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章

19.十九章

絲毫不知道隔壁發生的事情,陵煙還在等唐嵐回來。

房間裏的燈一直亮着,她時不時便會提着燈籠來到大門前看看,然而屋外夜幕深沉,絲毫不見唐嵐的身影。

雖然白日裏步延溪說的那些話讓陵煙稍稍安心了些,但那人總不至於憑空消失,他既然沒事,又為何還沒有回來?

思來想去,陵煙仍是擔憂,仍是決定出去看看。

因為怕自己離開之後唐嵐又回來,陵煙特地留了一張小紙條放在桌上。放紙條的時候,陵煙目光掠過桌面,不經意間卻發覺了一個明晃晃的事物。她微微一怔,將那桌上擺着的鳳凰簪子拿了起來,端詳了片刻不由失笑。

“挺丑的。”陵煙笑着低聲說了一句,用錦帕將這東西仔細的包起來,收在床邊的柜子裏,隨即匆匆出了院落。

安岳鎮的夜晚十分安靜,陵煙找了一圈之後沒有收穫,最終還是到了白日裏步延溪所說的那處邪氣躥出的破舊宅院當中。

夜風冷冷的拂起地上落葉,陵煙來到此地的時候,這處的大門還微微敞着,門內漆黑一片,像是阻絕了一切的光芒。與白日裏相比起來,夜晚的這處宅院顯得更加陰森冷清,也難怪那些邪祟會選擇自此處破土而出。

陵煙在門外站了不過片刻,看着門上原本貼了符紙的痕迹,片刻后抬步推門走了進去。

大門發出了沉悶的響動,陵煙進去之後,便又回身將這門重新合上。只是如此動作之下,她才發覺那大門的後方,竟是有不少划痕,那划痕長且深,像是被什麼猛獸給抓撓過一般,陵煙沉眸看了片刻,復又回頭往這宅院四下看去。

這個地方不論從何處看來,都應當稱得上是凶宅,陵煙身為魔尊,不管是什麼樣的凶宅,都能夠看出門道來,若是有什麼孤魂野鬼妖魔鬼怪躲在裏面,她自然一眼就能夠發現,但這處古怪就古怪在,這裏什麼也沒有。

白日裏的幽魂早已被人鎮壓在地底下,此地空空蕩蕩就連半縷幽魂也不見,就這般泛着陰森寒意,縱然是陵煙也看不出這究竟是從何而來。

此地的確古怪,陵煙心下稍稍戒備,繼續朝着其中走去。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便已經將整個庭院轉了一遍,搜尋之下依舊是一個人也不見,最後她終於在院落後方一處小屋前停了下來。叫陵煙在意的是,整個院落的屋子皆是緊緊閉着,卻唯有此處的屋子大敞着,好似有意等人進入一般。

陵煙心中微覺古怪,也不管是否當真有不妥,當即走了進去。

屋子裏面比之外面還要黑暗,陵煙將手中燈籠往前遞了些,這才藉著火光稍稍看清房中的情形。

與外面不同的是,這間屋子顯得很乾凈,這種乾淨並非是一塵不染的乾淨,而是整間屋子裏面的擺設十分的乾淨。屋子裏面空空蕩蕩的,只掛着白色的簾幕,涼風自屋外吹進來,將那簾幕揚得沙沙作響,而自那簾幕的縫隙中看去,隱約能夠看到那簾幕後方靠牆之處擺着一排東西。

陵煙舉燈走近,這才自那幽幽燈火中看清楚,眼前森森擺放的,竟是十來張牌位。

這裏應當便是這處宅子的祠堂了,陵煙將這些牌位一一看來,這才知道這處宅中原本住的人是姓施,而看這些牌位上所寫的生辰,距今最久的已經有六百多年了,而距離最近的人,卒年也在一百多年前。

