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潔與鈞--“丘比特之箭”
彭州。宇軒推開房門,看到慕容潔和衣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看着屋頂,不知所思。早上從嵩山寺回來后,她便是這個樣子,多餘的話都不肯說,除了用膳,其他時間都是躺在床上發獃,與前幾天那個激動興奮的慕容潔判若兩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到底那個大師對她說了什麼,讓她如此無精打采?
“潔,起來用晚膳了。”宇軒把飯菜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叫她。
轉眼看了一下窗外漸暗的天色,慕容潔平靜地說:“我暫時還不餓,你先吃吧。”
“可是,你中午已經吃得夠少了,晚膳再不吃的話,會餓到的。”
慕容潔一聽,立刻點頭低吟着:‘對,不能餓到。”於是趕緊下床,走到桌子旁坐下,拿起碗筷,大吃起來。
宇軒思索了一會,說:“潔,既然你已經見過表叔公了,不如我們先回皖城吧?”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事情即將發生,所以他想儘快帶她離開這裏。
“為何要離開?”慕容潔把剛要放到嘴邊的雞肉放回碗裏,沉悶地拒絕。她暫時還不想離開,不知道是因為心裏還抱着無空大師最後會幫她回去現代的希望呢,還是覺得心中牽挂的他也在這裏。
今天早上那個熟悉的嗓音,當時以為是幻覺,回到客棧想了一天後,她肯定那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可為何看不到他,還有,他既然見到自己,為何不來找自己,難道他真得生氣了,對自己失望,不想再理自己了?想到這裏,慕容潔心底不由地湧上一股失落與傷心。
二天,用完早點,她便向宇軒提出想到城裏走走。在彭州這幾天,她都是呆在客棧里,沒出過門,今天突然聽她說想出去,宇軒大吃一驚,最後還是陪她出去了。
一路上,慕容潔根本不是在逛,而是在找人,東張西望,特別留意那些年輕男子,有時歡喜,有時失望。
宇軒一直驚訝地看着她,對她的反常深感納悶。從昨天起,她就像變了一個人,唉聲嘆氣,舉動古怪,特別是剛才,她竟然跑向前面一個白衣男人,拉着人家的手不知道在喊什麼,害他趕緊追上前,才在知道她認錯人了。她到底在找誰?除了那個和尚,難道她還有其他親戚在彭州?“潔,你在找人?找誰呢?”他再也忍不住,終於問了出來。
慕容潔訥訥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呃,沒有。”
“可你剛才明明是認錯人,而且你今天的舉動都在顯示你不是出來逛街,而是出來找人哦。”
“不要問了,宇軒。你知道你很煩嗎?”找了大半天,還是找不到自己想見的人,慕容潔不由心浮氣躁起來。
俊顏頓時閃過一絲悲傷,宇軒不再出聲,轉臉看向別處。
慕容潔這才意識到剛才無心的舉動傷害了他,急忙內疚地說:“宇軒,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只不過……只不過……”
“好了,沒事的,我確實令人厭煩……”語氣中含有自憐自艾。
“不是的,宇軒,我真得沒那個意思……”見他那個樣子,慕容潔趕緊解釋着。
“好了,我沒事。”宇軒安慰着她,看到左邊有間茶樓,說:“你肚子餓了吧,今天跑了一整天,來,我們進去吃點東西。”
慕容潔點了點頭,任由他牽着,一起走進酒樓。吃完飯後,他們離開那裏,又繼續逛着。
不過這次慕容潔是真得在逛街了,她恢復以往的那種興緻勃勃,沿着一間間商鋪向前走,一路買了好多東西,當然少不了那些美味的小吃。看着嬌美可人的臉上終於又露出歡欣的笑容,宇軒剛才的悶氣一掃而空,心情也跟着愉悅起來。
雖說彭州不如奕都京城繁華,但物品應有盡有,特別是那些工藝品,美觀大方、賞心悅目,在奕都根本沒見過。他們在一個攤子前停下來,只見上面擺滿各種稀奇古怪的手製品,琳琅滿目。忽然她發現有個木製小算盤,無論色調還是外型,都與真的一樣,她立刻拿起來,遞給宇軒:“喜歡不?送給你!”
