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不得不說,阿南感覺的明銳度還不錯,第一時間他就覺得可能是柳璟的審美有問題。
他隨手指了距離他們遠遠的,先前潑婦罵街的歐巴桑:“你覺得她長得怎麼樣,不算品行,就看臉。”
柳璟想也不想地答道:“挺丑的。”
阿南又指了個年輕姑娘,對方長得普普通通,只能算清秀:“那這個比之前呢?”
柳璟看阿南的樣子像是看一個白痴:“當然是後面那個比較好看。”
找了兩個男人做對比,柳璟的辨別美醜的能力在阿南眼中的正常人範圍內,他咕噥一聲:“審美正常啊。”
他最後又問:“那你覺得,我和三哥哪個長得更好看點?”
柳璟回想了一下剛剛那個男人的臉,對方模樣對她而言太粗獷了,而且臉還那麼黑。阿南雖然長相算不上上乘,臉也只是普普通通,但要說丑,那肯定算不上了。
她真心實意地說:“你的容顏遠勝於他。”
“說人話!”
柳璟皺眉,還是有點不大適應這裏人說話的粗暴直接:“你長得比他更好看。”
她特別真誠,根本看不出半點說謊的痕迹,阿南忍不住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他方才不該質疑人家審美有問題的,瞧人家多實誠,多有眼光,看出來他不一樣的外在美!
柳璟不大自在地抽回手來,雖然阿南長得不算丑,對她還挺好,但他實在太普通了,她對他是不會動心的,即使他握了她的手,她也不會對他負責的!
顏值被人肯定,耿直的阿南決定對人家好一點,畢竟柳璟雖然比他長得高,可也是實打實的大美女,帶出去很有面子。
柳璟最後還是沒有退掉在三哥那裏交付的定金,因為阿南提出的法子是讓她落戶在他家一個親戚名下,對方的家庭條件也不錯,又沒有自己的孩子,肯定會對柳璟好的。
柳璟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對方這個聽起來十分就很荒謬的提議,且不說人家會不會願意養個已經成年了的女兒,就算願意,她也不樂意自己平白多個監護人。
當然看在阿南這麼盡心儘力為她着想的份上,柳璟的話說得委婉。畢竟她活了這麼長時間,身邊的男子都是心思詭譎之輩,這麼單純好騙的男孩子還是頭一次見。
在給那個三哥留下了地址三天後,柳璟的手機來了一通電話,手機里傳出來的聲音低沉沙啞,十分富有磁性:“你的事情已經託人辦好了,來城南福利院一趟報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說完了對方就直接掛了電話,一句話也不肯多施捨給柳璟。
聽着嘟嘟的掛斷聲,柳璟還愣了一下,她倒沒有覺得對方又什麼失禮,就是感嘆了一下,這人長得丑,聲音還這麼粗獷難聽,真是可惜了。
按照對方提供的地址,柳璟打了車去了城南福利院,院長是個胖胖的中年女子,衣着很樸素,長相很是和藹可親。聽了柳璟的名字,她立馬把她迎了進會客室,還親自用紙杯到飲水機處給柳璟倒了一杯冷水:“您好,我姓鍾,是這福利院的院長,您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這裏是一些資料,您自己選一份,到時候我出具資料,隨您去戶籍部門遷戶。”
城南福利院辦事的效率並不高,而且為了院裏的名聲着想,有些被拋棄到福利院的孩子出了事,福利院裏也沒有給消戶籍。因為上的是集體戶口,有人出了事,自然有戶籍資料多出來給柳璟用。
院長一邊讓柳璟看資料,一邊指着幾個名字解釋:“這三個的資料都是幾年前註冊的,算起來和您的年紀比較合適,這三個都是棄嬰,無父無母也沒有親戚的那一種,兩個都是五六歲的時候生病出了意外,一個是因為車禍去世,十歲沒的性命。”
資料她也不能亂給的,比如說性別男或者是年紀明顯不符合的。
鍾院長喝了口水解釋說:“不是我們院裏給的資料少,只是有些出了事的,是已經在外辦了身份證打工的,和您的樣貌並不像,要麼就是家裏有親眷,辦好了死亡手續的。我也是辛辛苦苦地找了好些,核對了很久,才確定這三個名額比較合適的。”
院裏的孤兒上的都是集體戶口,有些年紀小的,會在領養人來領養的時候才辦,柳璟要是十歲了,她們院裏可以直接出具證明帶她去上個戶口,但柳璟年紀都這麼大了,還是直接用以前別人申請的比較靠譜。
