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直站在一旁,沒出聲的丞相沙平水,此時不疾不徐出聲,「皇上,臣今日準備上朝時,確實在半途遇見該名隨從,他渾身是血,傷得頗重,說完楚天碧遭風大將軍殺害一事就又昏厥過去,臣已命人將他帶回府里安置,並請來大夫醫治他,待他蘇醒后,臣可將他帶進宮裏,由皇上親自審問。」
他端正的五官透着一抹凜然,身為開國三大功臣之一,他對外行事公允,為人不驕不躁,不僅頗得皇帝器重,也很受朝臣敬重。
遭人這般誣賴,風遠氣急敗壞的吼道:「那混帳在那裏?他膽敢信口雌黃捏造這種謊言污衊我,看我不撕爛他的嘴!」
楚皇后兩眼怨毒的盯着他,「風大將軍這麼著急,莫非是想殺那隨從滅口不成?你先前便曾打斷天碧的手,如今竟狠毒的殺死了他,我們天碧究竟哪裏得罪了風大將軍,讓風大將軍不惜對他下這種毒手?」
「他不是我殺的!」平白遭受這種冤屈,風遠氣憤難平,看向皇帝表明清白,「皇上,臣做事向來敢做敢當,我沒殺楚天碧就是沒殺,那隨從敢誣指我殺人,其心可誅,本就該死,臣若真要殺楚天碧,憑他身邊那些酒囊飯袋的隨從,哪裏是我的對手,豈會有活口能逃走!」
沙平水不卑不亢的躬身一揖,「皇上,該名隨從身受重傷,顯見事發當時確實拼了命才得以逃脫,依其證詞,風大將軍涉有重嫌。楚天碧雖無官職在身,但乃皇后胞弟,此事已引得安陽城裏百姓議論紛紛,請皇上命人詳查此事,給死者一個交代,也好平息滿城的猜疑議論。」
金朝郡適才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心中已有了計較,抬眼梭巡沙平水和楚皇后,表示,「這件事朕會命人查個清楚,不會讓楚天碧枉死。」他接着看向風遠,神色難辨的道:「若人不是你所殺,朕也會還你一個清白,你這幾日先進牢裏待着吧。」說完,不讓風遠再申辯,招來侍衛將他給押進天牢裏。
風遠滿心不忿,卻明白皇后和沙平水都認為楚天碧是他所殺,又有人證指證他,他這牢是非蹲不可了,不過人不是他所殺,他心無所懼,只希望這事別拖太久,以免耽擱了他和絡晴的婚事。
「……楚國舅的一名隨從負傷逃走,出面向丞相指控風大將軍殺害楚國舅,所以皇上已命人將風大將軍給押進天牢裏。」福伯匆匆忙忙趕回來,將從將軍府打探到的消息稟告自家小姐。
聽畢,不等小姐開口,紫娟驚訝得脫口而出,「楚國舅真是風大將軍所殺?」
孫絡晴並未出聲,垂眸將福伯適才所說的話細細再想一遍,提出了一個疑問,「福伯,武將軍告訴你,楚國舅的那名隨從負傷逃脫,那他可知道楚國舅當時身邊共有幾名隨從,他們身手如何?」
福伯搖頭,「這武將軍倒是未說。」風遠被關進天牢,將軍府雖未亂成一團,但府里的人都很着急,無心多說什麼。
「大將軍被關進天牢,武將軍他們可去見過大將軍?」孫絡晴再問。
「已去見過了,但大將軍否認是他殺了楚國舅,所以他們正急着想找出殺害楚國舅的真兇,要替大將軍洗清冤屈。」
紫娟狐疑道:「大將軍沒殺楚國舅?」
福伯將武步剛先前對他所說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武將軍說,大將軍一向敢做敢當,倘若人真是他所殺,他絕不會不認,既然他不認,那麼人一定不是他所殺,這定是有人想陷害他。」
「那會是誰想陷害他?」紫娟追問。
「這就不得而知了,在同我說完話后,他和葉將軍趕着去找宋大人,要商量怎麼揪出殺害楚國舅的真兇。」
思索須臾,孫絡晴再朝福伯說道:「福伯,辛苦你再跑一趟,上宋大人那兒找武將軍或是葉將軍,請他們去調查幾件事,就說這事事關大將軍的清白,務必請他們探查清楚。」她接着朝福伯交代了幾件事。
她相信風遠的為人,他既不肯認下這事,那麼楚天碧定然就不是他所殺,蒙受這種不白之冤,此刻被關在天牢裏的他怕是氣壞了,想起他像頭困獸一樣被囚在柵欄里,不得自由,她忍不住心疼。
他那性子哪裏受得了這種氣,因此希望能盡自個兒棉薄之力,幫他揪出兇手。
福伯應了聲,再趕往宋泰臣的府邸。
福伯離開后,孫絡晴思及那糾纏她多日的噩夢,她將夢中的情境再仔細回想,夢裏有人設下陷阱,挑撥離間她和風遠的夫妻感情,而後趁他不備,派出眾多殺手圍殺他……
而楚天碧被殺之事,彷彿也是個陷阱,要構陷風遠。楚天碧是皇后的胞弟,他的死,皇后和楚家不可能坐視不理,縱使皇上再袒護風遠,除非抓到真兇,否則風遠這次要全身而退怕是很難……
不論是在夢境裏抑或是在現實中,似乎都有人潛藏在暗處對付風遠,這人會是誰?
