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宇文瓏一臉的若無其事,輕輕勾起唇角。「你又不知道沾到哪兒了,朕來。」

如此靠近,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木香氣,讓她有片刻的失神。

她微怔地看着他,覺得他的眼眸益發深邃,她看不清那裏面有些什麼,或許,根本什麼都沒有,是她想多了……

宇文瓏的指肚輕輕來回摩挲着她白皙柔滑的臉頰,其實她的臉上根本沒沾染到半點墨汁,但他的神情看起來專心一志,沒有任何雜念。

只是他怎麼可能沒有任何雜念?

即使在病中,她的雙唇依然飽滿水潤,臉龐白玉一般。

由於在寢殿中,她沒配戴任何釵鐶,也沒梳頭,烏髮垂在肩上,只穿着單薄的內衫,肌膚光滑似絲綢一般,胸前豐滿,腰肢柔軟……雖然大婚那日,兩人草草了事交差,然而她身子的每一寸美好,他都忘不掉。

若是此刻將她壓進床里,吻那令他魂牽夢縈的唇瓣,不知她會如何反應?

喵嗚……

鳳床上,一個奶聲奶氣的叫聲冒了出來,不知從哪裏竄出一隻通身雪白的小貓兒,一躍,便乖巧地伏在言少輕胸前,柔柔軟軟的小小貓掌還正好蓋在言少輕那兩片誘他眼球的唇上。

宇文瓏瞪着那把這曖昧氣氛瞬間破壞殆盡的小畜生。

這個小東西是言少輕半個月前出宮查案時帶回來的,說是縮在破落巷弄的一角瑟瑟發抖很可憐,可能是被行兇的兇手給嚇傻了,便將它帶回來養了。

可憐?他可看不出來它哪裏可憐。

瞧瞧,此刻它轉頭看着他,一對小耳朵尖尖的豎著,圓臉上儘是高傲嫌惡他的表情。

這是貓嗎?

這是貓該有的表情嗎?

「怎麼啦雪兒?是不是餓了?」言少輕好笑地把貓掌移開,移開前還親了一下,滿眼的寵愛。

宇文瓏心裏五味雜陳。

這隻貓隨了言少輕的姓,取名言雪兒。他覺得,什麼狗屁雪兒,根本是只扮豬吃老虎的小狐狸,只會在言少輕面前裝乖巧,對着他就張牙舞爪,根本雙面人……不,雙面貓。

喵嗚——

瞧,它又對着言少輕撒嬌地叫了一聲,好像在說:對,我餓了,快點把這個穿龍袍的傢伙趕出去,弄吃的給我。

他實在很想把它從言少輕身上捉下來,丟到窗外去。

正在思考這做法的可行性時,言少輕不輕不重的聲音響起——

「皇上該去上朝了吧?」

宇文瓏嘴角抽了一下。為了一隻畜生對他下逐客令,他就知道會這樣,他早料到了……

該死的畜生!

「不用你說,朕正要走。」宇文瓏哼地一聲,很快擺駕走了。

鳳儀宮恢復了寂靜,言少輕閉着眼輕撫了貓背幾下,才道:「多蘭,給雪兒喂飯了。」

這樣閉着眼,頓覺四周的空氣里好像還有宇文瓏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氣。

「是。」多蘭忙把小雪團似的小貓兒從言少輕身上抱下來,弄吃的喂它去了。

言少輕睜開了眼睛,「竹桑,扶我起來。」

「是。」竹桑連忙過去扶她坐起來。「娘娘,昨兒皇上被您踢得流鼻血,您怎麼也不問問皇上,關心關心皇上。」

言少輕淡淡地道:「他這不是好端端的嗎?還能自個兒走到這裏來。」

竹桑嘆了口氣,「娘娘,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皇上很是在乎您……」

她和多蘭都是言少輕的陪嫁婢女,主僕三人自小一起長大,親如姊妹,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皇上自然是在乎我的。」言少輕扶着竹桑的手起身。「我們倆的婚事是太上皇所賜,若我有什麼不測,他如何向太上皇交代?」

「在奴婢看來,不是那樣。」竹桑聽得直皺眉。主子,您何時才會開竅啊?

言少輕無意在這事上多做爭執。「別說了,把驗屍單撿起來,我先喝葯,讓小安子去趟內閣,把要給我批閱的卷宗都取來,記着,一份都不許漏。」

竹桑一臉老大不情願。「娘娘,皇上讓您別看了,太醫也說了,娘娘需要歇着,這樣勞神可不行。」

言少輕神色更淡了。「我自有分寸。」

竹桑皺眉。什麼分寸啊?主子哪裏會有分寸了?

