酒和丫鬟們廝混?許家再有錢也經不住你這個草包敗,自己敗不完讓外人敗,最後還傻呵呵的感謝人家一片好意,許榮慶你可真行啊。”
許榮慶被她損的不敢吭氣,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咋越來越厲害了……以前她可除了買首飾花錢什麼都不管的。
光幕中的彈幕池裏彈幕刷刷的——
馬甲1號:主播好厲害啊……
宅斗萌:這裴家趁火打劫從喪事上撈錢也太缺德了!
路過:主播今年多大?
然後一片彈幕刷:路上不要泡主播,主播是裴迎真的!
阮流君嘆了口氣,許嬌今年差幾個月才十五,許榮慶雖然十六了卻是個紈絝子弟,父母突然離世,許家的生意和家產成了最大的肥肉,誰不想撈一筆?
她看了一眼院子裏堆的嫁妝道:“你還不明白嗎?裴家願意承認這麼婚事,幫你料理喪事,甚至好心接我過來,不就是為了許家的財嗎?”
裴家到這一代已經落敗虧空的入不敷出了,如果當年裴言的官是指着許家接濟來的,那裴家圖許家的就是一個財字。
許嬌一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姑娘帶着豐厚的嫁妝被接來,無父無母沒有依靠,還不是任由裴家宰割?最可氣的是這裴家得了便宜還不知感恩愧疚,擺出一副許家上趕着倒貼送錢的清高模樣這樣冷代一個小姑娘。
“怎麼會……”許榮慶嘟囔。
“怎麼不會?”阮流君心中冒火道:“不然人家堂堂簪纓世家憑什麼娶個商賈之女?許家除了錢還有什麼能讓裴家圖的?圖你門第?圖你家世?還是圖許嬌傾國傾城?”
許榮慶被她說的一呆,愣愣的低了低頭,小聲道:“我知道了……你不要生氣。”
阮流君看着他又氣又無奈,自己語氣確實太重了,緩下語氣道:“你不能光知道了,父親過世,你是家裏唯一的男丁,以後許家就要靠你支撐了,你若不忍心我在這裏受氣你就要爭口氣好好經營許家,讓他們不敢小瞧咱們許家,明白嗎?”
許榮慶看着她,突然眼圈一紅,委委屈屈道:“我明白,我又不傻怎麼不明白,可我除了花錢又不懂這些個事……”
阮流君撐了撐額頭。
彈幕里一片——哇,你大哥好耿直啊!耿直男孩。只會花錢233333。
阮流君緩和下來道:“沒關係,不懂可以學,父親總是有信任的管事的,生意上不懂的你就請教他們,若是賬上你不懂的,就拿來我幫你看看。”
許榮慶眼睛一亮,“你什麼時候懂這些了!你背着我偷偷學了?”
阮流君哭笑不得,她幼年喪母,父親一直沒有再娶,國公府的事情幾乎是她一手打理的,所以看着賬目不成問題。
“你過幾天就回去,好好經營生意,有不懂的再來找我。”阮流君道。
許榮慶不敢說不,順從的點了點頭。
阮流君剛想鬆口氣就見香鈴哭着跑了進來,“怎麼了?”
香鈴提着水壺,眼睛哭的又紅又腫,右邊的臉頰十分明顯的腫了個巴掌印,泣聲道:“小姐裴家……裴家太欺負人了!奴婢去她們廚房要水,她們非但不給,還說……還說哪裏來的便宜小姐倒貼着賴在她們裴家……奴婢一氣之下就回了幾句嘴,她們就動了手……”
“怎麼著?她們裴家還動手?”許榮慶一怒。
阮流君看着香鈴紅紅腫腫的臉,冷笑道:“行啊,既然裴家都這樣說了,也該讓她們裴家認識認識我這個便宜小姐。”她起身理了理髮髻,“香鈴往前帶路,誰打你的就怎麼打回來。”
光幕里彈幕池一片——主播好帥!主播不要慫斗死她們!打賞主播去打臉!
路過:主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