宇軒連忙接過來,激動地說:“喜……喜歡!”這是她一次送自己東西呢。
慕容潔朝他嫣然一笑,然後又回頭注意着攤子上其他東西。轉來轉去的眼光終於落在一件心型的草織品上,她拿在手裏,仔細端詳着,愛不釋手,興奮地問:“老闆,請問還有多一件嗎?我想買兩個。”
老闆歡喜地點頭:“有!”然後低頭從袋子拿出另外一個,遞給慕容潔。
她接過來,兩個都放在手心上,一模一樣,很漂亮!接着,她又買了一支木製的箭,然後又挑選了其他一些東西,最後付了錢,才離開。
回到客棧,大家都累了,稍微用點晚膳,便各自回房睡覺。
二天,宇軒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在布莊那裏出了點問題。慕容潔用完早膳,便獨自一人出了客棧,又來到城裏,到處尋找着。一直到響午,才失望地回到客棧。
奕都皇宮。乾清宮御書房,邵寒聽完魅的報告,滿臉哀痛與憂愁。哎,自己的顧慮還是發生了,想不到皇上真得落入祁楓手中。到底是何人告密?沒人通風報信的話,祁楓不可能知道皇上去了彭州,也不可能那麼準確地襲擊到皇上等人。
祁楓對奕都一直懷恨在心,皇上這次落在他的手中,慘況可以想像。怎樣才能救出皇上?邵寒冥思苦想着,身旁的邪邪也一臉無助地看着他。
魅更是滿臉哀傷,他知道皇上與影在那裏受苦,便日夜兼程,一路上跑死了兩匹馬,終於在一天一夜內趕回京城,“那天,我偷偷地跟在他們身後,發現祁楓把皇上關在皇宮最嚴密的天牢裏,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救不出皇上;我們又不能明目張胆地對祁國宣戰,於是決定沒必要找皖州官府,便立刻趕回京城,看大家是否有什麼決策。”
邵寒思索了一會,對他說:“你現在立刻去兵部,把慕容荊找過來,本官有急事要與他商討。”
魅閃電似的奔了出去。兩刻鐘后,慕容荊火速趕來。邵寒注視了他一會,最後把冷鈞被抓的整個過程告訴了他,問他有何主意。
慕容荊目瞪口呆,想不到慕容潔竟然離開了皇宮,而皇上為了她竟然冒險去了祁國,還被祁楓那壞人抓到。他思索了好久,緊繃的臉終於舒展開來:“邵大人,在上次的戰役中,我發現有一個地方可以進入彭州,那裏沒有官兵把守,我們通過那裏進城,然後想辦法潛入皇宮救皇上。”
魅也跟着出聲:“我可以跟着去,回來之前,我已經探過整個皇宮地形。”
“恩!慕容將軍,本官會從皇上的暗士中挑選一批精銳人馬,跟你們一起出發。記得,此次去,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一定!就算拼了命,我也會把皇上救回來。”慕容荊與魅異口同聲地說。
“謝謝你們!希望能早點把皇兄與皇嫂帶回來!”邪邪滿臉感激地看向他們。
時間十萬火急,一個時辰后,在邵寒的千叮萬囑下,慕容荊與魅帶着一隊二十騎,迅速奔出京城。
彭州。慕容潔看着手裏的“丘比特之箭”,心裏異常激動與興奮。剛才用完晚膳,她便拿出昨天買來的兩隻心型草織品和那隻木箭,認真地把兩顆心穿插在一起,經過半個時辰,終於大功告成。
兩顆連在一起的心,代表着她與冷鈞,她想把這個“丘比特之箭”送給他,告訴他自己的心意。經過這幾天的沉思,她終於看清自己的心。她決定不再回去,永遠留在這裏,永遠陪在他身邊。即使將來仍然會遇上無奈的事情,但她會盡一切努力,與冷鈞共同度過,她堅信冷鈞對自己的心,堅信他們之間的愛情能戰勝一切。
她打算明天就跟宇軒提出,離開彭州,回去奕都,回到冷鈞身邊。想到很快便能見到他,她又期待又歡欣。忽然下腹傳來一陣律動,她伸手撫在動過的地方,驚喜地說:“寶寶,你也想念父皇了?知道很快見到父皇,所以也在高興嗎?”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宇軒的叫聲,接着門被推開,宇軒走了進來,“潔,剛才忘記告訴你,我明天一早就去布莊,你起身後記得用早點。”
“哦!那你幾時回來?”