怕柳璟因為頂了去世之人的身份不滿意,鍾院長還好聲好氣地解釋:“不是我們不肯幫您直接申請一個,只是年紀實在不合適。當然,您要是不滿意,再找找楚先生。”
柳璟做了個暫停的手:“您等等,讓我好好想想。”
她出去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撥通了那個所謂的三哥的電話,怕外人聽到談話,她還塞了耳機。
按照阿南描述的那個三哥的人脈和能量,對方要給她弄個戶口不算特別難。對方這麼糊弄她,真對不起她交出去的小錢錢。
耳機里醜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尤其讓柳璟覺得討厭:“你要的孤兒,無父無母,都很合適。”
柳璟彷彿看到自己花出去的粉色鈔票突然長了翅膀,一會在空中排成一個S,一會又排成一個B。
她的聲音里不免帶了一絲怒意:“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雖說她在做尚書的時候,也沒有少利用過和尚道士做事,她對鬼神之事並未有多少敬畏之心,但來了這麼一趟異世,她不得不信,這世界上是有解釋不清的玄乎事的。
而且要是她將來事業做大了,結果人一查,查出來她這個身份原來是個死人,那麻煩肯定不小。
那個討厭的男人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在柳璟等待了一分鐘后,對方才不緊不慢地道:“你要是不喜歡這個,也不是沒有辦法。鍾院長應該給你講了,福利院裏有個規矩,很多孤兒年紀小,一開始都不辦戶口,等到有人收養了,再去辦一個。”
這一點鐘院長先前已經說過了,柳璟語氣很平靜:“我希望楚先生弄清楚一點,我今年二十六歲,而不是六歲。”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年輕了多少歲,不過對她來說,二十六歲比較合適她現在的樣子。
耳機里傳來對方低笑的聲音:“十六歲也是可以的。”
楚散交叉雙腿坐着,翻閱着底下人調查出來的這女人的資料。不管是不是黑戶,只要在這個國度生活過,就會有痕迹。偏偏這人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要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應當更有意思。
他手指下意識在桌子上敲出曲子的節奏,像是篤定柳璟會答應他的要求。
這幾日柳璟已經自學到D市學生的高一課程,生活上的常識就靠上網,為了戶口的事情,她還特地查閱了相關法律。這個國度,成年是十八歲,如果滿十六歲,沒有父母,靠自己有經濟來源,也會視作成年。
這個孤兒院裏,有些才十三四歲的,看起來都像二十好幾的。柳璟臉長得好,要是打扮得嫩一點,說自己是十六歲也是有人信的。
柳璟對頂替死人身份多少還是忌諱的,“那領養人呢?你想要讓誰來做我的領養人?”
對方笑聲更大了:“你瞧我怎麼樣?”
柳璟回憶了一下對方的樣子:“容我冒昧,您貴庚幾何?”
她雖然儘力融入這個世界,但說話的風格還是時不時拐回自己原來的世界。不過對方倒沒有覺得奇怪,只說:“三十五。”
一個有龐大經濟來源的三十五的男人,做十六歲少女的監護人還是沒有問題。
柳璟察覺了這個人聲音里的不懷好意,但她倒不覺得對方是瞧上了她的美貌。畢竟按照阿南的描述,衝著這個人撲上去的郎郎腔女人還挺多。
雖然說她覺得那些郎郎腔女人實在不怎麼樣,但架不住人家審美異常,覺得這種女人好看。
如果對方做了她的監護人,依着她十六歲的年紀,要另立戶籍離開應當並不難。況且對方要是真的有惡意,她和對方沒有關係,也會被扯進去。還不如答應下來,再做打算。
再說了,對方是個男人,她又不是這個地方的女人,難道還會吃虧不成。
柳璟該謹慎的時候謹慎,但膽子也不小,尤其在做某些選擇方面,她簡直可以說的上是大膽冒進。
在考慮了半分鐘后,她開口說:“我同意,如果你能在十分鐘趕到的話,按照你說的做。”
在等待對方過來的時候,她十分委婉地問了鍾院長:“那個人為了這件事,捐獻了多少錢?”
