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陳玉枝當即表示關切之意,接着便有意無意的探詢起孫絡晴與風遠平素相處的情形。
福嬸依着自家小姐交代的回答道:「唉,說來夫人這兩日身子之所以不適,就是因為大將軍的緣故。」
「發生什麼事了?大將軍婚後不是對夫人一向很寵愛嗎?」
「你有所不知,大將軍他啊雖然對咱們夫人不錯,但他心裏老有個疙瘩在,時不時就要朝咱們夫人發作。」
「是什麼疙瘩?」陳玉枝順着她的話問。
「這事原也不是什麼秘密,跟你說了也不打緊,就是咱們夫人在幾年前曾與人定過親,後來那人為了攀附高門,毀約退了親。」福嬸說到這兒,睨她一眼,問:「這事葉夫人可曾聽說過?」
陳玉枝頷首,順道責罵了賴文碩幾句,「幸好夫人沒嫁給他,大將軍可比他強多了。」
「可不是,咱們夫人命好,才能嫁給大將軍,可不想大將軍心裏在意着這事,擔心咱們夫人心裏還惦着他。」
「這大將軍也太多心了。」
「就是啊,那種背信棄義之人,哪值得咱們夫人再惦記着,大將軍偏不信,昨兒還生着氣呢。」福嬸裝模作樣嘆了口氣,接着一臉擔憂的再說:「過兩天大將軍便要攜咱們夫人回鄉去祭祖,希望屆時他能消消氣,要不這一路上可就不好過了。」
聽聞風遠要回鄉祭祖,陳玉枝暗暗記下,嘴上則說道:「這男人哪都愛聽好話,夫人若是肯同大將軍說幾句好話,應當就能哄得大將軍消氣了。」說完,她再問了句,「對了,不知這大將軍的家鄉在哪兒?」
「就在離以前鎮江王府不遠的烏頭村。」
兩人再敘了幾句話,福嬸送陳玉枝離開后趕緊回了寢房,將適才她與陳玉枝所說的話一一稟告自家小姐。
「您先前同我提了她可能是長平公主的人,我多留了個心眼,在同她說話時暗暗瞅着她的神情,發現她確實可疑,她在聽見我說大將軍要帶您回鄉祭祖時,還仔細向我打探大將軍家鄉在哪,回去時是要走陸路或是水路,還有什麼時候起程。」
「她是不是真是長平公主的細作,很快就能證實了。」她不能僅憑一個夢就斷言陳玉枝是細作,為了求證,只好出此計策來試探她。
「夫人,這事可要稟告大將軍?」長平公主派了細作在葉滿山身邊,這事非同小可。
孫絡晴沒打算瞞着風遠這事,頷首道:「待他回來我便同他說。」
傍晚時分,風遠回來后,在將陳玉枝的事告訴他之前,她先將她曾作過的那兩個夢告訴他。
「……所以我懷疑陳玉枝是長平公主派來的人。」
聽完她所說的話,風遠震驚得久久回不了神,她第一個夢,分明就是他前生的親身經歷,而第二個夢應是他死後所發生的事,他手下的那些將領,竟全被滅殺,連她都死了,這已不僅僅是為了報復他,這其中分明暗藏了什麼重大陰謀。
見他滿臉震愕,孫絡晴以為他不贊成她因區區一個夢便對陳玉枝起了疑心,解釋道:「我知道這兩個夢離奇荒誕,但我心頭總有些疑慮,所以才想出此計試探陳玉枝。」
「……不。」他難掩激動的說出藏在心裏的秘密,「你所夢見的事……是真的!」他沒有想到,前生的事會出現在她夢境之中。
「真的?」她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我、我……」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訴說自己重生之事,緊緊抓着她的手,兩眼盯着她,抿了抿唇,艱難的啟口道:「你那第一個夢,我曾親身經歷過。」
饒是她再聰慧,一時之間也無法明白他的意思,迷惑的看着他,「你親身經歷過……」她試圖釐清他的話意,「你的意思是,那些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不只是夢?!」
他爬了爬頭髮,眉峰緊蹙的想着該怎麼告訴她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最後說道:「簡單的說,就是我死掉了,而後又活了過來,回到尚未迎娶你之前。」
孫絡晴以為自己的夢已夠不可思議,卻沒有想到他說出的話更教她震愕,她幾乎懷疑自個兒聽錯了。