不找出此人,只怕……風遠最終會落得同她夢境裏一樣的下場!想及此,孫絡晴眉心緊蹙。
福伯來到宋府,武步剛和葉滿山聽完他轉告的幾件事,宋泰臣頷首贊道:「孫姑娘思慮得極是,這幾件事確實該好好詳查清楚。」
見連宋泰臣都這麼說,武步剛和葉滿山立即着手調查她所交代的那幾件事,翌日探查清楚后,兩人親自登門將查到的消息告訴她。
「當時楚國舅身邊共有四名隨從,這幾人身手都不錯。」武步剛說道。
「那麼倘若大將軍對上楚國舅和此四人,可有能力將他們全殺死?若能,約須多久的時間?」
這個問題由葉滿山回答,「那幾個隨從身手雖不錯,但在大將軍面前可不算什麼,倘若大將軍真要殺他們,用不了五招就能把他們全都殺死,約莫……」他估算了下說道:「十息的時間吧。」大將軍勇猛無匹,就連他和武步剛聯手,也無法在他手底下撐過二十招。
孫絡晴忖道:「這麼說倘若大將軍真要殺人,是不可能讓那隨從有機會可以逃脫?」
「沒錯,若真是大將軍出手,那隨從早死透了,哪裏還能留着一條狗命誣賴大將軍,若是讓我遇上那狗雜種,我非撕了他不可。」武步剛粗着嗓怒道。
孫絡晴神色冷靜的再詢問,「楚國舅是在那夜何時遇害?」
「約莫是在戌時至亥時之間。」葉滿山回答,見她這般盡心儘力,想幫忙追查出真兇,他心裏不由得替自家大將軍感到欣慰,不枉大將軍對她一片痴情。
孫絡晴神色一動,戌時至亥時她尚未就寢,因此那夜的情況她很清楚,「那晚戌時初便起霧,至亥時都還未散,夜色漆黑又在濃霧中,且事發突發,那隨從是如何看清殺害楚國舅之人是誰?」
武步剛聞言,重重拍了下自個兒的大腿,「沒錯啊,這狗雜種是怎麼看得清是誰殺了楚國舅?走,老葉,咱們即刻進宮把這事稟告皇上,那狗雜種果然是在誣賴咱們大將軍。」他急切的站起身,拽着葉滿山就要往外走。
孫絡晴連忙出聲阻止,「武將軍請留步。」
「孫姑娘還有何事?」
「武將軍請先聽我把話說完。」
葉滿山沒好氣的拍開武步剛拽着他的手,「人家孫姑娘話都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坐下坐下,先聽聽孫姑娘怎麼說。」他一屁股再坐了回去。
武剛步也訕訕的坐回原位。「我心急着想救大將軍,孫姑娘莫要見怪。」
她輕搖螓首表示不介意,「兩位對大將軍忠心耿耿,值得敬佩,只是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教兩位,楚國舅大晚上的不在府里,不知是上哪去了?」
「楚國舅愛流連煙花之地,多半是去青樓。」也常上青樓的葉滿山回道。
「那麼可查到他是從哪間青樓離開后才遇害?」孫絡晴再詢問。
武步剛回答道:「那誣賴大將軍的狗雜種現下在丞相那裏,丞相不讓咱們見他,咱們沒辦法問他,不過昨兒個宋大人也問過咱們這事,咱們已派出一些兄弟,正在一家一家查問。」
「這事很重要,請兩位務必要查出來。」孫絡晴叮囑。
武步剛拍着胸脯頷首,「孫姑娘放心,咱們就算踏遍全京城的青樓,也定會查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