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鮮美的真愛之心8
現在是乾隆二十五年,乾隆五十歲,而和親王弘晝小乾隆一歲。
弘晝只穿着常服,見今日天氣好出來鬆散鬆散,順便到龍源樓坐坐。龍源樓里的生意很興隆,有一桌坐着幾個年輕人,嘻嘻哈哈不知說笑着什麼,見到這位王爺,連忙上來見禮。
弘晝瞥見其中一人,笑了:“多隆啊,你小子怎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怎麼,又去賭錢了?”
多隆也是宗室,封了貝子,就是一個紈絝子弟,整天弔兒郎當沒個正行,人人提起來不是嫌惡便是忌憚,評價本不好,但他偏偏投了這位王爺的眼緣。
多隆嘻嘻笑道:“我哪兒敢呀,我要晚上不回家,我阿瑪還不得抽死我。”
“最近又在做什麼呢?”弘晝又問。
弘晝就喜歡新鮮有趣的玩意兒,或是能賺錢的營生,這多隆看着不成器,但腦子活,消息廣,又能逗樂子,所以弘晝喜歡他。
“剛剛跟了一批貨,險些砸在半路上,雖是儘力護着,到底折了不少,能保住本錢就不錯啦。我不能跟王爺比,若是王爺可憐可憐我,捎帶一回,那就是我的福氣了。”多隆先是哭哭窮,又抬抬人,再求一求,無比熟練。
“我還不知道你?正好,我手頭有個賺錢的買賣,你要是不怕虧了,我就搭把手。先說好,少了五千兩就免了。”弘晝心情好,看多隆格外順眼,乾脆就鬆口帶帶他。
多隆大喜:‘多謝王爺,那我得趕緊回家準備銀子去!’
多隆拽着身邊一個年輕人一併出了龍源樓。
這個年輕人長得實在漂亮,眉眼深邃,鼻子挺直,皮膚特別的白,有點異域特色。這年輕人叫皓祥,乃是碩親王府的側福晉所出,因這位側福晉是舞女出生,又是異族,所以皓祥長相就有異族特徵。
人們提起這位碩親王的庶子,都不是什麼好印象,特別是有個光彩出眾的嫡長子壓在頭頂,他又和名聲不好的多隆貝子走的親近,能有什麼好話?
皓祥的確是敏感易怒、自卑出生,生母不受寵,王爺不管內宅,一切都把持在福晉手裏,他便是相爭都沒得爭。
他和多隆關係親近,哪怕回回都被父親責罵,他也沒改主意。多隆雖和他一樣都有很多毛病,但無疑多隆是個真朋友,也是唯一會關心他的朋友。別看是王爺的兒子,可他和皓禎沒得比。
每月的月錢就那麼點兒,吃穿用度都是定例,如果是普通百姓肯定覺得這是很好的日子,可這不是普通百姓之家,再不受寵,皓祥也是王爺之子。作為年輕人,他總得有自己的交際,要交際就不能沒錢,那不是幾兩銀子就能打發的。為這個去找賬房?趁早別去碰釘子。
若是皓禎,皓禎自然不會去賬房,可人家有親娘支援,出手就是百兩銀子。
皓祥的娘翩翩當初是作為壽禮送到了王府,得了寵,升了側福晉,可沒多久就失寵了。她又生性怯懦自卑,不懂得耍手段,從此就被王爺遺忘了。所以,本就沒有娘家撐腰,沒有嫁妝,好日子就那麼一兩年,能攢下什麼東西?她再心疼皓祥,也無法給什麼幫助。
除此外,大家子的下人都是捧高踩低,若是不給點好處,生病時想額外吃點兒什麼,廚房都不理睬。
為此,皓祥和多隆在一起之後,也在積極想辦法弄錢。
多隆當然不會忘記他,出了酒樓就和他低聲說道:“你回去籌錢,有多少是多少,到時候我一起給和親王,賺了錢再分給你。”
“多隆,多謝你了。”皓祥心底十分感激,和親王都是做大買賣,小錢根本沒興趣費心,哪怕他們跟着喝口湯,也比以前做的那些強。
“好兄弟,謝什麼謝。”多隆正說著,見一輛馬車停到身邊,他正想叱責一句誰家馬車不長眼,卻見馬車旁邊走着個白衣道長,只一眼就怔住了。多隆也算是見多識廣,但這般出眾的男子着實少見,偏偏還是個道士,當真猶如謫仙啊!
