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當然很帥。”早川愛理瞬間點頭。然後她覺得不對勁，咳了一聲，“我不是讓你看這個。”

加奈又去讀下一條帖子：“幸村前輩真的好帥啊，有沒有三年級的來科普一下他有沒有女朋友？”

“怎麼全都是幸村前輩？”

早川愛理有點鬱悶。加奈便把手機擺在她面前：“你看，就是這樣嘛……”

論壇里留言的學生的確不多，使得幾個討論幸村精市的帖子在佔據首頁后就營造了一種幸村精市已經完全佔據了論壇的感覺——而且人少，他們實在也沒有太多可聊的。

但眼下早川愛理並不是想讓加奈關注這個，她快速地劃了划手機屏幕，就點進一個首頁的帖子，給她看。

標題是：有二年D組的同學來說說今井加奈有毒的事情嗎……

一個意猶未盡的省略號。

主樓啰啰嗦嗦地講了許多，大意就是樓主機緣巧合地聽說了這個傳聞，雖然覺得很荒謬但沒準呢，就想來求證一下。最後她還提了一下友誼賽的事情，話說立海大對青學本來還是很有勝算的，現在莫名其妙地就只有一敗……

光是她也沒什麼，問題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帖子還真被不少人頂了起來。

有路人說：我也聽說過這麼回事，太玄乎了，不管是真的我都不敢讓今井加奈給我加油了。

有幸村精市後援團的站出來表明：這是從切原赤也那兒傳出來的，說是今井一給他加油就輸，大概私底下已經驗證了很多遍。他們兩個關係好，說出來的可信度很高。

以及還真有二年D組的學生來科普加奈的事迹……

那些事情連加奈都忘得差不多了，早川愛理更是滿臉鄙夷：“就咱們仨鬧着玩的那幾次，不知道被誰聽了過去，還當真了。”

“哦……”加奈這才慢慢回過神來。很多事情再一次系統地放在她眼前，她不禁摸着頭說，“我加油好像是挺靈的。”

早川愛理白了她一眼：“跟這沒關係，擺明是有人想黑你好嗎，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最近……”加奈咬着嘴巴認真想了想，“除了赤也我好像誰也沒得罪啊，連赤也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得罪的。”

早川愛理：“……”切原根本不可能黑她好不好，不說他一直挺護着加奈的，就他那智商估計也想不到去論壇發帖。

“上論壇的人是不多，就怕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大家都知道了，誤會你就不好了。”早川愛理皺着眉頭，“偏偏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法說清楚……”

今井加奈得意地笑笑：“不怕，我沒毒。上次我和上原學姐去給天國號加油，什麼都沒發生。”

……給天國號加油什麼鬼？早川愛理道：“跟那沒關係。相信你的人就算見識了再多次巧合也不會覺得你有毒，不相信你的人你證明再多次，他們也只會覺得什麼都沒發生才是巧合。”

她這話說得有點繞，加奈想了會兒才說：“那愛理相信我嗎？”

“我當然……”

唉，相不相信呢？畢竟早川愛理也是見識過幾次的人，真要說完全相信加奈，她還是沒那個底氣。但非要說加奈有毒，她也覺得不可理喻——總之有一點是沒錯的，把這種事情發到論壇上惹得全校皆知簡直是閑得可以，加奈有沒有毒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大概是察覺了早川愛理的猶豫，加奈笑眯眯地接過話：“沒關係，愛理要是怕的話，我不會給愛理加油的。”

“別，我完全沒問題啊！”愛理立馬拍着胸脯表忠心，“我一來不參加比賽，二來學習成績也不好，根本沒什麼可輸的，不管你加不加油結果都是一樣……所以加油吧，沒事的！”

加奈乖乖地點了點頭，又說：“所以，我本來也只給你們加油嘛。”

早川愛理想了想，也是這麼回事。加奈就算真的有毒又怎麼樣，這能力又不是大範圍無差別的攻擊，他們這些人都沒說什麼，不相干的人有什麼可害怕的。

既然加奈這麼想得開，早川愛理也沒太往心裏去。但上原亞希子居然也因為這件事情找她，她就覺得有些嚴峻了——雖然後來想想，上原亞希子最近老愛往二年級躥，大概只是正好得了個借口而已。

總之，上原亞希子不好直接去刺激加奈，一般第一個先跟早川愛理通個氣。

“後援團也有人摻和進去，”上原亞希子把早川愛理叫出來，站在走廊上跟她說，“我已經教訓過了，讓她們別亂說話——幸村也是這麼個意思。”

