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衛霖與白源的計劃
第五章衛霖與白源的計劃
白源還真想拿拳頭或槍來幫忙治一治,但眼下並非恰當的時機,他與衛霖再怎麼相看兩相厭,還是得先聯手合作,完成任務。
“情況!計劃?”他惜字如金地催問。
衛霖收斂了假笑,轉身打開一點門縫,看了眼熟睡中的李敏行,又關緊鐵門。他示意白源走遠幾步,方才把剛才了解到的情況簡明扼要地說了,並且點出任務最大的困難所在:“李敏行受被害妄想症的影響,特別能給自己找事兒,而這個‘世界’又是圍着他轉的,一路帶着他,肯定要遭遇不少麻煩與危機。”
“那就搞定麻煩、解決危機。”白源微嘲,“如果你的工作能力不足,就由我來出計劃。”
衛霖本想跟他一較長短,轉念又按捺下來,抱着稱稱對方斤兩的心態說:“洗耳恭聽。”
“欲取先予。給他所有他認為存在的東西,不只是我這個‘追殺者’,還有蛛絲馬跡、冰山一角、幕後黑手、驚世陰謀,以及最終力挽狂瀾的超級英雄。用各種誘導和暗示牽着他一路走向逐步揭露的真相——用這個真相,徹底摧毀他的妄想世界。”白源說。
衛霖張嘴:“啊,啊啊。我好像聽到了個挺牛逼的計劃——然而什麼內容步驟都沒有,這要我怎麼執行?”
白源有心刁難他,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神色:“我規劃了路線,具體如何實施,自然是你這個‘保護者’的事。對了,你搞不定也沒關係,我隨時準備當接盤俠。等完事後出去,別怪我在工作報告裏實話實說。”
“喲,‘給個方向,自己琢磨’,你還真是塊當領導的料。”衛霖朝他翻白眼,“打小報告有用嗎,我也會。”
白源冷笑:“那最好,一拍兩散,以後再也不用見到你這張蠢臉。”
“你以為我喜歡跟個整天藏私的刻薄鬼搭檔?還不是光腦‘天極’白痴,亂點鴛鴦譜!”
“鴛什麼鴦!誰跟你鴛鴦!會不會說人話?”
“我說的不是人話,那聽懂並回答的你是什麼?”
白源突然發現自己智商掉線,竟然跟對方打了兩分鐘毫無意義的嘴炮!轉念一想他又覺得邪門:與其他人說話,他一貫自持穩重沉得住氣,可這個衛霖真特么就跟變異細菌似的,不知哪來一股超強的傳染性,揮舞着毒素四濺的鞭毛,一不小心就會受其侵蝕,免疫力直線下降。
他不由自主地向後仰了仰身體,似乎想避開一種無形中的負面影響,恨不得拔腿就走。
衛霖看出了對方的反感與排斥,趕在他消失前叫了聲:“等等,我來操作可以,可你得時時保持聯絡,免得扯了我後腿!”
白源身為業內精英,看慣了同事對他的欽佩之色,第一次被人懷疑“扯後腿”,暗惱之下甩手,一道微光向衛霖擲來。
“——有暗器!”衛霖裝腔作勢地低叫一聲,抄手接住,原來是個內嵌投影系統的指環型通訊器。
通訊器只有半厘米寬,通體呈現黢黑金屬色,十分低調不顯眼,只有在接通時,細如髮絲的銀藍光紋才會在環狀表面上滑動。
“嗬,最新電子科技產品‘訊環’,目前只有概念款吧?這你也能弄出來?”衛霖把玩着通訊器,嘗試着戴在中指上,大小剛合適,“說來,你具現化能力的使用規則是什麼,是了解原理的、聽過見過的,還是完全憑想像就行?”
白源不理不睬。
“個人**?不說就不說唄。”衛霖笑着豎起那根中指,貌似在展示訊環,在對方發飆之前,轉而把巴掌輕摁在旁邊的車窗上,“通話,白源。”
白源手上訊環的光紋亮起來,他微動了一下手指。
車窗玻璃上出現了白源的半身投影,面目神色清晰可辨,依然是那副被人欠了八百萬跑債不還的表情。
衛霖撤了手,通話結束,影像消失。“……能帶出‘絕對領域’不?”他見獵心喜、心存僥倖地問。
白源翕動薄嘴皮子,吐出兩個字:“做夢!”
衛霖遺憾地搔了搔頭髮,回歸正題,“其實你剛才的規劃沒什麼問題,我打算這麼實施:你繼續追殺他,然後我當著他的面把你幹掉——別瞪我,聽我說完——你違反生物學地爬起來繼續追殺他,繼續被我幹掉,見鬼的是你一次又一次死去活來、活來死去!現在豬都知道你不對勁了,更何況是李敏行這個不算笨的技術宅。他會懷疑你的真實身份——機械人、複製人什麼的,並且開始懷疑幕後牽扯到的陰謀,譬如AI妄圖統治人類啦、ET想要侵略地球啦,總之都是足以毀滅世界的超、級、陰、謀!