鍾院長愣了一下,報了個數字:“楚先生為院裏的孩子們捐獻了十萬塊。”
就是一轉手的功夫,那個男人就掙了十萬塊,而且還做了回慈善,這錢可真是好掙。
以前都是旁人想着法子給她送錢,現在輪到她要當這個冤大頭,柳璟真心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她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阿南實在是太單純好騙了,能夠幫她的也十分有限。
作為一個沒有任何根基的人想要在這個地方迅速地起來,有個好助力相當重要。
看着停在福利院門口的車子,柳璟的唇微微勾了起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到最後,還指不定是誰佔了便宜呢。
打扮的西裝革履的長腿男人在柳璟的跟前停了下來,他將襯衣的袖子往胳膊上頭折了幾寸,露出手腕上冰冷玻璃表面的手錶。
銀色的時針在陽光底下泛着耀眼的光,晃得柳璟眼睛有些花,楚三刻意壓低了聲音湊過來,像是在對着自己的戀人說著曖昧的情話:“九分三十秒,我及時趕到了,希望你說的話也能兌現。”
這麼英俊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現在福利院裏,一旁來做義工的年輕小姑娘們看着這一幕都有些臉紅心跳。
如果這是一個美男子對着她說這話,柳璟說不定心還要亂幾分,但這是個大丑男,柳璟完全沒有被吸引到,而且可能因為受了熱,她還覺得自己有點反胃。
不過她很清楚一點,男兒家的自尊心很強,特別是有能力的醜男。因為柳璟面上絲毫不顯,只朝對方點了點頭:“走吧,去辦戶口,順帶辦我的身份證。”
她現在沒有固定住處,要遷出戶口還得等有了自己的房子才行。
辦戶口的時候,對方又表明先前耍了她一把。對方給她按的十六歲的年紀,證明資料遞上去,辦戶口的人根本問都沒有問一句。
柳璟瞥了一眼,戶口本的戶主是個五十六歲的老男人,這男人的名字是楚散,居住地是附近的一處小區。按照戶口本上的身份,她和眼前的人就是兄妹了。
即便真是按父女算的,她也不會叫眼前這個人爸爸的。
柳璟已經十六歲了,身份證乾脆也一起辦了,給柳璟照了那種頭髮撂起來的證件照,還加了指紋進去。按照派出所小民警的說法,要等至少半個月才能來拿身份證。
等到從派出所里出來,太陽已經從高懸於頂變成半隱西山。柳璟拿了自己的資料見準備往地鐵站走。
利用完了楚三,她目前還不想和對方有什麼交集。至少在她的身份證到她手裏,把那些剩下的錢轉入名下的銀行/卡之前,她對楚三毫無興趣。
望着染紅了半邊天的落日餘暉,又望望被夕陽染紅了半邊臉頰的年輕女人,楚三忍不住伸出手把人攔了下來,長腿在地上一劃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他對着這個來歷神秘的女人釋放出一個三分邪魅三分溫柔的笑容來,憑着這張英俊的面孔,他在絕大多數女人的面前幾乎戰無不勝:“老頭子不管事,我現在就是你的監護人了。兄妹之間何必見外,跟我走吧。”
柳璟有些驚愕地看了他一眼,她方才好像估算錯誤了,原來對方審美還是有一部分正常的,這個醜男好像真的對她存有不軌之心。
她伸手幫自己收了下快掉下來的下巴,然後毫不留情地從他的大長腿設下的障礙上跨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