早川愛理撓了撓頭：“我倒是想跟我們班的那些人說一聲，但不知道在論壇發言的人是誰，而且我說了估計他們也不會聽我的……”

“切原呢？”上原亞希子這麼問的時候，探頭從窗外往裏看了一眼。她們兩個在這為加奈操碎了心，那倆孩子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還在嘻嘻哈哈地打鬧，似乎是切原拿着筆要往加奈臉上畫畫，加奈死命地拽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一會兒切原又去拽加奈的頭髮，加奈攔不住，乾脆自個兒拽下發圈，氣哼哼地伸手要去給切原編小辮子……真是太幼稚了！上原亞希子都沒眼看了。

她忍不住想，小姑娘總是一臉幸福的樣子，夠招人喜歡，也真夠招人嫉恨的……難怪有人會找她麻煩了。

不過眼下除了切原赤也好像也沒有更靠譜的指望，上原亞希子心累地說：“實在不行，就跟切原說一聲，讓他多注意點。”

“我知道的。”早川愛理鄭重地點了點頭。

*

今井加奈察覺到不對勁是在體育課的時候。

立海大的體育授課內容十分豐富，也時常在課上讓學生組成隊伍進行球類比賽，譬如今天進行的就是躲避球的訓練。由於是訓練，對人數要求得很寬鬆，一個隊伍只需要六個人，但也是要自己湊齊六個人的。

以前不是沒有過類似的情況，加奈因為個子小，戰鬥力不強，的確在選人的時候不會特別受歡迎，但大家照顧她，還是會來邀請她的。

而現在——沒有。

一個都沒有。

其他人都三五成群地自個兒商量起接下來的戰術，加奈卻彷彿被人遺忘了一樣，那些人臉上還帶着慣常的笑意，卻都不約而同地避過了她。

一開始加奈還沒想什麼，別人不來找她她就自己組隊。但當她找上門去的時候，給出的回復要麼是“我已經和人說好啦”，要麼是“加奈你先去問問別的人”，要麼是“我們已經湊齊了六個人”……總之到了最後，加奈神奇地落單了。

準確地說，還有個被她拉進隊伍的早川愛理。

“怎麼回事？”早川愛理氣得跺腳。他們班又不是第一次打躲避球，人數根本不會單出她們兩個來啊？

她拽着加奈，氣勢洶洶地去質疑其他人。但這些平日裏和她關係不錯的人居然紛紛扭開臉，拿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話來搪塞她……

兩個人的隊伍當然是沒法打躲避球的。等比賽開始的時候，體育老師難免注意到了這一特殊情況。他還以為是人員安排不恰當，問了問其他的隊伍人員配置之後，就隨手把兩個小姑娘往其中兩個隊伍塞進去。

被塞了早川愛理的那個還沒說什麼，塞了今井加奈的一瞬間慌得不行，領隊的女生也顧不得了，梗着脖子叫道：“不可以！今井加奈來我們隊伍准輸！”

體育老師看了加奈一眼：“看着是弱了點，不過玩躲避球也沒什麼，這就是個小訓練，又不是正式比賽，同學之間互相照顧一下怎麼了？”

然而一群人推推搡搡硬是半天沒有應承下來，最後還是那個領隊站出來說：“但是照顧人和輸比賽是兩碼事啊，不可能為了照顧她讓所有人輸吧？這也太不公平了！”

體育老師又好氣又好笑：“都沒比過，你怎麼知道就必輸了？”

“因為她有毒，有她的隊伍一定會輸！”領隊答得理直氣壯。

體育老師一臉懵逼，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國中生神奇的腦洞，居然連這種不着邊際的話都說得出來。

連早川愛理都沒忍住捅了捅加奈：“恭喜你升級了，現在是加入的隊伍就會輸……”

但她說著這話的時候，眉心蹙了起來。

她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

謠言這種東西真是越傳越可怕，本來只是一個誰也不能肯定的說法，傳着傳着就變成有鼻子有眼了；本來只是說加奈給誰加油誰輸，傳着傳着就變成了有加奈的隊伍必輸。

更可怕的是，明明是最近的、看得最清楚的人，在那樣的洗禮下也忍不住相信是真的，因為在誰也不能肯定真實性的時候，同樣誰也不能排除可能性。何況在團體運動中，不能拖累別人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想法，打着這樣的旗號，哪怕是有少數清醒的人，也不得不束手束腳。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人真的是一種非常非常膽怯的生物，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會想方設法讓它不要發生。

