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光明重現(六)
購買80%以上VIP章節的讀者就能看到正常更新哦地精無疑是一種令人痛恨的小東西,它們普遍只有一米多高,力氣也不大,智力只有人類十歲以下幼兒的水平,單獨出沒時並不算是什麼大問題,問題是它們生命力頑強並且繁殖極快,只要有一對地精流落在荒野中,三年以後就會變成一大群,找不到食物的地精會像狼群一樣在村莊的周圍虎視眈眈,伺機偷走人們的作物、牲畜甚至小孩,也會成群結隊地打劫勢單力孤的旅人和商隊。
即使在魔法最強盛的時代也沒有什麼辦法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地精造成的困擾,所以旅人最好不要單獨外出,一旦發現地精的蹤跡,就儘快通知就近的守備隊,因為它們就像蟑螂一樣,當你看得見一兩隻的時候,就表示附近的荒野里很可能已經有了一大群。--《費諾大陸百科全書·人型生物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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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大裂隙的第三天,在吃完了已經不太新鮮魚肉以後,他們遇到了幾隻星背蜘蛛。
帕洛斯和羅勒衝上去砍死了蜘蛛,噁心的粘液流了一地,等他們打完,埃文德爾撕下了洞壁上的乾苔蘚作為燃料,居然把有凳子腿那麼粗的蜘蛛腿扭下來,烤了作為他們的食物。
儘管心理上有些難以接受,聖殿騎士們還是不得不閉着眼睛咬下去,因為現在的情況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供他們挑剔的空間。
雖然環境極其艱難,但埃文德爾總能有辦法找到些吃的,有時候是他們不認識的蘑菇,有時候是地下河裏的魚,有時候是在岩石的縫隙里產卵的大甲蟲,雖然食物有些匪夷所思甚至難以下咽,數量也不多,但至少保證了聖殿騎士們能有基本的體力趕路。
在找不到地下水的地方,他還會用魔法把金屬盔甲片凍得冰涼,收集甲片上凝結的水珠來保障基本的飲用水。
帕洛斯也再一次認識到了,有的時候勇武和信念並不足以解決一切問題,但是法師的知識卻可以。
肯特一路都燒得迷迷糊糊的,只要他醒來以後看不到埃文德爾,就會懷疑法師是不是丟下他們自己走掉了。
羅勒已經不想理會他一次又一次的神經質表現,只有帕洛斯還在耐心地對他說那些已經重複很多次的安慰:“埃文德爾先生只是暫時離開一下,去探路或者找食物,不會離我們太遠,你不要擔心,之前每一次他都平安回來了不是嗎。”
但是肯特看上去還是很不安:“不行,你要盯着他點,他隨時有可能再也不回來,把我們丟在這裏等死。”
“埃文德爾先生不是這樣的人,再說他接受了我們的委託,丟下我們他會拿不到報酬的。”
“不,你不懂,我們絕不可以相信那個法師。”肯特又摸了摸身邊的袋子,還不放心地把裏面的生命之球拿出來仔細看了看,確認沒有被掉包才放回去,“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要把神器交到他的手上,就算他只是想看一看都不行,明白嗎?”
帕洛斯不明白肯特為什麼在被法師救了好幾次的情況下,反倒得出“一定不能相信他”的結論來,但他也沒必要跟一個正在發燒的病人較真,就順着肯特的意思說:“好,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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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特畢竟是個身強力壯的聖殿騎士,就算年紀大了些,體質也比一般人要好得多,雖然一直處在吃不好睡不好無法安心養病的情況下,身體依然漸漸地好了起來。
他的左腳腳踝依然腫着,不能長距離地走路,但燒總算是退下去了,人也精神了許多,甚至在休息的時候還能有心情跟帕洛斯說說閑話。
這天也是帕洛斯守夜,埃文德爾和羅勒已經睡著了,又被人背了一天的肯特完全沒有睡意,他輕聲地跟帕洛斯聊起了這次的使命:“其實這次的任務本來是不應該帶你參加的,是我堅持要讓你來,我覺得這是一次讓你成長的好機會,也相信你能夠勝任,你確實沒有讓我失望。”
帕洛斯就不懂了:“為什麼不應該帶我來,我哪裏做的不好嗎?”
