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一百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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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溫江雪這個王八蛋,居然當真讓她去當誘餌!

從善抗議,“既然這主意是陳小姐和林大人想的,那合該他們去,我不同意這個法子。”

“沒問你同意不同意。”溫江雪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道:“林大人是此案主審,他若是出點什麼事你賠得起嗎?至於陳小姐……”他眼神幽幽落在幽草身上,“我好不容易找到她,怎麼能讓她這樣輕易就死了呢。”

幽草一寒,低下頭不敢看他。

從善心中悲涼,敢情就她的命不值錢啊?

她辯駁道:“所以我才提議我們先去衙門弄清楚……”

“案情不容耽誤。”林律打斷道:“我們懷疑長公主的小兒子林瑞陽還沒有死。”

死不死與她何干?

林律繼續補充道:“到目前為止被那‘吸血妖怪’所害死的已有六個人,每個死者皆是突然失蹤,兩天後屍體被丟棄在失蹤的案發地,死亡原因也皆是雙腕割開,放血而死,可林瑞陽已經失蹤了七天,屍體還沒有出現,所以他極有可能還活着。”林律認真嚴肅的看着從善,“那‘吸血妖怪’隨時會殺了林瑞陽,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時間就是性命!”

可她的命也是命啊!總不能拿她的命去換林瑞陽的命吧!

她憤憤不平的道:“林大人怎麼就能確定那‘吸血妖怪’會出現?也許它再也不出現了呢。”

“不會。”林律道:“那‘吸血妖怪’害人有個規律,每七日會動手一次,抓走一個人,今日距離林瑞陽失蹤已經是第七日,所以它極有可能出現,不是丟棄林瑞陽的屍體,就是再抓下一個人。”

分析的頭頭是道,很好很好。

從善心中氣憤,剛想辯駁就聽身側的封崖道:“我去吧。”

從善一蹙眉扭頭看他,有些氣憤的叫了一聲,“封大人!你……去什麼去啊。”她壓低聲音道:“我們根本沒摸透底,貿貿然是趕着去送死嗎?”

溫江雪看她和封崖交頭接耳就來氣,倒是挺護着她的老情郎。

從善又道:“林大人分析的很有道理,可封大人身為右少卿犯險實在不妥,我認為我們該找一個會功夫的人去做誘餌,這樣就能在‘吸血妖怪’出現的時候擒下她。”她的眼睛掃了一圈落在霍少游身上,“我覺得霍兄很合適。”

霍少游一驚,怒瞪她。

從善也瞪他,“霍兄又年輕又會功夫,和我同為寺副,剛剛好。”官職一樣高,她去得,霍少游怎麼就去不得?她看誰還有理由否定。

“不行。”溫江雪坐在那裏幽幽道:“死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會功夫的,可見那‘吸血妖怪’只會挑一些好對付的人下手。”他看着從善笑,“我們在坐的諸位還有誰比你更合適?”

去他娘的……溫江雪今日就是鐵了心的要搞死她!

“怎麼?這可是個立大功的機會,陳寺副不樂意?”溫江雪笑問她。

讓你去你樂意?!

“陳寺副放心,你們封大人會在暗中好好保護你的。”溫江雪又笑看封崖,下決斷道:“此事就這樣決定了,不用再議了,現在陳寺副就收拾一下,上街上晃一圈,引起‘吸血妖怪’的注意,然後回來住進林瑞陽之前住的那間房中。”

這他媽的是給她挖好了墳墓等着她躺進去了!

從善心裏氣啊,看溫江雪起身要回房去,她起身追上去兩步問道:“敢問相爺,我是哪裏得罪您了嗎?”你這樣坑我!

溫江雪笑了一聲,回過頭來,一雙眼睛笑的曖昧不明,道:“陳寺副何出此言?我給你個機會為你的封大人賣命破案不好嗎?還是你覺得你的封大人不值得你賣命?”

封崖還坐在她身後,蹙着眉看溫江雪。

從善氣笑了,眯眼沖他一笑,一字字的道:“值,當然值得了,為了封大人我刀山火海,肝腦塗地。”

溫江雪也笑,冷颼颼道:“那還等什麼?”揚聲道:“霍少游,送陳寺副出客棧,游遊街。”

“不必,我自己去。”從善瞪他一眼,扭頭進屋,撲過去伸手就拉住了丁丁的手,期期艾艾的道:“丁丁,我要是死了就沒人給你買好吃的了。”

丁丁皺眉厭棄的看她,想抽出手道:“封大哥會給我買的。”

封崖起身拉起從善道:“我和丁丁會跟在暗處,不會有事的。”

她扭頭就抱住了封崖的腰,“封大人你是個大好人!”

