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script>在倫敦遊盪了整整一個月,阮夏才終於見到司載陽過去的經紀人。
這位剛剛四十五歲、一臉成功人士的精明相的英國男人聽完明阮夏的來意后,熱情地招待她坐下,表示很有興趣和她簽約——這讓連日來四處碰壁的阮夏倍感喜出望外。
無人賞識指點,無人在背後大力推薦,即使在國際比賽中獲獎,這條路也很難順利地走下去。
然而阮夏的喜出望外只維持了一分鐘,因為經紀人表示,他目前正籌備司載陽的古典音樂作品大碟,準備趕在他逝世一周年的時候發行,宣傳的時候可以順道推出阮夏,並讓她在紀念司載陽的音樂會上壓軸演奏——以司載陽情人的身份藉助各種媒體渠道大力炒作一下,為了博眼球,他們的愛情故事必須稍稍加工一下,越曲折越浪漫效果就越好……
阮夏聞言自然憤慨不已,當即和經紀人撕破了臉。
司載陽的脾氣一直都很臭,多年來,無論司載陽如何甩臉子、不配合,這位經紀人從來都笑臉相迎——因為司載陽能替他帶來巨大的財富,而尚未成名的阮夏,他自然不願意容忍。
他一臉嘲諷地說和司載陽的緋聞是阮夏目前僅有的價值,他肯幫她炒作也是看在司載陽的面子上,在他這裏是最不值錢的就是所謂的天賦,天才琴童成千上萬,有幾個能嶄露頭角?
沒等到阮夏發作,深知她的脾氣有多像司載陽的經紀人就提前讓保安把她請了出去。
從經紀人處出來,阮夏並沒感到太失望,比起那個想占她便宜的日本作曲家,經紀人至少沒那麼下、流。
那個年過半百的作曲家用目光和言語侮、辱了她一番后,當即遭到了她的痛罵,他卻非但不生氣,還笑得一臉猥、瑣地說司載陽能幫她的自己也一樣能做到,他從第一次看到她就心癢難耐,做誰的情人不都一樣?
司載陽介紹她認識的人里,也有一些很正直、真正把他看作朋友的。但他們幾乎都聽信了“溫婉”的司太太的話,認為是阮夏誘惑了司載陽、致使他英年早逝,還沒開口,阮夏就感受到了來自他們的鄙夷。
阮夏終於明白,司載陽過去提供給她的那些她曾經不以為然的機會,對於每一個普通樂手來說,都是夢寐以求、遙不可及的。因為來得太過輕易,她以為是理所應當的,所以從未珍惜過。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誰讓司載陽還在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戀愛和玩樂,半分努力都不肯付出。
若是她早點沉下心來做出成績,即使叔叔不在了,因為有價值有名氣,也一樣會受人追捧,根本無須忍受這些人的真實嘴臉。
充分感受到什麼叫“人走茶涼”的阮夏因滿心沮喪沒有立刻回家,去酒吧喝到半醉,因為令人難堪的傳聞,她刻意斬斷了和過去的朋友的聯繫,這一個月來,除了傅岳每天打來電話的那幾分鐘,她幾乎找不到人說話。
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已經將近凌晨一點,看到立在大門外寒着臉看自己的傅岳,阮夏還以為是自己喝出了幻覺。
走到大門前,發現“幻覺”居然並未消失,阮夏好奇地圍着他轉了一圈,伸出食指戳了戳一言不發的傅岳的臉頰。
“咦,還真的是你呀!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阮夏的語氣中有毫不掩飾的雀躍。
瞥見她天真的神情和亮晶晶的眼睛,傅岳心中的氣消了一半,語氣卻仍有責怪:“你怎麼關機了?”
“昨天忘記充電啦。”
傅岳傍晚就到了,可接連六七個鐘頭都打不通阮夏的電話,她的人也不在公寓,因為擔心她出事,他差點報警。
遠遠地看清阮夏醉到連路都走不穩,傅岳的擔心立刻轉化為了氣憤,沒有司載陽護着,她獨自出去應酬,隨時可能遇到心懷不軌的人。
“你喝了多少酒?”阮夏的酒量比他還好,只喝三瓶五瓶根本成不了這樣。
“傅叔叔你幹嗎凶我?”傅岳嚴厲的口氣令阮夏蹙起了眉頭。
見她揚起臉扁着嘴看向自己,他心中的另一半氣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我哪兒凶了。”傅岳的口氣軟了下來。
阮夏“切”了一聲,她還以為他愛教訓人的毛病已經改掉了……之前的溫柔果然是裝出來的。
“你怎麼會在這兒?”
“出差。”
“要上去坐坐么?”
“嗯。”
才走了兩步,阮夏就崴了腳,蹲在地上半晌都沒起來——因為去見經紀人,她特意化了個精緻的妝、穿了雙快十厘米的高跟鞋。
為了吹吹冷風散散酒意,她一路從酒吧走到公寓樓下,眼下不止崴了腳,連腳後跟和小腳趾也磨出了泡。
傅岳見狀習慣性地想抱她上樓,前一刻還疼得直皺眉的阮夏卻笑着白了他一眼:“你是我叔叔,不是我男朋友,只能背我,不能抱我。”
“……”
好在阮夏扭得並不厲害,雖然疼卻並未紅腫,回到公寓后喝了杯熱茶緩了一緩,便只餘下隱約的疼痛了。
“你不回酒店?”