至於馬車上下來的一對女嬌娥,他完全沒留心,哪怕夏紫薇是個美人,可也算不得絕色。
桃朔白掃了兩人一眼,抬腳就要走。
多隆就是那種愛熱鬧的,又喜歡稀罕事,看到這麼個道長,就想搭訕搭訕。
“這位道長,請留步。”多隆攔上去,笑嘻嘻的問道:“道長,您瞧瞧我,給我算一卦?我覺得我今年要發財,再算算我是不是有桃花運。”
皓祥對多隆的德性早就見慣了,笑了笑,站在一邊沒說話。
桃朔白被攔住也不惱,神色平靜,只將多隆從頭到腳看一眼,張口說道:“明年春天,你有一場桃花劫,雖與性命無憂,但必定見血,有人命纏身。”
多隆一怔:“真、真的?”
原本只是玩笑的問一問,哪裏想到對方真給算了一卦,這卦象還是凶卦。如果是別的人,多隆早就惱了,可偏偏這個仙風道骨的道長一說,不但不像騙子,還讓人覺得特別真實,就像已經預感到災禍即將來臨。
桃朔白卻不理他了,抬腳就進了龍源樓。
紫薇金鎖兩個迷迷糊糊的看着這一幕,也沒敢吭聲。
“哎,道長,道長等等啊,我這劫要怎麼避得過呀?道長你可得救我一命啊。”多隆誇張的叫喊着,跟在桃朔白後面也進去了。這多隆再紈絝,也不是沒腦子,剛才是十足十的相信,這會兒清醒一點兒,半信半疑,但不妨礙他探探這個陌生古怪的道長。
甚至他已經想好,要將人引給和親王認識,倒要看看會對和親王說什麼。
底下這點兒動靜和親王已經注意到了。
本來么,他們是站在酒樓外面說話,和親王正好坐在二樓臨窗的房間,開着窗子聽着街面上各種吆喝,不期然聽到多隆找道士算命,低頭一看,也着實驚異於桃朔白的人物風采。
正好,多隆將桃朔白引到和親王這兒來了。
桃朔白本就是來見和親王,順水推舟。
多隆一進門就故作諂媚的笑道:“王爺,我剛剛遇到一個很有意思的道長,他說我明春有桃花劫,我正求他化解呢。”
弘晝本想取笑多隆,但是看到進門的桃朔白,愣了愣。那會居高臨下,其實沒有看的特別清楚,這會兒對面相對,弘晝竟覺得這道士有些面善,好似在這兒見過。
“道長如何稱呼?”弘晝一邊想,一邊問。
“道號‘度朔’。”
“度朔、度朔……度朔道長?!”弘晝猛然想起為何聽着耳熟了,滿臉震驚的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盯着桃朔白,那模樣着實有些滑稽。
多隆與隨從都驚奇於和親王的反應。
也怨不得弘晝如此,很多人都不知道度朔道長是何人,但他知道啊。世人都只道皇家敬佛,太后更是去了五台山禮佛,宮中又有大小佛堂,可很多人不清楚,其實皇宮裏頭還有座道觀。
若說是道觀,也不大準確,實際上是一位道長曾居住過的地方。
那還是順治朝的事兒,據說有一位來歷神秘的度朔道長進了皇宮,治好了當時的襄親王的生母懿靖大貴妃,又得到孝庄太后請託留於宮中,教導過順治帝。及至順治帝馭龍賓天,康熙登基,這位道長便不知去向。康熙幼時,宮中爆出天花疫情,是度朔道長出手救了康熙,因此為感念這位道長,其居住地被保留了下來,連院門上的匾也是康熙後來親自題的——度朔清居。
度朔清居裏頭並沒有什麼道士,也不做供奉,一如度朔道長從前的佈置,處處透着安寧。康熙煩心時會去坐坐,後來就改成了靜修之地,在雍正晚年,也是常在此處靜心。
弘晝聽過度朔道長的傳聞,不甚清晰,也有很多誇張言語,將信將疑。但是他曾在度朔清居見過度朔道長的畫像,和眼前這個人着實像極了。
從康熙祖父登基到現在,足有一百年,難道度朔道長還活着?真修成了仙術容顏不老不成?