“大概是晚膳時分吧。”宇軒抱歉地看着她:“對不起,布莊臨時出了問題,所以沒時間陪你,等後天所有事情都搞好,我再陪你去逛街,好嗎?”
“呃,沒關係的,生意要緊。其實呆在客棧也好啊,可以睡覺,又不熱。”看來要等他辦完事才能回京城了。
“恩,那就好!”準備轉身離開時,他瞥見慕容潔手中的東西,他記得是昨天在市集買的,可是為何她把它們做成這樣,不由好奇地問:“潔,那是什麼東西啊?你自己做成這樣的?”
慕容潔趕緊舉起來,說:“這個啊,叫做‘丘比特之箭’!”看到宇軒越來越納悶,繼續說,“這兩顆心代表兩個相愛的人,而這支箭呢,把兩顆心緊緊連在一起,代表相愛的人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明白嗎?”
宇軒恍然大悟:“那就是民間傳說中‘月老的紅繩’?”
“賓果!”想不到他一點就明,真是聰明的孩子,慕容潔讚許地看着他。
“那……這兩顆心代表誰呢?”宇軒遲疑地說。
“……”慕容潔一時語塞,不知是否該說出真話。
宇軒見她那樣子,心裏一痛,突然不想從她口中聽到答案,他寧願做個烏龜,於是匆匆與她道過晚安,便離開了。
慕容潔關好門,回到床邊躺下,定定地看着手中的“丘比特之箭”,滿臉沉思,最後,漸漸進入夢鄉。
慕容潔發現自己在大街上逛着,不斷注意着來往的人群,忽然,她發現前面有個白衣男子,背影很熟悉,於是歡喜地跑過去,大聲叫着:“鈞!”
那人緩緩轉回身,當她看到日夜所思的俊顏時,情不自禁地撲進他懷裏,哭了出來:“鈞,我好想你,我不要離開你,我不回去了。”
可是,男子粗魯地推開她,彷彿在看陌生人似地盯視着她。
慕容潔心底湧上一陣恐懼,“鈞,你怎麼了?我是潔兒,是你最愛最愛的潔兒啊。”
男子依然一臉迷惑,神情有點厭煩,“對不起,小姐,你認錯人了!”
慕容潔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然後焦急地喊了出來,“鈞,你是故意的,是嗎?你氣我偷偷離開,所以才故意這樣對我。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永遠在你身邊,好嗎?還有,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當時並沒有失去寶寶,他如今還安穩地呆在我肚子裏。”說完拉起那隻粗厚的手掌覆到她的小腹上。
男子對她的舉動大惑不解,連忙縮回手,尷尬地說:“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說完轉過身去,準備繼續往前走。
慕容潔頓時慌了神,繼續追上前,揚起手中的“丘比特之箭”。大聲喊着:”,你不要再玩了,否則我生氣了!看,這代表着我們,是我親手做來送給你的,你不是應該很高興嗎?”
男子好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俊顏充滿了同情,嘆息一聲,然後繼續朝前邁去。
慕容潔難過、傷心地站在那裏,獃滯地看着越走越遠的人,跌坐在地上,大聲嘶喊着:“鈞……鈞……混蛋,大壞蛋!”