“沒錢住酒店,你收不收留我?”
阮夏笑了笑:“我去洗澡,你自便。”
“夜宵吃不吃?”
“你不嫌累給我做的話我當然願意吃。”
阮夏脫掉大衣,揉了揉脖子,往浴室走。
她僅在大衣里穿了條酒紅色的深v領連衣裙,因為喝了酒臉頰微紅,一派慵懶性感的模樣,看得傅岳不禁皺眉——他實在忍受不了她在別的男人面前展露風情。
怕破壞眼下的和諧,傅岳忍了又忍才咽下本要說的話,直想強行把阮夏抓上飛機帶回去。
整個人泡到熱水裏,在深夜的街頭吹夠了寒冬的冷風的阮夏才徹底暖和了過來,她泡了個長長的澡,敷好面膜才走了出去,客廳里已經有了飯菜的香氣。
阮夏這才記起,在樓下等自己的時候,傅岳的腳邊並無行李,除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只有一大袋食材。
傅岳捲起白襯衣的袖子,正背對着她撇浮在雞湯上的油——在做飯上,他沒什麼天賦又缺乏經驗,比起複雜的菜,肉湯總是要容易煮些。
阮夏鼻子一酸,想也沒想,便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傅岳。
反應過來后,傅岳心中一震,正想轉身回抱她,忽而察覺到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浸透了自己的襯衣。
他太了解阮夏,便問:“你在這邊不順利?”
阮夏許久都沒有說話,待他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過身低頭看她,手機卻響了,傅岳從西褲口袋中翻出手機,是助理打來的。
倫敦已經凌晨三點,如果沒有特別棘手的事,助理絕不會給他打電話。
傅岳摸了摸阮夏的頭,按下了接聽。
果然有一份急用的重要文件出了問題,傅岳走出廚房,沒掛電話,打開了筆記本。
阮夏擦乾眼淚看向傅岳,他專註於工作的時候最有魅力。以三十一歲的年紀來說,傅岳非常非常成功,完全稱得上出類拔萃。
而她呢,因為一貫的不用功和一時任性,高中畢業后沒進音樂學院,在普普通通的大學裏選了個毫無用處的專業混到畢業,畢業至今兩年多,連一毛錢都沒有自己賺過。
司載陽在的時候,她總以為成為知名大提琴家只是時間問題,並未感到過窘迫,而現在,那點所謂的天賦因為無人賞識全然沒有用處。
所以除了漂亮的外表,如今的她根本沒有任何閃光之處。
而漂亮也是有保質期的,況且她很不願意別人在提起她和傅岳的時候說,看,那個阮夏除了漂亮的臉蛋一無是處,原來傅岳這麼膚淺。
因此她默默收回了本要和傅岳說的那句“你帶我回去吧”。
……
傅岳處理好公務合上筆記本再去看阮夏,她早已收起了片刻前脆弱的表情,整個人窩在沙發里捧着白瓷碗,垂着眼睛自顧自地喝雞湯。
傅岳走到廚房一看,鍋里的面居然被她盛光了——他着急找她沒吃晚飯,又以為她應酬的時候吃過了,所以只煮了一人份的面。
“你沒吃晚飯?”
阮夏的食量向來不大,若是晚飯吃好了,夜宵絕對吃不下一整碗面。傅岳仔細看過才發現,比起一個月前,本就纖瘦的她的手腕又細了一圈。
“何止晚飯,我午飯也沒吃好不好。”
因為無所事事、情緒低落和不會做飯,一個月來作息混亂的阮夏經常連外賣都懶得點,隨便吃幾口零食就混掉一餐。
“那你剛剛乾嗎去了?不是應酬嗎。”
阮夏低頭喝湯,只當沒聽到——要是告訴傅岳她一個人到酒吧喝到半夜,他還不知道要怎麼發脾氣罵自己。
“你在這邊不順利嗎?”
“挺好的,怎麼會不順利。”前後不到二十分鐘,她就換了個完全相反的答案。
傅岳看了她片刻,阮夏的神色一派輕鬆,聲音也清脆,彷彿之前的憂鬱表情是他的錯覺。
傅岳重新煮了份面,匆匆吃完后洗過兩人的碗筷,走進阮夏的卧室想繼續那個擁抱,不想卻被阮夏趕了出來。
“傅叔叔,作為長輩你大半夜往我房裏鑽是想幹嗎?”
“我怕黑,一個人睡害怕。”為了快點和好他只能不要臉。
阮夏回到床邊,抱起那隻碩大的狗熊砸到他身上:“岳寶寶乖,一個人睡不要怕,熊熊替阮阿姨陪着你!”
看到這隻熊,傅岳的眼中浮出溫柔:“你特地回牛津把它拿回來了?”
趁着他分神,阮夏把他和熊一起推了出去,重重地關上了門:“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