瞅見一向淡然自持的她露出不敢置信的驚疑表情,風遠鄭重道:「你沒聽錯,你那場夢是真有其事,我確實死去了,但不知何故,我又重生回到未與你成親之前。再重生一回,我想做的只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找出前生藏在幕後謀害我的主使者,第二件事是……」說到這裏,他看了她一眼,「我想改變與你之間的關係,前生因為一些誤會,令你在被迫的情況下嫁給我,因此今生我希望你能心甘情願做我的妻子。」
她想起成親前,他一再詢問她是否真是心甘情願嫁他,此時聽他一說,才明了原由,她不由得信了他所說的話,並為他曾經歷過的那些事情感到心疼。
「我不記得前生的事,不知那時發生了何事,可我記得夢境裏的事,我對你並非無情,夢裏你的死讓我哀痛欲絕。當初你向我求親,我之所以一再拒絕,便是擔憂你娶了我之後,會發生夢境中的不幸。」既然得知夢裏的事是「前生」之事,那麼她便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
明白先前遭她一再拒絕的原因,風遠胸口瞬間被一股暖燙的情緒給塞得滿滿的,「原來如此,我以為你是看不上我是個粗人,還一度想去學琴棋書畫,沾沾些儒雅的氣息,可我沒那天賦,壓根就學不來,氣跑好幾個師傅。在我學琴那會兒,府裏頭養的雞也不下蛋了,整天亂叫,下人也一個個都稱病告假,還有啊,教我作畫的師傅說,我有修道的天分,因為我作的畫像鬼畫符。」回想起當時的事,風遠自個兒都覺得好笑。
聽他說起那時的事,孫絡晴也覺莞爾,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了,如今兩人坦然相待,彼此之間再無秘密,兩人的心牢牢的連在一塊,靈犀相通,她的目光柔潤的注視着他。
「你無須為我做自個兒不喜歡的事,每個人都有所長也有所短,你所會的,泰半的人也做不到,身為你的妻子,我敬你愛你,並以你為榮。」
她這番表白,把他給樂得心頭開滿了花,他委實忍不住了,將她拽入懷裏,熱切的吻住她。
她被他那激烈的吻給吻得氣息都亂了,面染紅霞。
他不饜足的想再吻她,她手抵在他胸前,微喘的表示,「你先聽我說。」
他狹長的雙眼灼熱的緊緊盯着她,「你要說什麼?」
被他炙熱的眼神給看得心兒怦怦跳着,她努力穩住心緒,與他說起正事,「我們不能讓前生的事再重演,這次咱們一定要揪出那幕後主使之人。既然我的夢是真實發生之事,那麼陳玉枝定然就是長平公主派來的人,她此回前來打探你的行蹤,咱們正好可以利用一番,藉此機會,將長平公主和她的同謀給釣出來。」
「你想怎麼做?」
「將計就計……」待她說完她的計策,下一瞬,她整個人被他攔腰抱起,「啊,你做什麼?」
「我想要你。」他毫不遮掩的說出自個兒的慾望,此時此刻,什麼陰謀、什麼詭計,全都給他滾一邊去。
他兩世的情感都傾注在她身上,那熾烈的情愫幾乎要漲破他的胸膛,他要用實際的行動告訴她,她是他此生此世唯一的摯愛。
布署一番之後,風遠暗中調兵遣將,攜孫絡晴重走了一趟前生的回鄉路。前生猝不及防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此次他做了萬全的準備,要將那些人殺個片甲不留。出發這日,晴空朗朗,湛藍無雲。
孫絡晴沒讓福伯、福嬸跟來,他們年事已高,她不想讓他們跟來受累,只帶了紫娟。
一切都和前生一樣,風遠表面上只帶了六、七個手下隨行,夜裏,他們在驛館的一處小院裏歇息過夜。
驛館外埋伏着一批刺客,驛館裏也潛伏着一批內應,暗暗留意着小院的動靜,準備隨時發難。
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驛館內外,風遠的人手隱身於其中,宛如深山裏的虎狼,窺伺着那些內應和刺客,一旦對方露出爪牙,便會伺機將其捕殺。
在更外圍,風遠手下的兵馬早已將方圓二十里暗中團團包圍,一隻鳥雀都難以飛出,所有的刺客都成了瓮中之鱉,他們卻渾然不覺,嚴陣以待的準備執行主子吩咐的任務。
而這一切的暗號,就在風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