路過的人紛紛看着她,有的同情,有的驚訝,有的譏笑。
“鈞,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啊……”慕容潔猛然彎腰坐了起來,看到周圍熟悉的環境,再看看手中完好無缺的“丘比特之箭”,才知道原來剛才發噩夢了,她虛嘆一下,輕輕拭去額頭的細汗,披了一件外杉,下床,走到窗邊,仰面看着星空發獃。
祁國皇宮,燈火輝明,祁楓躺在寢宮的大床上,身邊有個年約十五、六歲的男孩,面容俊俏秀麗,正怯怯地撫摩着他。祁楓嘴裏發出一聲聲低吟,猛然翻身,把那男孩壓在身下,狠狠地吻住那雙妖艷的紅唇。危險一步步逼近,但陶醉在糜爛中的祁楓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依然忘我的蹂躪着身下的男孩。
突然,他發覺身後被人點了一下,他看到一張永遠忘不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是他!那個令自己在戰場上大敗的人,那個猶如噩夢日夜折磨着自己的人——慕容荊!
看到他幾乎全裸的身軀,慕容荊心裏一陣噁心,然後迅速在那個準備大叫的男孩身上點了一下,那男孩立刻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祁楓想張口大喊,可惜沒聲音出來,而慕容荊正好趁機往他嘴裏灌了一顆藥丸,接着在他喉嚨上大力一拍,那顆藥丸便滑進他胃裏。不久,他神情慢慢變得渙散,眼神也獃滯起來。
慕容荊見藥效已經發作,從地上揀起明黃色的龍袍,套在祁楓身上,對旁邊的人打了個眼色,便帶着祁楓一起走出寢宮,朝天牢方向走去。
有了祁楓的“帶路”,慕容荊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最裏面的地牢,守門獄卒看到祁楓再次出現,都愣了一下,然後恭敬的說:“大王,剛才是否打得不過癮,又來一次?”wrshǚ.сōm然後諂媚地遞上手中的長鞭,“大王,鞭子已經泡過鹽水了,他們這次肯定‘舒服’地尿都流出來了。”想到那刺激的場面,心裏就異常興奮。
一身太監服飾打扮的慕容荊一聽,臉色一沉,雙手緊握成拳,朝另外一個“太監”示意一下,瞬時,那兩名興奮的獄卒紛紛倒在地上。
慕容荊從他們身上取出鑰匙,顫抖地插進鎖孔,鐵門一開,立刻衝到冷鈞身邊,看到他全身佈滿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后,嗚咽出來:“皇上!皇上!”
身心疲憊的冷鈞緩緩抬起頭來,當看到眼前熟悉的人時,灰暗的眼眸立刻湧上希望,困難說出:“慕容……將軍……”
慕容荊驚喜地點了點頭,“臣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
然後再走到影旁邊,看着體無完膚、奄奄一息的他,更加心酸,輕喚着:“影護衛!”
好久,影才稍微抬起頭,當他看到慕容荊時,放心地說:“皇上……終於……有救了。”然後昏死過去。
慕容荊走回冷鈞身邊,說了聲:“皇上,臣等冒犯了!”接着,對另外一個“太監”點了點頭,把冷鈞與影從鐵柱上解了下來,分別押着他們,走出牢房,跟在祁楓的身後,謹慎地向前走着。一路把守的獄卒紛紛朝祁楓行禮,接着繼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經過長長的一段路,終於來到天牢大門口,朝左邊走去,與其他人會合,連夜趕回皖城。
客棧。慕容潔醒來后,宇軒照樣一早就去布莊了,想起昨晚那個噩夢,她感到一陣揪痛,於是獨自出門,朝市集走去。
她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突然,鼻子下方傳來一陣迷香味,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便昏迷過去。
看着倒在懷裏的熟悉面孔,慕容強嘴邊浮上一抹冷笑。他今天一醒來,就看到祁國皇宮一陣混亂,原來祁楓不見了,他趕緊來到天牢,看到裏面空無一人,只有那兩個獄卒昏睡在地上,便知道事情發生了變故。
他滿心不甘,於是使出了最後的王牌。他一早就查到慕容潔住在這裏,但不到最後一步,他都不想驚動到她,如今,王牌終於派上用場了!他要冷鈞看着心愛的人在面前死去,他要他悲痛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