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侯門世家打臉私生子男后(8)
沿着引路小廝手中燈籠望去,鴉青色的車轅顯得格外厚重。
看似樸素,卻透着一股子無法忽視的沉穩大氣。至於那車簾上又金線密織的綉紋更是直接透露出來人身份。
太醫院院首,隸屬於當今聖上。看似沒有實權,但卻是皇帝真正的心腹。在先皇去世時有從龍之功,掌控整個太醫院,沒有人能夠將他迫挾或者收買。
而更令人畏懼的,還是他的背後那個隱形主子,先帝最小的弟弟,皇帝正式登基前的攝政王。
當初先帝死的蹊蹺,僅來得及留下一紙詔書、將還是太子的聖上託付給攝政王便撒手人寰。彼時太子稚齡,勢單力孤,朝中世家老臣各有附庸,外戚橫行,將皇權視作無物,更把天子看成可以恣意玩弄操縱的傀儡。至於被先帝托以大任的攝政王,更是不屑一顧,認為一個不過十歲的少年,能翻出什麼風浪。
然而,結果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看似最無害的溫室之花,卻有翻雲覆雨的通天手段。竟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就將一切危機都斬斷在萌芽中。甚至不費一兵一卒,就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互相懷疑,陷入內耗,兵不血刃的將大周政權掌控在手中。直到皇帝可以親政,便將所有權利一併交出。
眼下,這位攝政王雖打着身體不適的名義遠離皇權在郊外別院修養,但眾人皆知不過是個幌子。作為皇帝背後的頂樑柱,大周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思及至此,陸候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涉及人倫天罰的事情本就是大忌,再兼之陸維耀母子身份微妙,禁不起半點推敲,一旦被發現,按照律法,那便是削爵流放之罪。畢竟經過當初的奪嫡政變,不論是當今聖上,還是這位攝政王,都對混淆嫡庶血脈深惡痛絕,眼裏揉不得沙子。
想到當年那個人在朝堂之上的狠厲手段,陸候的額頭瞬間滲出冷汗。
“快去叫人把耀兒送回自己的院子!再命令那些丫鬟婆子把嘴巴都閉死了,不該說的別說!”見陸候神色不妙,繼侯夫人也立刻反應過來,忙命小廝傳話,試圖掩飾,可不過都是垂死掙扎。
因為馬車已經穩穩停下,那位太醫院院首也掀開帘子下了車。
此時此刻,他們所處之地又是祠堂和內院的交界之處。即便想將陸維耀移動,這裏便是必經之地。
陸候的不安已經無法掩飾,而繼侯夫人也同樣心急如焚。祠堂的事情絕對不能被人發現,而陸維耀的未來也不能因此一併搭上。她苦心孤詣謀算多年,方有今日的花團錦簇,又怎能在此刻付之一炬,空做流水?
許是人在危機之時總會爆發出靈感,繼侯夫人眼角餘光掃過黎熙,突然有了想法。伸手牽住陸候的衣袖,繼侯夫人小聲對他說道:“侯爺,為了侯府,咱們不能兩個都舍掉……”
“……”陸候先是一愣,而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陸家嫡子不詳克親的傳聞其實一直都有,之前雖緣着陸雲晞遠在千里,不現於人前而鮮少被提起,但當年相士所言依舊為人熟知。如今祠堂一事,陸維耀身份微妙,禁不住推敲,容易被探出內宅往事。但陸雲晞卻完全沒有這般顧慮。如果將此事落在陸雲晞不詳上,倒也並不牽強,恰到好處的解決了燃眉之急。到不失一條妙計。
只若是這般做,陸雲晞的仕途未來也會被斬斷於此。畢竟一個被祖宗厭棄之人,不會為世人所容。
陸候的神色有些猶豫,繼侯夫人見此,連忙勸道:“都是為了侯府……”
“那便……依你了吧。”陸候嘆了口氣,面上露出些頹然,可心裏的那塊大石,卻也徹底放下。
幾個小廝在繼侯夫人的暗示下,悄悄接近黎熙周圍,試圖將黎熙立刻拿下。免得一會他開口,為自己辯白。
黎熙知曉他們的意圖,但卻十分順從,好似絲毫沒有反抗。
繼侯夫人此策甚妙,的確能將所有錯處都一併摘了乾淨。
可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她越想讓自己兒子躲過災禍,這災禍就越發躲不開。
原世界中,那祠堂可是塌了個乾乾淨淨。眼下雖只倒了後院,那前院想必也就在頃刻間。陸維耀身嬌體貴,傷了腦袋定無人敢讓他移動,依舊留在祠堂內。等下祠堂完全倒塌,他定然會被完全埋在低下。
等到那時,繼侯夫人要如何選擇?是救兒子,還是保住名望?
陸候二人各懷鬼胎,心思變換不過短短一瞬,而那名太醫院院首也在小廝的帶領下到了眾人近前。
“給侯爺,繼侯夫人請安。聽聞府內公子受傷嚴重,不知人現在何處?”恭敬的行了禮,太醫院院首的態度十分刻板。
“犬子已經無礙,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是受了些驚嚇。都是下人誇大其詞,沒有弄清楚狀況便跑了出去,驚擾了大人。”陸候開口,試圖粉飾太平。
“即使這樣,那可還需下官診脈?”院首皺眉,面帶疑惑,雖沒有追問,但明顯對陸候說辭抱有懷疑。
“要的,要的,稍後還請大人多費心。”想到兒子的傷,繼侯夫人難免有些顧慮。見有現成的太醫,自然不願放過,更何況她還打算憑此一舉讓黎熙聲名狼藉,成為棄子。
而這位太醫院院首,就是她可以利用的最佳棋子。只要這位隸屬當今朝堂一明一暗兩位當權者內臣認定了黎熙不詳,那麼他便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狠毒念頭劃過腦海,繼侯夫人組織了語言,想要將早已備好的那套嫁禍論全盤托出。卻想不到,房屋坍塌的巨響再次傳來,緊接着,一個渾身是土的小廝連滾在爬的跑了過來,一頭跪倒哭喊道:“夫人,侯爺,不好了。剛祠堂前院也塌了,祖宗牌位被砸的粉碎,而大少爺……大少爺也被埋在下面,生死不明。”
“什麼?”陸候大驚失色,而繼侯夫人也同樣臉色慘白。
在大周,祖宗牌位被視作先祖化身,若單是祠堂倒塌,還可以推脫到黎熙不詳,禍不及家族,可如今連牌位都碎了,在他人眼中,便是整個陸氏家族不孝。而陸候一家,就是首當其中的千古罪人。
這個罪名,他們擔不起也不能擔。
周遭的空氣逐漸冷凝,在夜風的縈繞下露出危機四伏的味道。太醫院院首依舊站在原地,保持沉默。而陸候夫婦也同樣無言以對,苦思冥想。
就在這時,陸候感覺背後有人輕拍了自己一下,而後耳邊傳來一句溫柔的安慰:“父親別擔心,兒子,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