溫江雪站在門外心煩意亂,扭頭回了自己的客房中。

這夜裏陰沉沉的,月牙隱在陰雲背後,光線暗淡的不行。

從善提着燈籠膽戰心驚的走在黑漆漆的長街上,心中嘔的要死。

一連發生了這麼多起慘案,這鎮子裏的人一入夜就家家閉戶,連生意都不做了,所以這街上沒有一點兒人煙。

一路走過去,連個亮燈的屋子都沒有,全是冰冷的房門緊閉。

夜裏起了風,吹的從善手中的燈籠搖搖擺擺,忽明忽暗,吹的她襟前涼颼颼的打了個冷顫。

她拉了拉衣襟,心裏發毛的回頭看了看,黑漆漆的長街上空無一人,只有酒館外酒旗被吹的呼啦啦作響。

王八蛋溫江雪……

她抓着衣襟繼續往前走,越走風越大,卷的路旁的零碎物件咯噔咯噔作響,像是無數只老鼠躲在裏面似得。

又行兩步,風忽然卷滅她手中的蠟燭,光線一滅,她站住了腳步。

有什麼聲音在她身後,輕輕的,像風,像什麼東西落地,“噠噠”的,像……腳步聲,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她脊背的毛孔張開,她站在原地攥緊了手中的燈籠,鼓足氣猛地轉身回頭——

沒有人,背後是黑漆漆的長街,招展的酒旗白帆,什麼人都沒有。

她吐出一口氣,剛要回頭,背後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渾身一顫,僵在那裏,落在她肩膀上的東西慢慢的,緩緩的爬上了她的脖子——是一隻手,又涼又蒼白的手。

她一口氣提到喉嚨口,張嘴喊道:“封大人!丁……”字還沒脫口就被那手扼緊了喉嚨,捂住嘴。

她伸手要去摸袖子裏的匕首,背後那人扣住她的手腕“嘎巴”一聲就將她的手腕掰斷。

從善疼的眼前一黑,在那冰冷的手掌下拚命的掙扎,想要喊封崖,可那漆黑的長街上風聲呼嘯,一個人也沒有出現。

封崖呢?丁丁呢?

他們不是說就在身後嗎……

她渾身發顫,呼吸被攥的喘|息不上,就聽身後有個啞啞的聲音低低道:“不要動,我現在不想殺你,她不喜歡喝死人的血。”

手腕疼的從善一陣一陣打顫,脊背冷汗浸透,死死的盯着那長街。

沒有人,沒有人來救她。

她拚命喘出一口氣,不迭的點頭,低嗚嗚道:“我不動……我不動。”

背後那人伸手將她的頭套進黑布袋子裏,她眼前一黑,就被扛在肩上帶走。

她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嘯,一陣陣發寒。

沒有人救她,只有她自己救自己。

只是過了片刻,扛着她那人停了下來,有推門聲,那人似乎走進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從善被點了穴道丟在地上,渾身被摔的散架,卻不敢吭氣。

那腳步聲離開她,似乎往裏面去了,不多會兒她聽到那啞啞的聲音道:“姑娘,你餓了吧?我……我給你換了新的人,這個人長的好看,你喝一口吧。”

她聽到有女人的聲音,虛弱的說了一句,“不要……”

然後又聽到腳步聲過來,這次腳步聲沉重,似乎是一個人抱着一件重物過來,停在她跟前時,她又聽到那女人輕微的掙扎聲,“不要……我說了不要……”

“不行姑娘。”那人很堅定,在從善眼前蹲下。

從善只覺那冰冰涼的手抓起了她的腕子,她想起林律說的雙腕割開,放血而死,心裏就是一寒,她不能死,不能就這麼死……

腕子被一拉,從善立即開口道:“我有|病!”

那拉住她腕子的手就是一頓。

從善抽着冷氣,顫巍巍的飛快道:“我……我染了傳染病,我還中了一種叫百夜香的傳染病,若是姑娘喝了我的血,也會被我感染的!姑娘千萬要三思!”

寂靜的房間裏,她聽到那虛弱的女人氣若遊絲的吃驚道:“百夜香……你說百夜香?”

“是是是!慢性劇毒百夜香!”她忙道。

忽然她的袖口一緊,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手指碰在她的手背上,不是那冰冷的手,是一隻柔弱又滾燙的手。

她聽到那女人急切的問她,“你……你是宮裏人?百夜香不是宮裏……才有的嗎?你是宮裏的人嗎?”