“不,完全不是,你是我最出色的學生,也是年輕一輩聖殿騎士中當之無愧的楷模,沒有人可以質疑這一點,但你還沒有經歷過信仰的考驗。”
“什麼考驗?”帕洛斯了解聖殿騎士的每一項測驗,卻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
“這不是什麼正式的項目,它連正式的名稱都沒有,但是每一個聖殿騎士在真正被賦予重任之前都需要經歷這樣的考驗。在這之前,你們所受的訓練只教會了你們怎麼戰鬥、怎麼使用聖光之力,還有怎麼理解光明神的教義,你們的世界是非常簡單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需要顧慮得太多,只管為了正義揮劍就好。但是如果一個聖殿騎士想要發揮更大的作用,想要獨當一面甚至成為負擔下屬們生死的指揮官,他就需要重新學習這個世界的規則。”
“……能詳細點說說嗎?”帕洛斯隱約感覺到這不會是一個愉快的話題。
“我會和你解釋的,現在也到了教你這些的時候了。”肯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凝重,甚至是沉重,“這個世界其實比你所知道的還要殘酷,有的時候你會發現對和錯、好和壞的界限並不是那麼清晰的,有的時候你出於正義感幫助弱小,卻發現看起來很可憐的弱者其實才是真正的惡棍,可能前腳還在感謝你幫忙的村民後腳就會用草叉刺穿你的後背,有時候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看起來無理甚至殘酷的決定。許多聖殿騎士都像你一樣,能夠忍受艱苦,不畏犧牲,卻在遇到令人失望的事情時動搖了信仰,所以才有了我所說的信仰的考驗。”
帕洛斯認真地想了一下以後才說:“如果這個考驗指的是承受背叛和失望的打擊,我想我可以做到。”
“我相信你可以,不過這也只是其中一方面。”肯特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曾經有一個聖殿騎士,和你一樣年輕、優秀,並且富有同情心和正義感,也許是光明神有心考驗他的忠誠,於是讓他面臨了一個非常兩難的局面。你是見過地精的,也殺過不少,告訴我,你有沒有哪怕那麼一瞬間對它們起過同情心,它們會穿衣服,會使用武器,甚至會說簡單的通用語,除了比較蠢笨以外和人沒什麼不同,你懷疑過自己的殺戮是否正確嗎?”
“怎麼會呢?”帕洛斯說,“它們沒有做過任何對這個世界有益的事情,只會成群結隊地搶劫路人,殺害村民,還將屍體帶回去當做食物,要是這樣的東西也值得同情,那誰去同情被殺害的無辜村民?”
肯特示意他輕聲些別激動,帕洛斯心虛地回頭看了看依然在睡覺的埃文德爾和羅勒,還好誰也沒有被吵醒。
“那個聖殿騎士曾經和你一樣堅定,直到有一次奉命剿滅地精村莊的時候,一隻母地精用身體擋住他的劍,拼了命地保護自己的幼崽,垂死之際還苦苦哀求聖殿騎士放過自己的孩子。這讓年輕的聖殿騎士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也對自己所做的事情產生了懷疑。那個在屍體旁邊大哭的小地精幾乎還是個嬰兒,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如果他痛下殺手,就相當於在殺害一個無辜的嬰兒,但是如果放過這個小地精,它將來總會長大,長大以後總要去劫掠,被它搶劫殺害的村民也同樣是無辜的,而且相當於是被他的一時心軟害死的。”肯特抬起頭來看着帕洛斯,“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帕洛斯陷入了思索。
肯特也不催,他就欣賞帕洛斯這一點,這個年輕的聖殿騎士在面對提問時從來不會輕率地扔出一個答案,而是會想清楚以後再給出認真的回答。
但這一次,帕洛斯卻在想了許久以後放棄了:“那個聖殿騎士最後是怎麼選擇的?”
肯特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人知道,就像這個問題一樣,沒有標準的答案,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解。我提出來只是為了讓你學着思考,有時候你很難判斷怎樣的選擇才是對的,有時候正義也許看起來不是那麼光輝純潔,而是充斥着骯髒和血腥,你以後總有一天也會面臨一些兩難的選擇,那就是考驗你信仰的時候。如果你能夠通過考驗,你將走上聖殿騎士長的道路,承擔更多責任,也面對更多挑戰,如果你沒能通過,那也不表示你不虔誠或者不優秀,僅僅是你不適合作為決策者而已,所以不必有什麼負擔,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出選擇就好。”
“嗯。”帕洛斯點了點頭。
在她統治人間的五百多年裏,和凡人伴侶們留下了十幾個後代,最初的“神二代”都很長壽,有的活了一千多年,壽命幾乎能和精靈比肩,這些神的後裔又與人類、精靈,各種凡間的種族不斷混血,幾百代過後,夏爾瑪血脈早已稀薄到和凡人無異,後來的戰亂和災厄也使得大多數神之後裔都散落民間無跡可尋。很可能你隔壁的跛腳鐵匠,你下榻旅店的女招待,早市上賣魚的老婦人,就是夏爾瑪的後代之一,只是他們自己終其一生都不會發現這一點。
但也有極少數的幸運兒,身上會出現一種罕見的變異,在成年以後突然發現自己不會衰老,擁有和神二代一般的長壽。這種變異在夏爾瑪的後代中是完全隨機發生的,至今也沒有發現變異發生的幾率跟血脈的親疏有什麼關聯。這種長壽的人被人們稱為“夏爾庫人”,意為神之後裔,不死之人。——《費諾大陸百科全書·人形生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