弘晝一直都說,人早晚都有一死,何必要避諱?所以他就樂意辦喪事,吃祭品,讓家人在靈堂哭喪,他還能坐在一邊點評誰哭的好。儘管這其中有自我抹黑、避免被皇帝猜忌的用意,但能用這種辦法,也是心態強悍了。
所以說,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他很快理智回籠,開始懷疑這位“度朔道長”的出現是一個陰謀。
現在依舊有反清復明,什麼白蓮教、紅花會,從來沒有消停過。
桃朔白見弘晝的表情從震驚到懷疑,意識到可能有什麼變故,但他也沒料到這個世界融合的那麼複雜。
弘晝又恢復了閑適,笑着擺手:“度朔道長?你剛剛給多隆算的卦,能不能詳細說說,本王倒是有點兒興趣。”
桃朔白朝側面椅子上坐了,而有他一開始交代的話,紫薇金鎖留在門外沒進來,這屋子裏除了弘晝、多隆、皓祥,也就是弘晝的兩個隨從護衛。當然,這兩個人只是明面兒上的,暗處,在這龍源樓里護衛的人也不少,加上本就是京城地界兒,隨時都巡城官兵從街上過,安全還是很有保障。
多隆也是個人精兒,看出情形不對,給皓祥使個眼色,完全跟着弘晝的意思走。
多隆連忙笑着催促:“是啊道長,快說說,我要遇到什麼桃花劫?怎麼能避過去?如果你真能救我一命,我必定重謝。”
“多隆貝子的事在明春,我便是說了,也在明年應驗,倒是另有一件事,就在當下。”桃朔白也不兜圈子,直言道:“事關宮中的那位還珠格格。”
弘晝臉色頓時嚴肅,深深看了桃朔白一眼:“道長可願與我回府?”
不管對方將要說的事情是真是假,事涉敏感,都不能在外頭說。
“隨王爺安排。”桃朔白點頭。
多隆見狀,深知不能摻和,連忙帶着皓祥告退了。
弘晝立時回府,這才發現外面還有兩個年輕姑娘,一個文文弱弱有大家閨秀之風,一個明麗嬌俏,卻似個丫鬟。弘晝倒是看不懂了,一個道士帶着兩個姑娘?難道這兩個姑娘和還珠格格有關?
到了和親王府,跟前除了貼身服侍的,並無外人。
桃朔白本身沒有別的居心,也不去繞圈子,指着紫薇說道:“此女是我入京途中遇到的,山東濟南人,來京城投親。本來自到京城便分開了,直至上個月她衝撞了祭天的隊伍,遭到侍衛官兵的拳腳棍棒,被展家太太看見,因着有一路結伴上京的情誼,便將人帶了回去。當初只知這夏姑娘上京找爹,旁的並未多問,後來她養好了傷,才提及父親身份。”
弘晝別看是個荒唐王爺,不代表他愚笨,相反他腦子很好用。
一開始就說和還珠格格有關,又聽東山濟南、又是姓夏,這姑娘年紀還和宮中新來的格格相似,一個猜測立時就蹦現在腦子裏,着實竟弘晝驚出一聲冷汗。
“今日我去龍源樓,本就是為見王爺。此女話中真假不敢斷言,但既然涉及還珠格格,想來皇家定有論斷。”桃朔白只需要給夏紫薇指條路,後面她要如何走,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道長倒是熱心高義。”這般大事,別說尋常人,就是弘晝這樣的王爺都覺得燙手。不說別的,皇帝已經認下一位格格,且寵愛非常,現在去告訴皇上可能認錯了女兒,不但會使得皇上顏面下不來,連感情上也難以接受。