“為了與超級陰謀相對應,自然少不了超級英雄,而且出身diao絲的英雄更讓宅男們有代入感,這個角色非我們的主角李敏行莫屬。於是,在我這個超級戰士的保護追隨下,李敏行先是發現了你們身份的秘密,接着侵入你們的網絡獲悉了後續計劃,扳倒了迫害他的警方中的反派姦細,然後偽裝成同類混入你們的基地,破除萬難最後來到終極BOSS面前。
“哦,BOSS你負責安排,總之不要太好搞定,但也別把我們的男主角打死了,打個半死就行。反正最後反派嗝屁、陰謀破產,世界又重新恢復了和平,李敏行無形中拯救了人類,但同樣為了世界和平,他的功績不能公之於眾。與‘天極’簽署保密協議后,他回歸平凡生活,成為了普通人中只有自己知道不普通的一員。
“——你覺得這個劇本怎麼樣?”
“……你融合了這麼多部電影的老梗,給版權費了嗎?”白源斜眼問。
“咱們領導不是說了,撞梗不算剽竊,梗是人類遺產,需要被繼承與發揚嘛。”衛霖笑嘻嘻地說,“我還沒落實好更具體的細節,但是這種事,總要隨機應變,才比較真實和有挑戰性,不是嗎?”
白源看他興緻勃勃的神情,很想潑一盆冷水,但不知為何又打消了這念頭,最後只說了句:“自己看着辦。”就轉身離開了。
衛霖望着他的背影,回味地摸了摸下巴:“用什麼殘酷手法幹掉你呢——這可是整個計劃中最讓我期待的部分。”
幸虧白源沒聽見這句,不然兩人准又要開始新一輪的撕逼。
衛霖回到倉庫中,見李敏行還蜷縮在箱子上,睡得輾轉反側,眉頭不安穩地蹙着。他輕嘆一聲,拍了拍對方的胳膊,低聲道:“放寬心,苦逼的救世主,有我在呢。”
李敏行循聲而動地抓住他的手腕,眼睛還閉着,眉頭卻漸漸舒展開來,睡沉了。
衛霖輕抽了幾下手腕,沒抽出來,只能由着他抓着,盤腿坐在地上構思劇情細節。
近一個小時后,李敏行忽然驚醒,噌地坐起身,發現手中攥着另一個人的腕子,而對方為了讓他睡得舒服,一直僵硬地保持着這個姿勢。
“你……”李敏行如夢初醒般趕緊鬆了手,羞愧中又夾雜了些說不清的感動與更深層次的依賴。
衛霖不以為意地起身,活動了一下腕關節,說:“走吧,我們不能在一個地方呆太久,否則會被白源追上。”
李敏行心有餘悸地問:“那個殺手白源……真有那麼厲害?”
“你想見識一下?”
“不不不,我們還是快走吧!去‘天極’基地,你們一定會保護我,對嗎。”
“當然。”衛霖說。
他們在碼頭的工具倉庫里找到一輛蒙塵已久的破車,把車牌跟自己的車對換,然後開車繼續上路。
傍晚時分,車子停在一個加油站加油時,李敏行揉着飢腸轆轆的肚子,望向衛霖:“你不餓嗎,從中午就沒吃過東西,已經兩頓了。”
腦電波不需要進食,然而生物鐘分不清現實與虛擬,會在自認為的一長段時間後向大腦發出進食信號,即使衛霖刻意忽略,也免不了受到影響,只是沒有蒙在鼓中的李敏行那麼迫切。
於是他掃視四周,朝附近一家小超市抬了抬下巴:“去那裏賣點東西,路上吃。”
李敏行為難地說:“可我有胃病,沒法吃乾的冷的,最好能喝點熱湯。”
衛霖遷就他:“那行,就去吃旁邊那家康師太牛肉麵吧。”
他們進店叫了一碗番茄牛肉麵、一碗香辣牛肉麵,找個最靠裏面的角落坐下。李敏行坐立不安地等到他的番茄牛肉麵上來,立刻埋頭苦吃。衛霖有一搭沒一搭地挑着麵條往嘴裏送,心想白源真特么的慢,再不來攪局,他要去哪裏變個“天極”基地給李敏行參觀。
他把牛肉挑着吃光了,剩下大半碗面,而李敏行已經把海碗扒拉得底朝天,扯過紙巾擦嘴準備起身。
白源就在這時走進店門,一身黑衣黑褲,外披灰色風衣,臉上戴個有稜有角的墨鏡,十分有型,手中夾着長條形大紙盒子,外殼上印着衝浪板照片和品牌廣告詞:“特浪衝浪板,送你上浪峰”。
衛霖差點笑場,又忍不住腹誹——丫的也借鑒,不過把玫瑰花盒換成了衝浪板,還好意思問我有沒給版權費?
李敏行看見白源時,臉色刷一下變得煞白,腿一軟跌坐回椅面。他嘴角扭曲、驚慌失措地低聲問衛霖:“我、我看到那個白源了,怎麼辦怎麼辦……大庭廣眾的,他不會對我下手吧,我們趕緊從後門走……快走啊!”
“跟我來。”衛霖拉住他的手腕,矮身穿過店內過道,朝廚房旁邊的後門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