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鑽石十四
跡部景吾似乎還想要問些什麼,燈光突然暗了下來,秋奈的注意力便被舞台上唯一的光源所吸引。
他也回過頭,腦海里卻還是忍不住一直在想剛才她說的話。
藤原秋奈多有魅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即便是她已經嫁給他之後,還是有不少狂蜂浪蝶圍着她打轉。
他看着屏幕上劃過的一張張圖片,心裏卻在猜測究竟哪一個是她認識的呢?
“shakin’,sugar,sugar!Shakin’,sugar,sugar!”
熟悉的旋律響在耳邊,讓他不禁眯起雙眼,他記得這個是她的手機鈴聲。
然而,聽着聽着,他的視線便落在了她的側顏上,此時她正專註地望着舞台上的表演,偶然散射出的緋紅光線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她的睫毛像是風中顫抖的蝴蝶翅膀,如此嬌弱,想要讓人憐惜。
而耳中傳來的他原本並不在意的歌詞,也寫出了他的心聲——
“讓我聽到你的聲音,散開你的頭髮……人易飄然,花易飄然……”
他猛地闔上雙眸,秋奈像朵白櫻墜落的一幕,一直是他永遠也擺脫不掉的噩夢。他猛地朝後一仰依靠上了椅背,彷彿有些脫力。
正在這時,他卻覺察到手背覆上的溫軟。
跡部景吾睜開眼,看向她,秋奈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着他淺淺一笑,笑靨中含滿了溫柔。
她總是這樣,在他需要她的時候,她都會恰恰好出現,給予他最適合的安慰,這讓他如何能夠放手,在夜深人靜的某些時候,他也曾反覆品味着兩人的這段關係,有時竟會吃驚自己到底讓步了多少,就好像藤原秋奈用自己的柔情蜜意編織了一張細密的網,將他牢牢的兜住,雙眼除了她再也看不到別人,除了她的身邊,他哪裏也不想呆。
他究竟變了多少……
他撫摸着自己眼角的淚痣,眸光漸漸變得犀利起來,耳邊卻突然傳來“嘭——”的一聲,秋奈指着天空激動的不行。
場內也突然一陣喧嘩,讓他誤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
“發生什麼了?”他下意識地保護住她,抬頭朝上看去,只見天空飛起了無數個不同顏色的兔子。
這是些什麼?
秋奈砸了他胸膛一下,氣惱道:“你抱我做什麼!快,快去幫我搶兔子啊!”
可是,這個時候兔子早已經被周圍的女生瓜分完畢了,哪裏還有什麼剩餘的了。
“呀!”秋奈扯着他的衣領晃了晃,“你不是部長嘛,反應力呢?眼力呢?你網球拍難道沒帶嗎?”
跡部景吾被她晃悠地狼狽極了,卻面前保持着臉上的鎮定,“這跟我是部長有什麼關係?而且,誰沒事會隨身拿着網球拍啊!”
“你們不都是時時拿着網球拍,處處能見網球場的嘛!”
他摸了摸她的腦門,無奈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少年jump的漫畫嗎?以後給本大爺少看些奇怪的東西。”
秋奈氣鼓鼓地瞪着他,就像是一隻正在嚼着松果的小松鼠,讓他心裏又愛又覺得她可惡,再開口的時候便忍不住放軟了口氣——
“……就算是我拿了網球拍又能做什麼呢?”
她憋着嘴,彆扭地搖晃開他正抱着她的手,“我可都聽說了,你們U17訓練的時候,入門標準不就是搶網球嘛,與現在的情形根本沒什麼兩樣。”
跡部景吾被她的異想天開弄得無語,卻也實在沒有辦法反駁。
“那……是本大爺的錯?”
“你那是認錯的態度嘛!”
“那……”他單手抬起她的下巴,溫柔地將自己的唇貼上了她的,如此片刻便立即離開了,“……這樣滿意了?”
秋奈側過頭,“馬馬虎虎了。”
他低頭一笑,柔情滿的幾乎要溢出來了。
藤原秋奈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微微蹙眉,自己怎麼會知道他去參加過U17訓練的?明明完全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件事……大概……可能是哪個女生談論時,被她不小心聽到才記下來的吧?
她隨意找了個借口,便不再關心這事了。
然而,跡部景吾這邊卻瞪着舞台中央那個紫發男子,什麼片片浮華映出美人,該不會他就是那個她所謂的朋友吧?
*
演唱會完畢后,在後台準備室里,霜月隼半倚着檯子眯起眼眸,朝着正不斷往門口張望的睦月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始,是有什麼吸引了你的注意力啊?”