這屋子雖然陰氣滿布,但卻並無什麼古怪,陵煙看了一會兒就失了興趣,她心裏面惦記着唐嵐,這裏既然找不到他的蹤跡,她也不願意在此多留,便轉身往屋外走去。

然而不過才剛踏出門口,她便又停下了腳步,轉而往另一側的牆角看去。

陵煙目光所及,那處竟似有一道雪白身影一閃而過。

不是人的氣息。

陵煙一眼便判斷了出來,她目露疑惑,很快朝着那牆角追去。

夜色濃重,月亮周圍的雲層似乎更厚了些,月光黯淡下去,連帶着周圍的景緻都被黑暗所吞噬,陵煙手裏的燈籠因為她的動作而輕輕晃動,火光明明滅滅的閃爍着。眼見着白影在眼前晃過,陵煙緊追不捨,終於將其堵在了一處房間外面。

然後陵煙終於看清了那白影的真面目。

那是一隻通身雪白的狐狸,似乎是因為被陵煙這般追趕,受到了驚嚇,小小的一團身子蜷在角落裏,身體還微有些發抖。

陵煙神色微見詫異,小聲道:“狐狸?”

這種地方,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一隻狐狸?

那狐狸聽見了凌知的聲音,終於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來,它個頭本就小,如此看人,不知為何竟覺出一絲可憐兮兮的感覺來。

陵煙笑了笑,低聲道:“裝可憐對我沒用。”她這般說著,很快便靠近了小狐狸。

她偽裝為普通人,早就將渾身的魔氣都收了起來,尋常生靈也無法感覺得到,但她這般靠近,仍是叫那小狐狸忍不住哀哀的叫了一聲,將身子更加蜷得厲害起來。

陵煙方才已經看了出來,這小狐狸身上有低微的妖氣,應當是個修行了一段時間,但卻還沒有能力化形的小傢伙,這樣的小傢伙雖然沒什麼妖力,但卻已經能夠聽得懂人說話了。於是她很快問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狐狸耳尖輕輕動了動,像是聽懂了陵煙的問話,隨即目光卻又驚恐了起來,只不住往後縮着。

陵煙看它模樣,不禁又道:“白天的時候你也在這裏?”

“那你可曾見到一名這麼高的男子?”陵煙比着自家夫君的身高問道,“他叫唐嵐,是個書生,有點瘦,長得很好看的。”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問話的時候,原本還往後縮着身子的小狐狸忽的止住了動作,只拿一雙眼睛直直盯着陵煙看。

陵煙語聲頓住,神色一凜:“你知道?”

小狐狸在寒風裏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毛,尋了個空隙拔腿就要往另一邊跑,但陵煙的反應卻也極快,輕而易舉的便將這小狐狸給拎了起來。小狐狸蓬鬆的尾巴在空中晃蕩了兩圈,四肢亂動,掙扎着就想離開,然而陵煙卻是絲毫不鬆手,只將這狐狸捉在手中,低聲道:“不說清楚,我不會讓你走的。”她在這安岳鎮裏面找了一天也沒能夠尋到沉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線索,自是不能夠放過,她很快捉着這小狐狸,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然而事情並沒有陵煙所想的這般容易,將小狐狸抓回來之後,陵煙問了它一晚上,卻依舊什麼也沒能夠問出來。

這小傢伙唯一會做的事情,就是拿一副驚恐的小眼神與陵煙對視。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早上,可憐陵煙依舊是毫無所獲,天色大亮的時候,院子的大門被人所敲響,陵煙只道或許是唐嵐回來了,連忙扔下小狐狸去開了門。

叫人失望的是,門外站着的人依然不是沉玉,而是面上帶着倦色的步延溪。

“怎麼了?”陵煙遲疑的看着對方道。

步延溪打了個哈欠,探頭朝着院子裏面看,出聲問道:“唐嵐回來了嗎?我有些擔心,所以想來看看。”

聽到這問題,陵煙神色微黯,搖頭道:“還沒,我還在找他。”