從善一愣,腦子中頓時跳出一個名字……

八里橋,百夜香……這個女人難道是……

四十四

這屋子裏又靜又空,空的那女人輕輕哽咽回蕩在房中。

她抓住了從善的手指,急切的問從善:“你是宮裏的人嗎?你……認識珠姐姐……不,是皇后,你認識皇后嗎?她怎麼樣了?她為什麼……這麼久沒有來看我?”

從善那顆懸着的心落了地,老天總算還是給了她一線生機。

她吐出一口氣問道:“你是阿鸞嗎?”眼前風聲一略,那雙冰冷的手又攥住了她的脖子,攥的她差點昏過去。

就聽那啞啞的聲音厲聲道:“你是誰?你怎麼知道姑娘的名字?誰派你來的!”

從善呼吸不上來,聽那女人急聲道:“雲隱你放開她!放開……”

那叫雲隱的卻不鬆手,也急道:“姑娘她定是派來害你的!”抬手在從善脖子后一敲。

從善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那味道熟悉又遙遠——

她在月亮亮堂堂的夜裏,看到那山澗上亂草叢中的一隻斷手,手背上有一圈淺淺的牙印。

她認出來了,那是從郁的手,昨天她和從郁吵架了,從郁總是嘮嘮叨叨的教育她,她被氣狠了就咬了從郁一口,就咬在手背上。

如今那隻手被丟在草叢裏,滿是鮮血。

她往草叢伸出去看,看到了從郁的頭,從脖子被斬斷,切口還連着血肉模糊的皮肉,皮肉下連着他沒有四肢的身體……

血腥味濃郁的她發抖,從郁就睜着一雙眼睛,不看她,看着天,那眼睛充血,滿是驚恐。

她想,他死前一定疼極了,怕極了……

有人一把推開她,撲了過去,是她的母親。

母親像是瘋了一樣撲過去抱着從郁的腦袋崩潰的痛哭,她哭的大聲極了,父親過來僵在那裏一步也不敢上前。

她坐在草叢裏不敢動,不敢哭,她聽着母親歇斯底里的放聲哭着,一聲一聲叫從郁的名字。

她想上前去扶母親,卻在碰到母親的一瞬間被狠狠推開,母親抱着從郁的腦袋扭過頭來看她,滿臉的淚水,眼睛裏滿是恨意,“都是你!”

母親瞪着她,那眼神恨不能掐死她一般,厲聲道:“都是你害死了從郁!你為什麼要跑到山上來!你為什麼就不肯聽話!你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她跌坐在亂石中不知所措,她一張口就哭了,她說:“對不起……娘對不起……”她想去拉母親的手,但母親惡狠狠的讓她滾。

她去拉父親的手,哭的不能自已,“對不起,對不起爹……我不想害死從郁,我……”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她很害怕,從郁死了,從郁因為她死了,她是罪人,她在昨天還跟他吵架……

她想起從郁攔住馬賊,拼了命的對她喊:“快跑從善!從善快跑!不要回頭!快跑……”

她害死了這世上最愛她的從郁。

她的錯,是她的錯。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在夢裏,可是她醒不過來,她夢到自己跪在從郁的屋子外哭,她不敢進去,因為母親在裏面,她抱着從郁的衣服在哭,哭昏過去幾次,她不讓從善進去,從善就跪在門外哭。

她難受極了,她害死了大家都愛的從郁,沒有人理她,沒有人跟她說一句話。

父親忙着調查兇手抓馬賊,下人們忙忙碌碌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她是個罪人。

那天夜裏打起了雷,電閃雷鳴的彷彿要將她劈死一般。

父親急急忙忙的回來坐在書房裏和林大人在談話。

她想知道那害死從郁的馬賊有沒有抓到,就偷偷的溜到窗下,蹲在花叢里偷聽。

她聽到了林大人說,那伙馬賊買通了溫江雪,被溫江雪擔保放出了大牢。

她聽到父親推翻了桌子破口大罵。

林大人信誓旦旦的保證,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一個枉法之人,他定會和溫江雪抗衡到底,只是如今聖上病重,朝中動蕩,希望她父親先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她那時不懂這句話,在她的世界裏,沒有什麼是比為從郁報仇更大的事情了。