睦月始低下頭,捏緊了手裏的水瓶。
霜月隼眯起了眼睛,剛準備開口,準備室的門突然就被敲響了,睦月始猛地站了起來親自去開門。
始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然而下一刻他的疑問就有了答案——
“始!恭喜舞台大獲成功!”一個柔軟甜美的女聲突然響起。
隼歪了歪頭,躲過了始的遮擋,才看清那個女生的真容——
真是一位如月美人。
她低頭淺淺一笑,便似月光撒下,隨即將手中的百合花束送給了始。
“你既然來了怎麼不打電話提前告訴我一聲。”睦月始的聲音從未這麼溫柔過。
秋奈搖了搖頭,笑得很爽朗,“畢竟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我並不想你分心。”
她的回答簡直太狡猾了,這麼溫柔的狡辯,始哪裏是對手啊。
霜月隼突然將手臂搭在睦月始的肩膀上,笑意盈盈道:“既然是始的女朋友,那怎麼能不為我介紹一下呢?”
然而,兩個人的神情同時有些不自然。
令霜月隼出乎意料的是竟是她率先解釋,“不,請別誤會,我和始先生只是朋友關係,而且,”她露出更加甜蜜的笑容來,“我也已經有男朋友了。”
在霜月隼的認知里像她這種喜歡魚塘管理的女性,是最不吝嗇溫柔,也非常習慣搞曖昧的,一旦被人認為是男女朋友的關係,絕對不會先開口解釋,而是會坦然地保持着一種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
難道這回是他看走了眼?
霜月隼隨即放下了搭在睦月始肩膀上的手,露出認真的神色,“真是失禮了。”
“不……並沒有……”秋奈忙擺手,神情柔和,“一定是我的一些舉動讓你誤會了。”
霜月隼虛握着拳頭抵在唇邊,發出讓人骨子裏都忍不住發麻的笑聲。
而睦月始卻目光黯淡地低下了頭,像是在認真打量着她送來的花——百合花瓣上還沾着水珠,就像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時候他因為剛出道的事情煩惱緊張,公司的前輩注意到他的反常后便給他推薦了這傢俱樂部,說是這個俱樂部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許多壓力過大的圈內人士都常常來光顧。
因為那位前輩在圈內圈外的名聲都很好,所以他大概也猜到了這件俱樂部是一家比較乾淨的,即便這樣,他也是不打算去的。然而,那一日上完節目,車子偶然經過這裏的時候,他不知怎麼竟讓司機停了下來,走了進去。
因為他是第一次來,前台便為他介紹了這家店裏最受好評的店員,他當時只希望那是一位不化濃妝的女人就好了,幾乎整日帶妝的他真的不想再聞到脂粉的味道了。
所以,當他等在屋子裏,對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她剛剛洗過臉,鬢角還帶着水珠的清純模樣,他的心也像是被一根箭給射中了。
那些苦惱灰色的日子正是因為有她和同伴的陪伴,這才讓讓他慢慢走出那個漩渦。
他的歌是為她而寫,也是為她而唱的,本來他想要在這場演唱會之後就跟她表明心意,如今,也只能再默默退回到她朋友的位置上。
“我……我送你回去吧。”他的嗓子有些發澀,似乎剛剛在舞台上能唱出各種情歌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秋奈笑意淺淺,“你還要和同伴們一起慶祝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不……我……”睦月始下意識地想要伸出手去,然而一隻手卻比他更快地攬住了秋奈纖細的腰肢。
他將那隻手藏在了身後,一把捏住了拳頭,對着藤原秋奈露出迷人的微笑,“你看我竟然忘了,你既然交了男朋友自然是跟男朋友一起來的。”
跡部景吾挑了一下眉,神情複雜,睦月始則坦然與他對視。
“跡部景吾。”他微微抬起下巴,伸出手。
“睦月始。”
他們兩手相握,停頓一瞬,兩人互相逼視。
睦月始笑道:“我和秋奈認識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跡部景吾微微點頭,“她承蒙你照顧了,不過……”他露出微妙的笑意,“我是她的同學。”
睦月始的眼眸頓時一縮,抿緊了唇,繃緊了下巴。
“始,”霜月隼自然而然地搭上了睦月始的胳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目光微一游移又對上了秋奈。
藤原秋奈朝他點點頭,隨即拉住了跡部景吾,柔聲道:“好了,我們走吧。”
“始……”她對睦月始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姿勢,又對霜月隼感激一笑。
等坐在車裏的時候,跡部景吾的話明顯變少了,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醋先生,你好些了嗎?”
“嗯哼——”他有些彆扭,卻又說不出干涉秋奈人際交往那些失禮的話,便有些對自己生氣,糾結了好久,他便意有所指道:“你自己的朋友居然還要本大爺安排人去幫你買花?”
藤原秋奈捂住了額頭,仄歪在車座上,“還不是我的腦子裏全都是你的事……不小心就忘了。”
明明知道她是在哄他,他的心裏還是忍不住美滋滋起來,臉上硬板着的表情也堅持不住了。
然而,藤原秋奈所有面對的妒火,絕不僅只有跡部景吾一人。
她看着他的車尾燈光消失在拐角,一個黑影從樓道里下來,鞋底碾過一星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