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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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鳳瓔是逐漸轉變的,她從剛開始對許渭常不苟言笑,到後來漸漸能說上一兩句話,是有一個轉變的過程的,因為她這樣自然的轉變,許渭常和老嬤嬤都以為她這是想明白了,許渭常還覺得這小半個月的枯守沒有白等,這小丫頭已經是他的人了,早晚連人帶心都是他的!

而老嬤嬤就覺得,這女人啊沒有不被男人軟化的,看老爺對太太那麼好,就知道這小女郎一定會軟成繞指柔的,這才半個月,蔣鳳瓔也漸漸接受現狀了。

裁縫店上次來做的那件新衣服很及時,在蔣鳳瓔覺得自己身上這身衣服要變臭了的時候,及時幫了她,她為了表示感謝,零頭都沒有找,直接賞了裁縫。

許渭常常年見他那些姨太太們經常穿得花紅柳綠的,蔣鳳瓔雖然穿得樸素,反倒覺得她穿着一身學生裝束簡單大方,更有書香門第的氣質,尤其是她腰板挺直的坐在書桌前拿毛筆寫字的時候,皓腕懸空,衣袖半折,全神貫注的沉浸在書寫之中,那模樣讓許渭常心裏對她愛極了。

他心裏這麼想,嘴上卻說她:“穿得太樸素了。”

蔣鳳瓔早就在他多次讚賞的目光之中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回了他一句:“難道還要像老母雞一樣穿得花枝招展的嗎?”

許渭常道:“我的瓔瓔穿什麼都好看。”

蔣鳳瓔正在練字,偶爾理他一兩句,許渭常已經覺得滿足了,想他有那麼多女人,哪一個不是對他愛重非常,在他跟前的時候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只有蔣鳳瓔這又嬌又倔的小女郎對他這樣愛搭不理的,對他而言也是新鮮體驗,不過早晚有一天她會心甘情願的在他身下求他!

許渭常吃了早飯便離開了,離開的時候蔣鳳瓔對他說一句:“今天外面天氣很好,就算是寵物也該出去遛一遛。”

許渭常聽她這麼說,她分明是把自己當做了他養的寵物,這個比喻取悅了他,他英俊的臉龐露出愉悅的笑容,但也彷彿看穿了蔣鳳瓔這點小心思,下巴幾乎不可見的點了一下,“好,今天讓阿慶和嬤嬤陪你出去逛逛,看好了什麼記在我帳上。”

蔣鳳瓔忍了半個月,可算是得到了放風的機會,出門的時候老嬤嬤還跟她說:“太太啊,您看老爺多寵着您啊。”老嬤嬤勸她的話總是那麼一兩句,蔣鳳瓔已經聽膩了。

她心裏對老嬤嬤前朝那套三從四德的思想很是不以為然,小蔣鳳瓔就是從小被家裏教育了這一套東西,所以才會在遇到那種是回請的時候那麼想不開的。那些什麼三從四德、夫唱婦隨的老戲碼可不在她的腦子裏。

書店是蔣鳳瓔常去的那家書店,過去的小蔣鳳瓔經常在這家店裏站着看書,老闆大概是看在她年紀小又很懂禮貌,最主要的是因為她長相貌美,所以才對她這種只看不買的時候驅趕她。

蔣家的經濟條件沒法支持她經常買書,而且她總喜歡買一些昂貴的洋文書,這在蔣父這個前朝老秀才的眼裏可不是什麼好事,往往都會被他說一句:“崇洋媚外。”大嫂就會酸她亂花錢,總之過去每次買一本洋文書都需要她攢很久的錢。

蔣鳳瓔這次來買了幾本洋文書,結賬的時候老闆隔着玳瑁近視鏡看了她好幾眼,可能是在揣摩這小姑娘怎麼忽然有錢買這麼多書了,蔣鳳瓔只衝他笑一笑,老闆兩鬢斑白,見識的事多了,也沒有繼續探究的心思,轉而向她推薦最近幾日的報紙和雜誌。

蔣鳳瓔還買了一本《小說匯錦》,老闆慢悠悠的說:“這期的《小說匯錦》裏有雁山先生的新小說,開篇就氣勢恢宏,很是耐看啊,這雜誌賣得可快了。”

蔣鳳瓔道:“雁山先生的文章一定不會讓人失望的。”她還拿了兩份報紙,只見一份《平城日報》上頭版頭條寫着“南方革命黨領袖被刺殺在平城火車站,懷疑是刺殺大王紀亞夫所為!”