“剛好碰上,便是我不理會,早晚會有人尋上門來。”桃朔白不認為小燕子憋得住話,不管是衝動脫口而出也好,還是擔心早晚路出馬腳也好,小燕子遲早會被人察覺是假格格。在認格格這件事上,令妃是出力最多的人,無形中就和小燕子綁在一起,豈能看着事情敗露?那時一切和夏紫薇有關的人,都會被處理。
桃朔白自然不怕,但與其被動涉入,不如自己選擇主動。
“事關重大,還請道長先留在府里。”弘晝自然要去濟南查一查真假,也得穩住眼前的人。
“我就在京城,王爺有事差人去通知一聲就行。夏紫薇可以留在王爺府上。”桃朔白說了展家宅子的位置,便告辭離去。
弘晝派出馬車相送,桃朔白沒推辭。
待得車夫回來,稟報道:“王爺,打聽清楚了,那個展家據說是桐城來的……”
有弘晝的囑咐,車夫送了人,一是確定展家住處,二是打探展家底細。展家的宅子是買來的,周遭不是富戶就是官家,尋常人想買也未必那麼容易,新來的住戶也會被周邊各家打探明白。
“有意思,一個小小的展家,竟有這樣一個道士。”此時弘晝沒將展家看在眼裏,在他看來,展家不過是桃朔白的暫住地、護身衣。
弘晝將紫薇金鎖交給福晉,福晉得了話,便將兩人安頓下來,又試探一番。紫薇本就單純,加上來之前桃朔白說弘晝是她叔叔,福晉自然是她嬸娘,所以對方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事後,福晉來見弘晝,皺着眉頭嘆道:“王爺,我看那個夏紫薇不像說謊,一應細節清楚明白,只怕是……”
弘晝似乎也不是那麼意外:“當初我看那還珠格格就覺得不大對,咱們皇上那個性子,喜歡的肯定是溫柔的美人,小燕子一口京話,咋咋呼呼,據說還不識字,偏皇上喜歡,查都不查就將人認了。”
“這事兒不好管啊,延禧宮那位可不是善茬。”福晉說道。
“不急,等濟南回了消息再說。”弘晝打算好了,就算那個還珠格格真是假的,他可以將紫薇送到太後跟前去。
卻說此時在皇宮裏貴為格格的小燕子,日子並不好過。
一開始是重傷下迷迷糊糊回答了一些問題,讓乾隆和令妃以為她是夏雨荷的女兒,令妃見乾隆被勾起內疚,便順水推舟恭喜皇上父女團聚。小燕子則被一句“格格千歲”震暈了頭,又看皇上這麼疼愛自己,心裏就起了變化,居然生出荒謬的暫時先借紫薇的爹的想法。
小燕子興奮激動后,也有后怕,她試探的說萬一自己不是格格呢?
令妃卻是一臉嚴肅的警告她:“皇上認定你是格格,你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否則不但是鄂敏和我,還有格格你,都會被砍掉腦袋!”
小燕子當然怕掉腦袋,再說做格格有人服侍,有山珍海味,有金銀珠寶,她快樂的像只掉進米缸里的老鼠,一時間就將紫薇忘到了腦後。
然而僅僅幾天過去,小燕子開始做惡夢了,總是在夢裏看見一個很像紫薇的女人像她索命,說她是個冒牌貨,要掏出她的心肝吃掉。
“啊——”大半夜,小燕子又一次從惡夢中驚醒,摸着噗通噗通亂跳的心臟,彷彿還能感受到心臟被挖出的疼痛。
“格格,您怎麼了?又做惡夢了嗎?要不要傳太醫?”明月彩霞這兩天就一直守在床邊,此時連忙詢問。
小燕子卻是眼神微微渙散,一面大口喘氣,一面大喊:“我不做格格啦!我不做格格啦!我把格格還給紫薇!求求你放過我吧!”
