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10【房—稻—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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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梓心三兩下審完那九人，替紫煙和碧湖出了口惡氣。剩下那七個背主的奴才還跪在堂下。

羅浩文對自己女兒的雷厲風行很欣慰，她方才的行為看似毫無章法，沒有人情味，實際上並未真的傷害什麼人，方才那個被帶走的婆子，梓心不會真的殺了她，演了一齣戲，震懾了一乾奴才，讓那些膽小之人迅速招供，效率之高饒是他也不能不贊一聲好。

從前的梓心也很精明能幹，卻終究稚嫩了些，感情用事，而且容易衝動。這與他和陸家小子的過度保護不無關係，那樣的阿一，他又是疼愛又是擔憂，生怕她哪天招惹了禍事，他保不住她。可如今她成熟了懂事了，他又覺得心底酸澀，這說明他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才逼的阿一不得不迅速成長起來。

對於后宅之事他向來懶得去打理，阿一這幾年在後院裏積威甚重，只有她欺壓別人的份，沒人能教她吃虧，因此他也從不擔心她在自己家裏受委屈，卻沒想到因為他的一時疏漏，害得她遭受了這些，找不出兇手，又保護不了昏迷的女兒，可見他這個爹當的實在太窩囊。

如今女兒已然失憶了，他有再多的歉意也無法訴說，只能日後竭盡全力護着她疼愛她。

梓心不知道她爹此刻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複雜心情，她看着下面跪着的七個人。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婦正眼淚汪汪地看着她，又驚又怕的樣子，長得倒是慈眉善目，不必說，這大概就是紫煙和碧湖說的陳媽媽了。據說這人端的一副菩薩心腸，卻是個沒腦子的。往日最喜歡在她耳邊念叨，什麼善惡到頭終有報，讓她多救濟窮人，不要總是欺壓下人。

這便也罷了，偏這人把孫姨娘當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每每梓心與孫姨娘不對付，她便要嘮嘮叨叨勸阻，說什麼與孫姨娘作對，日後會下阿鼻地獄云云。因為是老太太送的人，不好處理，便一直把這人好吃好喝供着，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她別再她眼前晃悠了。

卻沒想到，她這般忍讓，這個陳氏卻是個不知好歹的。她昏迷后，這人在一心苑整日和別人說什麼報應來了，往日二姑娘作惡太多，被佛祖懲罰了！後來更是怕殃及到自身，收拾了細軟就逃了。

梓心往日雖然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卻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卻被這個老婦人把名聲敗的乾乾淨淨。

梓心勾了勾唇，“紫煙，碧湖，把陳媽媽扶起來。”

兩個丫頭便把雙腿還在打顫的陳氏扶了起來，陳氏只當她原諒她了，目光中的驚懼退散了些，倒是帶了些慈愛。

梓心連看都懶得看她，這種雙重標準要求自己和別人的人，真是讓人噁心啊。勸別人向善，自己卻在主人危難之時跑的乾脆，不知道她的佛祖會不會懲罰她。

梓心道：“陳媽媽見我醒了，是不是很驚訝？”

陳氏愣了愣，訥訥道：“是，是有些驚訝，不過二姑娘能醒，老奴心中更是驚喜。”

梓心諷刺道：“我聽紫煙說，我落水后你到處和人說，我這是造孽太多，報應來了。”

羅浩文原本只是旁觀，聽到梓心這一句，氣得一掌拍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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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老婦是個什麼東西兒！也敢背後編排我羅浩文的女兒，可見我平日裏對你們這些下人太過和善，讓你們分不清誰是主誰是仆了！”

梓心心中一暖，她兩三步走上前，拉拉羅浩文的衣袖。羅浩文知道她想要自己處置，只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陳氏早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陳媽媽，你可知我昏迷後去了什麼地方？”

陳氏跪伏在地，只管搖頭，甚至不敢抬頭看梓心。

“抬起頭來。”

陳氏滿臉驚恐地抬起頭，看到梓心面無表情的蒼白面容，眼中帶着驚恐，不停磕頭道：“二姑娘，老奴知錯了，老奴不該背後編排二姑娘，看在老奴盡心儘力服侍過二姑娘的份上，二姑娘饒了老奴吧……二姑娘饒命啊……”

“紫煙，碧湖，把陳媽媽的臉抬起來，我不喜歡對人的後腦勺說話。”

紫煙，碧湖答了句：“是。”把陳氏的臉抬起來，正對梓心。

梓心看着她渾濁的眼睛，帶着惡意緩緩開口道：“我昏迷的時候，魂魄飄進了地獄，早有小鬼候在冥府之門，想要帶我去投胎轉世，可我這人平日裏太厲害霸道了，連鬼卒都懼怕我，竟沒誰敢勾我的魂。我在地獄裏遊歷一周，就自己回來。”