老闆見她也在看那頭條,隨口說了一句:“這世道,夠亂的了。”

蔣鳳瓔微微一笑,心裏卻想着,以後會更亂的。

出了書店,老嬤嬤湊上來建議蔣鳳瓔再去銀樓里看一看,“太太也該置辦一些金銀首飾,將來老爺帶着太太出去的時候,太太不能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啊。”

蔣鳳瓔咬咬下嘴唇,一副想去又猶豫的樣子,老嬤嬤趕緊繼續說:“您跟老爺就不要見外了,您花老爺的錢那是天經地義啊,再說出門的時候老爺爺說了,看中什麼都記在他賬上。”

蔣鳳瓔露出終於被說動的模樣坐上黃包車來到了慶銀樓,她其實久聞慶銀樓的大名,只因為蔣母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等過年的時候,我們也在慶銀樓里打一件首飾!”雖然她總這麼說,但也他們家很少在慶銀樓里打首飾。

而大嫂在這件事上難得與蔣母的態度一致,大嫂常羨慕鄰居趙太太有幾件慶銀樓的首飾,便總跟大哥說:“你什麼時候給我也買一件慶銀樓的首飾那才是體面呢!”

蔣鳳瓔想到記憶里的這些事,明明是小蔣鳳瓔的記憶,但是對她而言,也是很熟悉的。

慶銀樓的夥計很熱情的迎了上來,見蔣鳳瓔穿着樸素,又見旁邊跟了一位僕婦,只當她是小富人家的女郎,夥計滿臉帶笑的拿出一些小件的金銀首飾,蔣鳳瓔看中一根小巧的金釵,金釵頂上是鏤空絞絲內包了一顆小珍珠,裏面的小珍珠還會隨着動作而晃動,很是精緻。

夥計直誇她眼光好,老嬤嬤還慫恿她繼續多買幾件,蔣鳳瓔心裏想着這才是個開頭,先試探試探就好,便說:“這一件就夠了。”

付賬的時候,老嬤嬤很自然的跟夥計說記賬在許渭常旅座上,像蔣鳳瓔這樣初次光臨的客人,就算說是記賬在某位熟客身上,也是需要熟客認可的,夥計正想將規矩跟蔣鳳瓔解釋一下,老嬤嬤就很熟練的跟夥計報上了地址,並且請夥計在傍晚之後送貨,屆時會由旅座來親口承認這件事。

蔣鳳瓔將這些都看在眼裏,心裏想着也不知道許渭常家裏家外有多少女人,讓這位老嬤嬤能如此熟悉路數,不過她也無心探究這些事,連試探的心也沒有。

蔣鳳瓔又在這附近逛了逛,她記得慶銀樓附近有幾家很有名的小吃店,“我記得這附近有家玻璃房飯店,”老嬤嬤接話道:“那家店要在前面一條街的。”

蔣鳳瓔沒有乘車,阿慶讓黃包車等着,他跟老嬤嬤隨在蔣鳳瓔身後,走了兩條街之後就看見一家窄小的店門口有一間四面是玻璃拼成的小屋子,裏面站着一位穿着淺藍色褂子的年輕點心師父,他在往面上一層抹油一層抹麵粉的操作着,這樣反覆幾次之後才將麵餅扯開,麵條抻的並不十分細,反倒有些寬扁的樣子,用筷子一扯,就將麵條下進了滾湯的鍋里,肉湯和面的香味順着玻璃房子的窗口傳得老遠。