明月彩霞臉色一白,連忙低頭,只當沒聽到這些話。
令妃早就交代過,格格一旦發夢就會胡言亂語,不論她們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要當自己是聾子瞎子,否則,這宮裏死兩個人簡單的很。
明月彩霞當然清楚,她們已經是漱芳齋的人,和還珠格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格格如果有個萬一,先受苦的肯定是她們這些奴才。包括小凳子、小桌子在內,四個人最近很愁苦,他們似乎無意間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足以掉腦袋的秘密,為了保命,他們只能聽令妃的吩咐,將一切死死的捂住。
小燕子漸漸冷靜下來,將明月彩霞趕了出去。
她沒再睡,她根本不敢睡。
將桌子上的桌布抽掉,把所有得來的釵環首飾以及值錢的玉瓶擺設都撞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包袱。她又偷來小凳子的太監服換了,用帳子上的銅鉤自製了一個飛抓百練索,直等明月彩霞禁不住犯困睡着,這才輕手躡腳的溜出漱芳齋,打算連夜逃出皇宮。
但小燕子的功夫三腳貓,皇宮的宮牆很高,她輕功上不去,所謂的飛抓百練索到底是用細銅鉤做的,經不住力道,爬到一半跌下來,被侍衛們給抓住了。若非及時出聲,讓人發現她是還珠格格,只怕侍衛手中的槍尖兒就刺進她胸膛里了。
侍衛們不敢大意,將還珠格格帶到乾清宮。
高無庸是乾清宮首領太監,乾隆身邊的老人兒,一看還珠格格這般打扮被侍衛帶來,就已猜到大概。自從還珠格格入宮可真沒一日安分,高無庸在宮裏待了幾十年,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胡鬧的格格,偏生皇上覺得新鮮,又對其愧疚,越發寵得不像話。
高無庸心裏這麼想着,面上不動聲色,對着小燕子施了一禮,道:“還珠格格,您這是……”
“皇阿瑪呢?”小燕子被抓了包,卻一點兒心虛膽怯也沒有,反倒氣哼哼的。
高無庸道:“格格,皇上睡下了。近來皇上睡眠不佳,難得睡得安穩,奴才不敢驚擾。”
“高公公,皇上醒了。”這時殿內出來個小太監稟報。
高無庸連忙回到殿內,果然見乾隆已坐起身,臉色在燭光照映下泛着白,氣色極差,自然心情也不好:“高無庸,外頭什麼事?”
侍衛早將事情回稟了,高無庸便照實回了。
乾隆剛從高無庸手裏接了溫熱的茶水,聽了小燕子居然半夜爬牆出宮,頓時只覺得火氣竄頭,茶杯啪的砸在地上:“荒唐!她一個年輕格格,居然半夜去翻牆?簡直不成體統!”
高無庸頓時把頭壓的更低。
小太監在外稟報:“皇上,令妃娘娘來了。”
乾隆心情很不好,只想儘快處理了眼前的事情清靜清靜。
令妃消息靈通,得知小燕子的事兒,趕緊過來做和事老兒,又能在皇上面上展示自己的溫柔慈愛,又能給還珠格格賣個好處。當然,她也不能不來,宮裏宮外都將還珠格格與她歸在一處,還珠格格倒霉,對她沒半點好處。
令妃摸清了小燕子的脾氣,立時便覺得,這是對付皇后的最好人選。
小燕子進來,也不行禮,就喊了一聲:“皇阿瑪,令妃娘娘。”
以前不覺得,但今晚乾隆好不容易睡得安穩,卻被驚擾了,心情陰鬱,看什麼都不順眼。若是以前,他寵着小燕子,覺得小燕子是個開心果,給沉悶的皇宮帶來了歡樂,便是做些出格事兒也不以為意,還覺得是直率真性情。可今晚卻不同,看到小燕子沒規沒矩目無尊長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小燕子,你跟朕說說,你今晚幹什麼了?這是什麼?”乾隆將一捆繩索丟在她面前,臉上陰雲密佈,聲音冰冷中含着震怒。
令妃吃了一驚,沒想到皇上火氣這麼大,一時倒不敢隨便張口了。
小燕子卻不怕,還振振有詞:“這是飛抓百練索。”說著埋怨小凳子給找來的東西不好,做出的飛抓百練索不好用,害她摔了下來,摔得渾身都疼。
令妃好奇的問了一句:“你說你從哪兒摔下來了?”
令妃只知道她半夜穿着太監服被帶到皇上這兒來,具體做了什麼並不清楚。
小燕子說道:“從牆上啊。我早就說想出宮去走走,可所有人都盯着我,這不準那不準。我實在想宮外的朋友,想柳青柳紅,想小豆子,我忍受不了啦。”
當然,這些算不得借口,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去見紫薇。
“胡鬧!簡直是太胡鬧了!”乾隆突然站起來怒聲責斥:“你現在已經被封為格格了,不再是外面的小混混,你娘是怎麼教你的?你到底是從哪兒學的那些下三濫的玩意兒?朕還記得你娘,那是個像水一樣溫柔的女子,你怎麼就會這些旁門左道?”
