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不停射進來的火箭阻攔住他們逃離的腳步,武步剛等幾個武將相顧駭然,即使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心知他們就像大將軍一樣,也中了那幕後主使者的毒計,對方打算將他們一網打盡。
「長平公主,我武步剛與你誓不兩立!」武步剛震天怒吼。
「先想辦法逃出去再說。」
有人喊了聲,「到後院的井邊找水。」
四周都着了火,滾滾濃煙直嗆得人睜不開眼。
一行人連忙繞到後院的井邊打來井水,武步剛沒瞧見孫絡晴的身影,連忙回頭去找,見她一臉心如死灰的站在燃燒着的屋舍前,他顧不得禮儀,上前道了聲,「夫人,得罪了。」便拽着她往後院井邊奔去。
一群武將把自個兒潑了一身濕,準備要衝殺出去。武步剛也打了桶水兜頭朝孫絡晴淋了一身,接着再往自個兒身上潑。
然後幾人再提水澆滅後院也同樣着火的木門后,大喝一聲,從後門沖了出去。
然而外頭迎接他們的卻是上百名士兵的兵戈相向。
武步剛一直掩護着孫絡晴,但混亂間,孫絡晴被刺了一劍,她不想連累他,遂離了他身邊,才不支的倒下……
孫絡晴驚悸的自夢裏蘇醒過來。
她坐起身,房裏仍闐暗,她摸索着走到桌前,斟了杯冷茶飲下。
那夢境就像先前糾纏她多日的那場夢境一樣,真實得猶如曾發生過,思及白日裏才見過面的陳玉枝,她心緒有些不寧。
這兩場夢是連貫的,今晚這場夢點出先前那場夢境裏,那派出上百名刺客圍殺風遠的幕後主使是誰。
然而長平公主先前設計殺害楚天碧、嫁禍風遠的事已曝露,只是被她逃掉,風遠還在搜捕她。
如今風遠對她已有防範,只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這麼單純。
她細思長平公主當初能從掬紅樓里逃脫,似乎是有人向她通風報信,她才能事先聞風而逃,這意味着朝廷之中也許有她的黨羽。
會是誰呢?
期盼已久的大婚終於來到。
一大早,風遠那張陰柔的俊臉便笑得闔不攏嘴,洗漱后,他歡歡喜喜的讓人給他換上了一身大紅的喜袍,梳起頭髮戴上喜帽。
不用喜婆催促,便急着想出門去迎親,卻被喜婆給攔了下來。
「哎哎,大將軍,這吉時還沒到呢,不能出門。」喜婆沒見過這麼心急的新郎官,抿着嘴直笑。
武步剛和葉滿山等一干武將也笑了出聲。
有人調侃他,「大將軍,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風遠嗔了句,「今日是本將軍的好日子,吃什麼熱豆腐。」
有幾個年輕的武將大膽的開起他的玩笑來。
「大將軍不吃熱豆腐,只急着想抱美嬌娘。」
「可恨時辰這麼慢,吉時盼啊盼不來。」
「門外花轎等着抬新娘,入啊入啊入洞房。」
風遠笑罵,「你們這幾個兔崽子,敢笑話本將軍,去給我校場跑十圈。」
「大將軍,今兒個可是您的大好日子,要罰就罰咱們多喝十杯您的喜酒吧。」
在眾人嘻嘻哈哈中,吉時終於到了,風遠興高采烈的跨上愛駒,騎着去迎親。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來到孫家小院,新娘子在喜婆攙扶下,手挽着綵帶,被新郎牽着坐上花轎。
喜樂高奏,鑼鈸敲響,新郎官歡天喜地的將新娘子給抬回了將軍府。
兩人雙親都已亡故,皇帝親臨為兩人主婚,文武大臣皆出席觀禮。
行過一連串繁複的禮儀后,將軍府大開喜宴,宴請文武大臣。
皇帝飲了杯水酒便離開,新郎官隨後也派出武步剛和葉滿山等幾個親信幫忙招呼眾多賓客,先一步溜回喜房去了。
遣退下人,風遠望着眼前清麗脫俗的孫絡晴,含着羞怯微笑的坐在他跟前,他恍然如夢,小心翼翼的執起她的手,喃喃說著,「我渴求這一天,渴求了兩輩子。」
他那濃烈似火的深情令她心悸,她回握住他的手,回應他的情,「絡晴此心已屬將軍,今生唯願只與將軍雙宿雙飛,生死不離。」看着眼前這為她如此痴迷的男子,她的心早已柔如春水。