還沒有走進店裏,玻璃房子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蔣鳳瓔也加入了排隊的行列。

經常替許渭常跑腿的阿慶還說:“店裏的牛肉蝦仁煎餃和凍牛筋也是一絕啊。”

蔣鳳瓔一聽,更是非得在這裏解決午餐不可了,因為店裏人多,她讓阿慶先進店裏定下一個位置,阿慶進去定好位置之後立刻又折了回來,守在蔣鳳瓔身邊,還說:“這裏人多,我保護太太的安全。”

蔣鳳瓔心裏想着:是奉命看着她才是吧。不過她也沒點破,現階段,逃跑對她而言是不現實的,就說她這容貌,孤身出走很容易就被拐賣到更下等的地方去,到時候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再說,許渭常對她做了這樣的事情,若是不回敬他,就這樣倉惶逃走了,那不是她的為人作風。

三人很快排到了這一碗有名的玻璃房子扯麵,夥計端着他們的麵條送到了桌邊,這時阿慶點的幾道菜也一起上來了,蔣鳳瓔挑了一口麵條,果然又勁道又滑,尤其麵條還是下在牛肉湯里的,牛肉的濃香似乎也入侵了麵條里一樣,吃在嘴裏滿嘴都是牛肉的香味,再配上那入嘴即化的凍牛筋,更是妙不可言。

因為店裏人滿為患,阿慶也沒法再給自己開一張桌子,老嬤嬤只得將菜分成了三分,雖然同桌但是不同菜碟,也是她的一點講究了。

三人很快融入到滿屋的食客之中,吃得熱火朝天,這時只聽見有人喊了她一聲:“是密斯蔣嗎?”

蔣鳳瓔並沒有應聲,她一共接觸過的三個人,除了許渭常之外都在這飯桌上了,現在能喊她的只能是以前認識的人,而現階段還處於‘私奔’中的她怎麼會見以前認識的人呢?

可是她雖然想裝作不認識,但是那人顯然不想放過她,甚至還走過來想確認,阿慶已經先一步站起來攔住那人:“這位先生,你在找誰?”

來人是一位年輕的男士,“我找密斯蔣!”

阿慶道:“你認錯人了,這位太太不是什麼‘迷死蔣’,這位是我們許太太。”

來人顯然被這身份弄得愣住了:“許太太?”又看向蔣鳳瓔,“密斯蔣,我是李拓啊!”

阿慶見他還糾纏,聲音裏帶了狠:“小子,你不要見我家太太長相貌美就來糾纏,我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說著就沖李拓揚起了拳頭。

李拓還想再靠近,就被阿慶狠狠的推了兩下,整個人身子往後踉蹌了好幾步,若不是扶住了旁邊的桌子,他會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慶譏笑:“想你這種文弱的書生,上來十個我都不怕。”

李拓還想跟他比劃,卻見阿慶的手別在自己腰間,阿慶穿着短褂子的腰間鼓起了一小塊,李拓還不曾想到,旁邊的夥計已經過來拉仗了,在李拓耳邊說了一句:“這位先生,您還沒看清嗎?那位是個軍爺,您還是不要吃這眼前虧了吧!”

李拓也是害怕了,順着夥計這梯子就給自己下了台,冷哼一聲甩袖子走了。

蔣鳳瓔由始至終沒有說話,將麵條吃完還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心裏卻想着這個李拓好像就是蔣家曾經看好的那個相親對象,如果沒有出許渭常這個意外,小蔣鳳瓔跟李拓相親順利的話,倆人就會結合,做一對普通的小夫婦,有幸福也有酸甜,可如今,她跟李拓顯然是再也不可能了。

因為出了這麼一件事,三人便再也沒了閑話的念頭,吃完了飯便回了小公館。

蔣鳳瓔轉頭就將這件事甩在了腦後,開始看着手邊的報紙,目光烙在報紙標題上那一排大字:“南方革命黨領袖被刺殺在平城火車站,懷疑是刺殺大王紀亞夫所為!”她若有所思,買-凶-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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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姨太太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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