“你擔心着唐嵐,應該還沒吃東西吧,這是我一早做的,算是……你借我東西的答謝了。”事實上,這些東西還是他一早被屋裏那位鳳凰祖宗叫起來做的。

步延溪說完這話,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又道:“一會兒我跟你去再找找看吧,總能找到人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陵煙眸光微動,搖頭道:“不必……”她話音還未落,瞥見一道白影忽的自自己房間裏躥出來,當即止住了話頭,動作迅速的在那白影近身時一把伸手,將那東西又撈了起來。

跑出來的自然是小狐狸,陵煙看出它想逃,立即變將它給拎了回來,低聲在它耳旁道:“先別急着跑。”

小狐狸掙扎無果,軟軟地一團乖乖趴在了陵煙的懷裏。

步延溪看得一怔,指着那玩意兒道:“這是……”

“隨便養着玩玩。”陵煙自然不會說自己昨夜裏在那宅院中撿到狐狸的事情,只隨口揭過道。

步延溪“哦”了一聲,隨即又想起了方才的話,趕緊將籃子塞到了陵煙手中,不容陵煙拒絕的道:“你等我,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陪你去找人!你一個姑娘家四處跑也不方便,我可是修道之人,找人這種事情比你強多了!”他這般說著便又回了隔壁,陵煙抱着小狐狸沉吟片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從陵煙家回來,步延溪推開門便見那位鳳凰祖宗正端坐在柜子上,一雙眼睛平靜而深邃的盯着他瞧。

步延溪被盯得心頭髮毛,不由得小聲問道:“怎麼了?”

“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沉玉低聲問道。

步延溪舒了一口氣,合上門大步進了屋子,隨即將自己櫃中一大堆符咒拂塵木劍之類的東西翻出來,一面收拾一面道:“我這不是擔心嗎,就多問了幾句。”

沉玉靜默了一會兒,目光再度幽幽地飄回了步延溪身上,遲疑着又道:“她……怎麼樣了?”

“她?你說阿晴?”步延溪將一疊符紙拿起來揣在懷裏,皺眉道,“我剛敲門她就出來了,看來昨夜擔心她相公,恐怕沒怎麼休息,我正要跟她一起再去找呢,鳳凰仙人你要一起么?你神通廣大,肯定有不少辦法!”

沉玉靜默片刻,搖頭:“我找不到。”他心裏面只惦記着方才步延溪說的事情,根本沒有心思再回應。況且他如今是鳳凰的模樣,若是出現在阿晴面前,定會被嫌棄。

步延溪見他這樣說,也不再勉強,想了想又嘆道:“阿晴也是可憐,才剛成親就遇上這種事情,不過還好有隻小狐狸陪着她,不然她定會胡思亂想。”

聽到這裏,沉玉倏地一怔,轉而道:“狐狸?”

“是啊,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養的。”步延溪說到此處,又想起方才陵煙將那狐狸抱在懷裏的樣子,於是便道,“你也知道,我們修道之人不怎麼喜歡狐狸這種東西,不過阿晴看起來倒挺喜歡的,還把它抱在懷裏呢。”

沉玉:“……”兩日以來,心情終於達到了最低谷。

但因為一隻鳳凰是沒有表情的,所以步延溪也看不出他有什麼不對勁,很快拎着自己收拾好的東西便出了房門,回頭還不忘道:“我儘快回來,鳳凰大仙你……”

“你快去。”沉玉聲音泠然的道。

步延溪於是很快出了院子,大門合上,沉玉在門后聽見了他與陵煙的對話之聲,又聽見兩人的腳步聲漸漸走遠,這才沉下眸子來,在院中後退兩步,展開翅膀撲騰幾下,便躍上了兩戶人家之間的高牆。

他往牆那頭看去,很快便看到了隔壁原本屬於他的房間裏,這會兒床上正蜷着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狐狸。

原來阿晴不喜歡鳳凰,喜歡狐狸。

沉玉以鳳凰的高貴姿態站在牆頭,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屋中的狐狸,心底情緒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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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與神尊夫婦的偽裝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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