宇文瓏下了朝,他內心想去的地方是鳳儀宮,想看看言少輕在做什麼,是聽話的在歇息養傷,還是不聽話的在看案子卷宗?

平日,她總是忙得不見人影,難得她因傷被拘在了宮裏,只要他走過去就能看到她,可是,最後他仍然去了御書房。

他是皇帝,是一國之君,他的日常怎麼可以因為她在宮裏而改變?

平時他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能因為她在而有任何改變,不能讓她發現他的真心,絕對不能……

「皇上。」在主子的心情顯然仍在驚濤駭浪之中,尚德海平靜的開口了。

宇文瓏不耐煩的蹙了下眉頭,「何事?」

尚德海益發恭敬地道:「您手中的硃筆正在杯盞里攪和。」

宇文瓏低首。

該死!他什麼時候把硃筆擱到杯盞里去了?

他板起臉吩咐,「收拾一下。」

「是。」尚德海使了個眼色。

小佑子馬上伶俐地走到御案前,三兩下把硃筆和杯盞都換了,並斟上新烹的熱茶,熱氣裊裊升起,空氣中頓時有了清新的茶湯味兒。

宇文瓏繼續看摺子,他集中了精神,命令自己不許再分心,不許再出現把硃筆擱到杯盞里的事,讓下面的人看笑話。

御書房裏寂靜無聲,眾人都很乖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好讓主子專心。

又過了片刻,尚德海不緊不慢的聲音再度響起,「敢問皇上,是否要移駕鳳儀宮探望皇後娘娘?」

宇文瓏微蹙了一下眉,「你為何會如此問?」

這人精是有讀心術不成?知道他未曾真的用心在摺子上,只是做做樣子,心裏想的還是鳳儀宮的那個人。

「皇上要聽實話嗎?」尚德海很欠揍的賣起了關子。

有人要聽假話嗎?宇文瓏不太高興地道:「那是自然。」

尚德海氣定神閑地道:「皇上請看摺子。」

宇文瓏低頭,一時靜靜的無語了,恍若有一群烏鴉從他眼前飛過。

他在杭州刺史呈上來的摺子寫了什麼?

他到底在寫什麼啊?

我要去鳳儀宮……我不要去鳳儀宮……我要去鳳儀宮……我不要去鳳儀宮……我要去鳳儀宮……

他啪地把摺子闔上,抿了抿嘴,移開視線。「設法把朕的批覆蓋掉。」

「是。」

尚德海恭敬的去御案上取那本摺子,再恭敬的退開三步,交給一旁比較心細的御前女官去處理。

接着,他無比真誠地問道:「皇上,給您上杯提神醒腦的留蘭香茶可好?」

宇文瓏狠狠咬牙,「不、必、了。」

這個尚德海根本是他皇兄留下來給他添堵的。

就在他想着要怎麼整治尚德海才能解氣時,小佑子進來稟報道——

「皇上,理郡王來了。」

宇文瓏蹙眉。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語氣不善地回道:「不見。」

他知道樓禎來幹麼,肯定是來取笑他的。

樓禎的姑母是惠太妃,惠太妃又是個口風不緊的,風聞了他被皇后一腳踢到流鼻血的消息,這還不立即派人給樓禎通風報信嗎?

「皇上,理郡王說,他知道您不會見他,可若不見他,就會少知道一項關於皇後娘娘的事兒,要皇上自個兒決斷。」

宇文瓏橫起眉毛。這傢伙倒是知道打蛇打七寸嘛。

他在心裏連罵了好幾聲混帳后才沒好氣地道:「叫他滾進來。」

沒一會兒,一個長身玉立、面帶笑意的翩翩貴公子跟着小佑子進來了,一身綉貔貅的銀紋長袍,十分華貴,笑得溫潤如玉。

樓家是大雲朝的五大世家之一,他這郡王的地位僅次於親王,他的外公石演是當朝太師,地位不可動搖。

不說那些身分背景,他自己打小便是跟樓禎一塊兒長大的,平日練武之餘,兩人素來過着打馬球、狩獵、賽馬、飲酒聽曲的富貴閑人生活。

因此他皇兄下旨傳位給他的那一日,掉下巴的第一個是他,第二個就是樓禎了。

不怪樓禎認為他沒有當皇帝的治國能力,他自個兒也是這麼認為的,就不知他那向來算無遺策的皇兄哪來的「慧眼」,偏要說他會把大雲朝治理得很好,很放心的攜家帶眷遊山玩水去了。

「樓禎參見皇上。」樓禎似模似樣的深施一禮拜見。

「賜座,給理郡王上茶。」一切就緒,他才看着樓禎,一臉破罐子破摔地說道:「說吧,關於皇后,你知道什麼朕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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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心裏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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