小燕子先是被一震,但那點害怕很快就沒了,她想到做格格的各種痛苦,想到連日的惡夢,頓時委屈的大喊:“你別提我娘!你哪裏還記得我娘是像水還是像火?你這皇宮裏這個妃那個妃,這個嬪那個嬪,早將我娘忘的一乾二淨了,否則怎麼會將她冰在大明湖畔,你一走就是十幾年,卻讓她守活寡守到死呢?”
“放肆!放肆!”乾隆沒想到小燕子敢頂撞他,還敢誅心的指責他,別說他今晚本就怒火高漲,就算再好的脾氣也不能容忍小燕子如此挑釁!
“來人!將還珠格格押下去,重重的打二十板子!”乾隆見令妃要開口,又說:“誰都不許求情,誰敢求情,就跟還珠格格一起挨板子!”
令妃頓時失了聲,對這般暴怒的乾隆,心中亦是懼怕。
小燕子被押在外面打板子,那板子可沒留什麼水分,打的小燕子哭爹喊娘,偏她又覺得委屈,還夾雜着罵乾隆的話。
令妃暗暗着急,蹲在小燕子面前苦着臉求道:“小祖宗啊,何必嘴硬,吃虧的還不是自己?你就服個軟,求求你皇阿瑪,這麼打下去,你一個好好兒的姑娘家可要毀了啊。”
小燕子終於覺得受不了啦,可她又拉不下面子求乾隆,就開始哭她可憐的娘,夏雨荷。
若是在從前,乾隆肯定內疚了,後悔了,要停住板子,指不定還要給小燕子賠個不是。但現在乾隆惱火的很,特別是小燕子那些指責的話不停的迴響在腦子裏,不期然與近日的夢境結合,只覺得腦子裏亂鬨哄的,突然眼前一黑,人就栽倒了。
“皇上!”高無庸大驚,連忙吩咐請太醫。
令妃也着實嚇住了。
幾個行刑的侍衛面面相覷,頓了頓,繼續將板子打完。若是皇上還醒着,可能會心軟叫停,但現在皇上居然被還珠格格氣暈過去了,哪怕事後不追加責罰已是隆恩,這二十板子定是不能少了。
可憐小燕子一通板子挨下來,活蹦亂跳的燕子已經變成半死不活的燕子。
令妃心憂乾隆,哪裏顧得上小燕子,只讓兩個小太監抬着送回漱芳齋,與此同時不斷盤算着這事兒的影響。就算乾隆沒有大礙,但小燕子氣昏了皇阿瑪,傳出去豈非不孝忤逆?對女孩子來說,等於聲名盡毀,還想嫁個好額駙?若小燕子當真沾了污點,還可能帶累令妃。
但是,令妃有些猶疑,畢竟之前皇上寵愛小燕子有目共睹,今晚的態度很古怪啊。
要說乾隆的變化,同小燕子急着出宮一樣,同是被夢境所擾。
不同的是,小燕子做了惡夢,乾隆卻是夜夜美人在懷,被翻紅浪。
乾隆也不知為什麼,或許是小燕子來尋親,勾起了他已經遙遠的記憶,竟想起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實際上,他的確記不清夏雨荷的模樣,還是通過小燕子述說,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溫柔如水、痴痴守候的女子形象,正因夏雨荷默默念了他十九年,令他被感動了,覺得那是個極好極好的女子,後悔當初沒能將其接入宮來。
或許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居然夢到了夏雨荷。
好似有回到了大明湖畔,他與夏雨荷下棋作畫,賞景作詩,兩情繾綣,好不快活。特別是,夏雨荷在夢中的面目是清晰可辨的,依舊是年輕如水,一舉一動又別有惑人的魅力。
乾隆沉溺於夢境,休息跟不上,加之他到底五十歲的人了,卻房事不知節制,身體日漸虧空。太醫已委婉提醒過,但這事乾隆自己也無法阻止,一入夢,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下子可好,身體本就虛的很,又被怒氣一衝,等到再次醒來,身體依然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