陳氏瞪大眼睛，嘴唇顫抖，受了很大的驚嚇。

“陳媽媽，你往日裏總勸我要一心向善，可見你是錯的。若我善良可欺，如今哪裏還回得來，恐怕屍體都要涼了。正是因為我比惡鬼更惡，我比鬼卒更凶，我比閻羅王還強硬，所以，我才能從地獄爬回來啊。”

“你，你，你，你果真是入了地獄，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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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本就是個信佛迷信的人，何況羅梓心原本被多位江湖神醫和宮廷太醫診斷過，確實是救治不了的，只能等死，現如今完好無損活過來了，她哪裏還敢不信。只覺得對羅梓心更加懼怕。

她是個連陰間都不敢收的混世魔王！

梓心繼續道：“我在地獄見到許多刑具，懲罰生前犯過錯的人，爬刀山，下油鍋不過是小菜，你可知道地獄如何懲罰生前背主之人，還有亂嚼舌根之人？”

梓心不過十歲，蒼白的小臉配着陰森的笑意，冷的讓人發寒。

陳氏瞳孔驟縮，牙齒打顫，臉上的肌肉都在痙攣。

“生前背主，便把人從頭皮處開始，一刀把人劈開，偏偏鬼魂死不了，只能生生忍着劇痛，看着自己被切開，一分為二，血流了一地，泥土都被染成了紅色。生前亂嚼舌根，要下拔舌地獄，鬼差將你的舌頭拔出三尺長，一截，一截地絞斷，直到什麼都沒有……”

“啊……”陳氏抱着頭驚恐地喊叫，“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劈我，不要拔我的舌頭……我不要一分為二……我不要……”

她臉上的表情猙獰又可怖，再沒了往日的慈善模樣，反而像個厲鬼。

梓心嗤笑一聲，退後兩步，使了個眼色，旁邊那兩個護院立刻熟練地把陳氏的嘴巴堵了起來。

梓心勾起嘴角，心道陳氏這種人真是可憐又可笑，看似信仰佛教虔誠的很，拿善惡因果來約束別人，自己卻放肆無忌，不知反省自己的人，有什麼資格對別人評頭論足。

“先把人關進柴房，明日一早送去老太太房裏。就說，陳氏言行不端，趁我昏迷不醒，從我院裏逃走，還拿了我的銀兩和珠寶。長輩所賜之人，孫女不敢擅自處置，煩請奶奶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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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擺擺手，便有人把陳氏拖走，陳氏雙手始終揪着自己的頭髮，雙眼無神，好似瘋癲了一般。

餘下六人是四個小廝和兩個二等丫鬟，梓心叫不出名字，也懶得去在意這些細節。

他們幾個顯然被她先前和陳氏說的那些話嚇到了，一個個的臉色發青，顫抖不止。

對這幾個人，她心裏其實並沒有多少怒氣，良禽擇木而棲，人都會傾向於做出對自己更好的決定，這本無可厚非。只是好歹主僕一場，他們這些人藉著她的威風在羅府橫行霸道好幾年，風光得很，可她出事了，人還沒死呢，一個個就迫不及待找下家，也太讓人寒心了。

何況，這些人中還有人投奔了孫姨娘這個敵對陣營。

在她昏迷時，湯藥被換成廉價的藥材，這些事孫姨娘不會讓自己的人動手，她那人很怕髒了手，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吩咐一心苑原本的人來做。就算被查出，孫姨娘一口咬定是她吩咐自己的人誣陷她，她也拿不出什麼證據，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換藥材這種事，雖然害不死人，但是會加快她身體的衰弱。她醒來時會那樣虛弱，也是因為這個。虧得她福大命大，能撐到醒來的這一天。

這幾個人，最大的錯不是背棄主子，而是背棄之後又來加害前主子，真是讓人火大。

她現在疑惑的是，這六個人中，有幾個投奔了孫姨娘，還是說全部都是。

她慢悠悠靠坐在椅子上，拿了塊點心慢慢吃起來，待吃完一塊，接過碧湖遞過來的手帕，緩緩擦手道：“你們幾個，離開了我一心苑，可找到了什麼好的去處。”

一個看起來挺機靈的藍衣丫頭跪着朝梓心行了一步，磕了個重重的響頭，額頭青紫了一片，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一般，顫聲道：“姑娘，藍思知錯了，我不該聽他們的教唆背棄主子你，主子當時昏迷不醒，藍思當時感傷不已，一時昏了頭，竟真的離開了主子，雖然去了別處，心裏還是念着姑娘的啊！姑娘，請給藍思一個機會吧，藍思日後必定做牛做馬好好報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