他將她攬進懷裏,再多的言語都無法表達他此時的心情,這一刻他只想要她徹徹底底屬於他一人。
洞房夜,春宵夜,羅帳下,喜袍落了一地,她依偎在他懷裏,倦懶的闔眼酣睡。
他眷戀的擁着她,痴看了她一夜。命運已然扭轉,他相信今生他不會再像前生那般悲慘,他們會恩恩愛愛到白頭。
掬紅樓被封了,但不久后,南興坊里一家名叫翠凝閣的小青樓便不聲不響悄悄換了東家,鍾君秀就藏身在此處。
「趁風遠大婚,也許會鬆懈了防備,咱們今晚派人去刺殺他。」她對剛去喝完喜酒的男人說道。
這段時日風遠滿城在緝捕她,捉拿她的海捕文書不只張貼在安陽城裏,還派發到各地,令她不得不深居簡出,不敢輕易現身,所有的事只能交給她心腹的嬤嬤和侍婢去辦,這令她忍無可忍,恨不得能早日除掉他。
男人不贊成,「我今兒個過去喝喜酒,發現他的府邸加強了戒備,守衛森嚴,沒那麼容易潛進去,若貿然派人去,只會打草驚蛇。」
「那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殺了他?」她不滿質問。
「再等一陣子,我已從賴文碩那裏拿到了幾封孫絡晴以前回給他的書信,你讓葉滿山身邊那個花娘暗中打探風遠的行蹤,咱們再找個適當的機會,把那些書信送給風遠。」這幾日他並沒有閑着,已盤算好要如何下手。
她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是想挑撥他們夫妻?」
「依風遠對孫絡晴的眷寵,若是他看了那些書信,必然會醋勁大發,這時他的防備定會鬆懈。」
明白了他的打算,鍾君秀明艷的臉上一掃陰晦之色,露出了笑靨,「屆時就是咱們下手的好機會了。」
「沒錯,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將他引出城外才能下手,免得動手時引來巡防司的人。」
鍾君秀臉上的笑忽地一斂,想起一個問題,「那人手呢?我手上那些人,堪用的不多,去了只怕也只是白白送死。」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已和那人說好,刺殺風遠的人手由他來安排,你只管讓那花娘打探風遠的行蹤。」他比她更想要置風遠於死地,但若沒有七成把握,他是不會輕易動手的。而就在前兩日,從賴文碩那裏弄來的那幾封書信,讓他又增添了幾分把握。
要想將敵人一擊斃命,只要找出敵人的弱點,就能輕易辦到,這孫絡晴正是風遠的弱點,而這弱點已握在他手上。
怪只怪風遠結仇太多,連賴文碩也得罪了,他幾句話就哄得賴文碩交出了那些書信——
「這幾封書信便交給您了,請您送給風遠,讓他轉交給絡晴。」
「賴兄都成親了,竟還珍藏着孫姑娘的信函,由此可見賴兄也是念舊情之人。」
然而若真念舊情,就不會拿出這些書信讓他交給風遠,他這麼做的用意,無非是想藉此向風遠炫耀他與孫絡晴曾通過書信,一絲也不曾顧慮到孫絡晴的處境。
「唉,當年我也是受形勢所迫,逼不得已才辜負絡晴,毀婚另娶,沒想到風遠那莽夫竟覬覦絡晴,為了得到她,還請了聖旨,迫得絡晴不得不嫁給他。」
想起賴文碩那拙劣虛偽的演技,男人暗自冷笑。孫絡晴沒嫁給此人,倒也是一件幸事,但可惜她卻嫁給了風遠,註定今生要孤寡一生。
算算時辰,風遠快回來了,孫絡晴盛起剛熬好的蓮子粥,再沏了壺熱茶。
紫娟將粥和熱茶一塊放入托盤裏,跟着自家主子走回寢院。
「夫人,要入秋了,夜裏已有些涼意,您看咱們要不要開始準備冬衣了?」紫娟邊走邊請示。
孫絡晴點點頭,「也好,晚點讓總管過來一趟,我還有些事要交代他。」她如今是將軍府的當家主母,主持中饋,打點好將軍府內外的一切是她的責任。
回寢房不久后風遠便也回府了,她先送上一碗熱粥,讓他暖暖脾胃,晚點再用膳。
他接過,幾口就吃完一碗,涎着臉笑道:「還是絡晴你熬的粥最好吃。」她變着花樣,每天都熬煮不一樣的粥給他喝,讓他即使連喝了一、二十天仍是吃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