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鬼魅大人的小白蓮（完）

巴黎歌劇院地下的每一個通道都是艾瑞克親手設計的，他拉着露特絲連思考的時候都不需要，穿過了一個又一個暗道。

“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露特絲。”艾瑞克語氣肯定，他並沒有回頭，一直看着前方的路。

“去一個再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的地方。”

聽到這樣的答案，艾瑞克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

這時的通道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顯然有一批人已經追了下來。

不過艾瑞克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是他的地盤，只要他不想，誰也別想找到他。

趟過這片水域，一扇弧形的生鏽鐵欄后是閃爍着星光的夜空。

艾瑞克兩隻手抓住鐵欄，一使勁就將本就鬆動的鐵欄拔了出來，將已經廢棄的鐵欄扔到一邊，艾瑞克才轉身牽着露特絲走出來。

“小姐。”露特絲的身形一出現，一直隱在旁邊灌木叢多時的凱琳就出現了。

看見突然出現的凱琳，艾瑞克臉上卻沒有一點驚訝地神色，悠然地待在一邊，一副全看露特絲安排的樣子。

“帶路。”露特絲直接道，這會可不是啰嗦的時候。

夏尼家的動靜比露特絲想像的要大，巡視的警察一波一波增加，為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幸虧他們離開的迅速，不然想出巴黎倒是真不容易。

馬車一路疾馳離開巴黎，一直到踏上了回英國的船，幾人才徹底放鬆下來。

在房間休整一番，洗去滿身塵土露特絲換了一身淺白色綉着銀絲蓮花底紋的長裙，金色的長捲髮還帶着濕氣披散在後背。先一步打理好的艾瑞克穿着睡袍外面套着件深黑的斗篷靠在陽台的欄杆上遠眺。

露特絲走到陽台上，站在艾瑞克身邊，兩個人靜默着看着正在下沉的夕陽。

“聰明的女孩！”艾瑞克目光複雜地凝視着露特絲，他的神情交雜着驕傲和陰鬱。

“謝謝誇獎！”露特絲迎着艾瑞克的目光沒有閃躲，翡翠般的眼眸熠熠生輝，閃爍着自信的光芒。

“如你所願，我的女孩。”艾瑞克將露特絲擁入懷中，似是嘆息似是妥協。

巴黎歌劇院是艾瑞克一手打造出來的，是他的天下，這裏發生的一切又怎麼能逃過他的掌握。勞爾夏尼為了克里斯汀會調動警察廳的人來抓捕他，這是意料之中的。可是大批警力的駐紮和菲利普夏尼的大肆干預卻讓他警覺起來。這個曾對露特絲幾番騷擾的伯爵如此大動干戈實在令人生疑。直到他通過達洛伽知道夏尼伯爵此舉是因為有消息說他中意的懷特小姐被歌劇魅影綁架了。

艾瑞克幾次能夠逃脫險境，對於陰謀詭計可以說是手到擒來，聽到這裏，事情的真相基本就猜的**不離十了。不過，既然他心愛的小寶貝願意這樣暗戳戳的折騰，他也不能打斷她的樂趣，自是順着劇本一路演了下去。

只要她願意一輩子陪在他身邊，愛着他，他願意滿足她的任何心愿。

船離法國越來越遠，離英國越來越近。艾瑞克沒想到，這輩子他還會再次踏足這片生養他卻又遺棄他的土地。心裏滋味萬般複雜，可是看看躺在自己臂彎下睡得香甜的露特絲，艾瑞克又充滿了動力與希望。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巴黎歌劇院最終被艾瑞克的一把火燒成了灰燼，再也看不出昔日的金碧輝煌、紙醉金迷。

菲利普夏尼搜遍了整個劇院，出動了那麼多警衛，不僅沒有找到露特絲，甚至連她的兩個僕人都消失不見了。終日啄燕反被燕啄，難得碰見一個讓他動心不已的，卻就這麼不見了。即便是身為夏尼家家主，自詡閱歷豐富的菲利普夏尼也不得不對始終那個只聞其名的魅影先生有了幾分忌憚。

雖然沒抓住魅影同樣讓勞爾夏尼在有幾分不甘心的同時多了幾分懼怕，他帶着克里斯汀很快離開巴黎，去了一個偏僻的小地方結婚生活。

番外

魅影在舞台上消失的那一瞬間，克里斯汀的心情是複雜地。她懼怕他，因為他醜陋的形同鬼魅般的容貌，因為他是那個手段殘忍、恣意殺人的傳說中的魔鬼。但她也仰慕他，他是教導她的導師，是父親說的會守護她的音樂天使。他賦予她動人的歌聲，讓她在舞台上光芒萬丈。如果沒有他，她永遠只會是那個芭蕾群舞中普普通通的一員。