可那之後父親竟然當真不再提這件事。

母親還是那樣關在從郁的房中哭,哭的一病不起,沒過幾天母親就和父親大吵了一架。

為的是陳楚玉。

她在門外聽着母親發瘋一樣罵父親,罵他沒用,罵他沒良心,從郁慘死他要她忍耐,要她大局為重,如今為了個賤|人生的私生子竟變賣家中產業,送他遠渡重洋。

父親只是沉默着任由她打罵,說著他有苦衷,以後她自會明白。

那時她聽不懂,以至於後來她被送到靜心庵沒多久,聽聞母親的死訊她恨透了父親和那私生子陳楚玉,也恨透了自己。

是她的錯,她讓母親失去了她最愛的兒子,令她一病不起。

她哭的發抖,明明只是在做夢,但她難過的睜不開眼,醒不來……

她夢到她坐在馬車之中等在大理寺外。

林律從車前路過,她急切的叫了一聲:“林大人。”

林律就在那月色下回過頭來,面目忽然模糊,扭曲,他張嘴說了什麼,從善聽不清,便急的挑開車簾,那張扭曲的臉就突然探在眼前,生生的撕裂,變成了溫江雪的臉,伸手抓住她的脖子,一字字的道:“陳從善,無數個這樣的雨夜我都在想你,想抓到你之後怎樣折磨你,才不辜負我這幾年的痛苦!”

她渾身一凜,猛地醒了過來。

這無盡的黑夜裏,她劇烈的喘息着,如同溺水之人好不容易得救一般,下一秒就會死掉。

她滿臉的淚水和冷汗,她看到窗外一輪彎月隱在陰雲里。

她被綁着雙手雙腳,丟在一間……雜亂的廢屋裏,黑極了,她什麼都看不清,手腳疼的厲害,她輕輕一動就疼的冒汗,悶哼一聲倒在冰冷的地上,卻壓住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

那‘東西’猛地一縮,嚇的從善一激靈就掙扎着起身滾到一邊。

卻聽到一個聲音,“別怕別怕,我……我不是鬼,我是活人。”

從善縮到牆角,一身的冷汗,就看到不遠處有一團白乎乎的‘東西’靠着牆看她,只有一雙眼睛發光。

“你壓到我的腿了我才動……”那‘東西’有些委屈的道,“你哭了好一會兒,我都忍着沒叫醒你。”

從善適應了光線才看清那團‘東西’是個人,胖乎乎的男人,樣貌看不清,只看出來又白又胖。

“你是誰?”從善喘|出一口氣,被折斷的右手發麻難受,“這裏是?”

“你也是被那個怪物抓來的吧?”那胖子問她,“這裏是他用來關我們的屋子,我是……”

那胖子還沒說完,就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忙閉了嘴,縮在牆角。

從善一抬頭就看見一個人影走進來,停在她眼前,蹲下身來,從善看清了那人影的樣子,像是個十**歲的男子,一身黑衣服,帶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一雙手白的像枯骨。

應該就是抓她那人。

他蹲在從善眼前,忽然拔出匕首,從善往後一躲,他挑開了從善手上綁着的繩子,抓起了從善的左手腕。

從善一驚,忙道:“我中|毒了!血不能……”話沒講完那人就隔開了從善的手腕。

從善疼的一咬牙,他忽然伸手抓過那縮在牆角的胖子。

胖子殺豬一般慘烈的叫着,口中喊着什麼,“我太胖了全是油!不健康!你們不是說不喜歡我嗎!不要喝我的血!”

“閉嘴。”那面具男低喝一聲,拉過從善的手腕就貼在胖子的嘴上,“喝一口。”

胖子被塞了滿嘴的鮮血,咣咣灌了兩口,被鬆開后趴在地上一陣的乾嘔,哭道:“我……我……我喝人血了,我不是人了……”

從善疼的躺在地上想翻白眼,去他媽的!這麼陰!居然試毒!

那面具男等了一會兒,伸手抓起胖子的腕子,胖子又是一陣慘烈的叫聲,聽的從善惱火,只是把個脈,至於嗎!

果然那面具男拿過一塊爛布塞在了他嘴裏,把了會兒脈又轉向從善,“你果然不是什麼好人,居然騙我,你根本沒中毒。”

從善躺在地上絕望了,天要亡她,對手不但武力值搞,居然還有腦子。

面具男蹲在她身邊,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碗,抓過從善的腕子開始放血。

從善知道掙扎不了,也不掙扎了,只是抓緊時間道:“我是皇后蕭無雙的人,是她給我的地址,讓我來找阿鸞,我並非要害她,我是來幫她的,如今京都派人來查這件案子,馬上就會查過來,只有我能救你們……”

那面具男手一重就疼的她抽着冷氣說不出口。

他放了大半碗的血,將從善丟在一邊,冷冷說了句,“蕭副將已經死了,你休想騙我,如今誰也別想將阿鸞姑娘帶走。”說完跨步就走,哐的一聲將門關上,上了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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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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