這當然是沒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強求他們體諒別人。

只是對加奈來說，太不公平了。

會鬧到這個局面，早川愛理也沒想到。好在加奈看上去還算平靜，她還說：“既然湊不齊人，我和愛理兩個人打行嗎？”

這下早川愛理都一臉驚悚了：兩個人的躲避球？

這才是必輸的節奏啊！

大概是女生這邊吵吵嚷嚷久拖不決，男生那兒也有湊過來看熱鬧的。其中又要屬切原赤也最為激動，撥開人群直接衝進女生堆里，有幾個膽子小的都被他嚇得尖叫起來。

切原赤也渾然不覺，憋着氣問：“加奈你們隊伍是不是還缺人？算我一個！”

“……你是女生？”早川愛理目瞪口呆。

體育老師也覺得不靠譜，不過切原赤也理直氣壯：“你們都能讓兩個女孩組一個隊伍打躲避球了，算上我一個男生又怎麼了？”

體育老師一看女生隊伍裏邊的確是劍拔弩張的樣子，如果強行把今井加奈塞進去估計要鬧矛盾……他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好吧。”

於是二年D組一場史無前例的躲避球比賽開始了，二男一女組合VS六女……雖然切原赤也十分給力，結果仍是必輸無疑。

下了場之後的切原赤也心情實在不算愉快，他忍不住教訓：“要是你們最後再跑快一點……”但想想這畢竟是兩個小姑娘，跟他平常配合慣了的男生沒法比，他就把那些話給咽了下去。

不過加奈倒是很崇拜的樣子：“赤也很厲害啊……”

這是真話。平常看着和自己親身參與是兩碼事，和切原在一個賽場比了，加奈才真正意識到他們之間差距有多大，無論是耐力速度還是力量切原都甩了她們不止一大截。

切原哼了一聲，心裏終於舒坦了：“那是，你才知道？”

早川愛理也不得不承認，切原赤也人是笨了一點，運動方面真是沒得說。

就像加奈一樣。這兩個人大概都是在某個方面點滿了技能點。

雖然輸了比賽，這支隊伍大體上還是很愉快的。但在對方隊伍幸災樂禍地說了句：“我就說今井加奈在的隊肯定會輸……”早川愛理忍不了了，罵了一句：“我靠，三個人，讓你來打你也得輸啊！”

對方可不管，一聽她罵人就一溜煙跑沒了，早川愛理氣得直跳，切原赤也倒是淡定地擼起袖子：“都是一個班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回去了我就揍他們。”

早川愛理第一次舉雙手贊同切原赤也，並為他的機智點贊。

今井加奈嚴肅地制止了：“你們要是敢去打架，我就告訴老師。”

“你到底站那邊？！”切原赤也哭笑不得地死命捏了捏她的臉，“我們可是在幫你。”

早川愛理也說：“是啊，那幫人真是太過分。不就是一個胡說八道的帖子嗎，犯得着這樣？”

不料今井加奈小臉一沉，嚴肅道：“都是一個班的，不可能僅憑一個帖子鬧成這樣——像我這樣不知道論壇存在的人還是大多數。”

後面這點早川愛理就要反駁了：大多數人還是知道論壇的，而且口口相傳，影響力不可小覷。

加奈不理她，仍在搖頭晃腦地分析：“其後必定有人推波助瀾……”

“哦？”

早川愛理和切原赤也都豎起了耳朵來聽。

今井加奈：“想要一個人無秘可泄，必讓其無處可泄……畢竟我是一個藏着太多秘密的人，組織對我不放心，我能理解。只要不殺我滅口，受到再非人的對待，我都毫無怨言。”

早川愛理&切原赤也：“……這孩子不是被刺激傻了吧？”

*

但從某個方面來說，加奈的預想是對的。

其實一直以來，在遇到常理不能解決的事情時，她總是會試圖用科學的方式來解釋，除開病急亂投醫外，她根本不相信現實中會存在怪力亂神的力量；並且她始終覺得她認識的都是早川愛理、上原亞希子這樣普通的好人。

她不知道她已經認識了臭名昭著的情報販子折原臨也。

好在她同時也認識了赤之王周防尊——雖然最終而言這對她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