即便她的心情是如此的矛盾複雜，即便她如何向勞爾訴說對魅影的恐懼，可是不可否認的是，她從不認為魅影會傷害她。太年輕的女孩總是看不透內心，不管是自己還是別人的。在每一個與魅影交流音樂的晚上，在一曲曲深情動聽的歌聲里，他們的心是在交流的，他們是心靈相通的。她是有那麼一些愛慕他的，愛慕那個才華橫溢天賦過人的音樂天使。她覺得，他也是愛慕她的，不然為什麼他會教自己唱歌，為什麼會給自己提供好的劇本，會為了讓自己當女高音而不擇手段威脅眾人呢？這樣的愛扭曲、令人窒息，讓克里斯汀懼怕的同時，又充滿了信心。

可是，當魅影毫無留戀地消失在舞台的時候，克里斯汀心中的幻想破滅了。那冰冷無情的一眼，不僅毫無愛意，她在他的眼中，仿若一個陌生人。那一刻，克里斯汀從頭髮絲涼到了腳底心，她的心好像空缺了一塊，可是年輕的她甚至不知道消失的到底是什麼！

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後，她和勞爾的兒子到了入學的年齡，當她受邀來到英國倫敦演出時，她再次見到了魅影。

事隔經年，他衣着華貴，身旁有妻有子，常年陰鷙的面容如今掛着溫和的淺笑，一張銀制刻着複雜雕花的面具更顯得他神秘高貴。

“那位是……”勞爾顯然也認出來了，他瞪大了眼珠，過於驚訝的語氣掩蓋了聲音中的顫抖。

“那位是懷特伯爵，據說和扎卡賴亞斯家有親戚關係。他可真是個幸運兒，娶了懷特家的長女不久，爭奪爵位的皮特曼家族人就一個個意外身亡了，平白得了個爵位。不過他也算是手段了得，投資眼光極好，賺了大筆財富。”一旁的人半是羨慕半是嫉妒道。

“那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嗎？”克里斯汀抖了抖身子，她的神情有些驚恐，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恐懼，問道。

那人斜了一眼，嘴裏也沒停：“他可是英國出名的情聖，愛妻如命，這容貌除了他夫人是誰都不給瞧。再說，人家是伯爵，有財有勢，誰不長眼這麼冒昧。”言罷也不搭理他們了。這人話只說了一半，沒錢沒權的縱然不敢如此，可是英國比懷特家有權有勢的也不是沒有，只是魅影往日行事低調又手段狠辣。做生意圖的是錢，沒幾人想拿命去試一試的。

克里斯汀沒有想到的是，她會見到的不是魅影，如今的懷特伯爵，而是他的夫人。伯爵夫人鮮少露面，非常神秘。有人曾傳聞說現在的懷特伯爵靠着伯爵夫人長女的身份在得到爵位后就軟禁了她，也有人說是伯爵先生愛妻如命金屋藏嬌。當克里斯汀步入包廂見着伯爵夫人的那一刻，她就肯定了后一種說法。

十多年過去，養尊處優的露特絲依舊美貌過人，因為日子過得順心，身上尊貴的氣質更加平和，給人寧心靜氣之感。

“你好，戴耶小姐，哦不，應該是夏尼子爵夫人，多年不見，一切可好？”露特絲的聲音少了少女時的嬌柔，多了幾分慵懶。

克里斯汀端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腰桿挺得筆直。她一開始並沒有認出來，想了一會兒，似乎憶起什麼，有些吃驚：“你是當時來劇院的露特絲懷特小姐。”

露特絲含笑點了點頭，她頗有興緻地觀察着克里斯汀的表情。

“真沒想到……”見到此時的露特絲，克里斯汀完全明白了為什麼當年艾瑞克會突然消失。她有些不解，為什麼出身好樣貌佳的露特絲當年會和一個醜陋的殺人魔在一起。也有些說不出的難堪尷尬，她和勞爾當年在一個偏僻的小鎮躲了好幾年，就是怕艾瑞克報復，結果人家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反而過得更好。

露特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當初走的匆忙，也沒來得及打招呼。瞧着，你和勞爾如今過得也不錯。”

露特絲和克里斯汀原本就沒什麼交集，聊了幾句家常也就再也無話了。等克里斯汀告辭時，露特絲送了她到門口。幾番猶豫，克里斯汀在門口還是問出了心底話：“你當初……不怕他嗎？”

“怕他什麼？”像是看出克里斯汀難以說出口的話，露特絲補充道，“膚淺的人看外表，我只看他的心靈。”

“可他殺人，殺了無多無辜的人。”克里斯汀語氣有些激動。

“我不在乎。”露特絲微笑，“子爵夫人，祝您一路順風。”

克里斯汀面容有些蒼白的離開了包廂。這些年，她沒有一天忘記過魅影。她不後悔她選擇了勞爾，她愛勞爾，即便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勞爾。可是失去艾瑞克，她的靈魂就像缺少了一塊，再也不完整了。她曾偷偷想過，假如，假如魅影是愛着她的多好，她可以為他生一個孩子，帶着他的孩子和勞爾一起過下去。那樣，她的人生才是完整的，無憾的。可她有明白這種想法太過自私，她不懂她怎麼可以有這麼自私的想法，她討厭這樣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