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從姑姑家告辭后,陳隨獨自駕車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行駛,最終決定會老宅,老宅在郊區,陳隨開了將近四十分鐘才到達,這裏空氣清新,環境非常好。
他停了車,門便開了,保姆張阿姨滿激動的說:“隨少爺,你怎麼回來了?”
“今天沒事做,回來看看。”他說著進去,他的母親從大門出來,笑着將他抱在懷裏。
有些女人,即使到了花甲之年,依舊保持着一顆少女的童真心,陳清顏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從小被父親和姐姐寵着,嫁人了,被丈夫寵着,丈夫死後,又被兒子寵着。
即使已經年過五十,但她的皮膚仍舊非常好,泛着瑩潤的光澤,她穿着一件墨綠花色的旗袍,身段窈窕,十分迷人。
女人的每個年齡段有每個年齡段的美麗,毫無疑問,陳清顏是一個大美女,即使韶華易逝,容顏易老,但是她依舊美麗動人。
陳清顏將兒子從頭打量了一番,心疼的說:“怎麼瘦了這麼多?”
“那你可得給我做好吃的。”他臉上帶着孩子氣的笑容。
保姆張阿姨也在一邊笑了起來,連忙問道:“隨少爺想要吃什麼我去做?”
母親陳清顏也一臉期待的看着他,“我最近正在鑽研廚藝,你可有福了。”
“是嗎?”他笑着問,“那我想吃白菜水餃。”
說完他有點後悔了,這東西弄着太麻煩了,但是母親興高采烈,“媽媽這就去做,你等着。”
他點頭,便見陳清顏跟着保姆進廚房,他笑了笑坐在了沙發上打開電視,電視裏正在播放娛樂新聞,陳隨有些意外的聽到一個略熟悉的名字,左執。
陳隨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心情,於是關了電視,向廚房的方向走去,陳清顏正在洗菜,一邊與張阿姨聊天。
張阿姨笑着說道:“夫人真是命好,隨少爺這麼懂事孝順。”
陳清顏動作略笨拙,她從小便是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我現在也沒什麼好期盼的了,只要他能幸福就好,這樣我死了以後,也能跟他父親交代。”
張阿姨不再說話,她在這個家待了幾十年,陳隨父親剛去世的時候,陳清顏整個人都彷彿沒了生活支撐一般,一心想着追隨他而去,好在後來看到這個孩子時,才有了生的希望。
她不懂什麼愛不愛情的,只知道,陳清顏父親倆以前琴瑟和鳴,夫妻和諧,恩愛有加,倒是他的突然離世,讓人頗感唏噓,只怨是老天爺看不得人幸福美滿,偏偏要害的一個幸福家庭支離破碎。
陳隨父親在世時是個演員,開始沒有什麼名氣,後來與陳清顏相戀結婚後,才有了出頭之日,他演技本就很好,後來,劇本質量,團隊能力上去了,自然是想火都挺難的。
卻沒有想到,這樣一個事業前景一片光明,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輕演員在三十五歲那年便離開了這世界。
陳隨甚少會想起這些久遠的事情,那時候的他僅僅十多歲,很多記憶都刻意去淡化,此刻他的臉色染着寒意,冷漠疏離。
陳隨進了廚房去幫忙,母親讓他去歇會,他笑着拒絕,“我來幫忙吧,要不然等好了我已經睡著了。”
陳清顏不得不讓他幫忙,陳隨洗了手過來和他們一起包餃子,這樣的日子溫馨和簡單,陳隨是個很溺愛母親的孩子,或許這麼說有點奇怪,但他從小便當家,父親去世后,他們家似乎更多的是他照顧母親。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在陳隨的眼裏,母親彷彿如同水般柔弱,需要他去保護,又或許是因為這個一直以來將愛情,將丈夫看的大過天的女人讓他感到幾分憐憫,他對於她的態度從來都溫柔紳士。
陳隨包的餃子個頭都非常大,外觀也不是很美觀,餃子起鍋后,他吃了一大碗,將碗裏的湯都喝盡。
晚上陳清顏非常熱情的招呼着給他房間換床單被套,這裏遠離市中心,陳隨平日裏回來的時間自然少。
母親正在給他換被套,陳隨在一旁幫着扯兩邊角,母親一邊抖被子一邊問他,“你最近跟小維怎麼樣呢?”
母親很喜歡溫維,這個小女孩從小便長的招人喜歡,陳清顏又喜歡女孩子,看到這樣漂亮的孩子,自然捨不得撒手。
陳隨抿了抿嘴,“媽,如果我這輩子都不結婚會怎麼樣?”
陳清顏停下手上的動作疑惑的看着他,“為什麼這麼說呢?你知道小維等了你多少年嗎?你不要辜負她。”
陳隨抓了抓淺短的頭髮,笑着說道:“我比她大了那麼多,有代溝,怎麼溝通啊?”
陳清顏嬌嗔,“亂講,大了多少?不過就是十歲而已,那又怎麼樣?”
陳隨在心底想了想,溫維今年二十二,如果她要預計自己十年內不結婚,到時候他就已經四十多歲了,他在心底呵了一聲。
他輕抿薄唇,狠了狠心說道:“媽,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
陳清顏坐在他旁邊,認真的看着他,“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她嗎?而且你對她也很好啊?怎麼就不喜歡她呢?”
陳隨無奈,倒在床上裝死,他曾經親口承諾過,如果溫維不結婚,自己也不會結婚。
陳清顏出去以後,陳隨便去洗澡準備睡覺,樓下傳來了熟悉的音樂聲,老房子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所以陳隨能清晰的聽見這首歌是父親曾經主唱的一首歌,《背叛》。
陳隨快速的穿了衣服出來,他從欄杆上看了下去,陳清顏魔怔一般拿起桌上擺放的花瓶便砸了過去,瞬間,瓷器破碎的聲音,伴隨着物品滾落的聲音響起。
在空曠的房間裏震耳欲聾。
保姆張阿姨已經被嚇醒了,站在一邊不敢出聲,陳隨走了下去,拿了掃帚將垃圾收好,他的母親狠狠的看着他,彷彿他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陳隨心裏酸澀,陳清顏已經沖他撲了過來,張口便咬在了他的手上,陳隨忍着疼不說話。
“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為什麼要離開我。”她嘴裏嗚咽着,一邊打他,陳隨將女人單薄的身體擁在懷裏。
“不會,我不會離開你。”他輕聲拍着她的背脊。
她在他的懷裏漸漸安靜下來,“珩之,我想你了。”
珩之,是陳隨父親的名字。
“小心。”保姆沖陳隨叫道,霎時,陳隨只感覺脖子一涼,接着刺痛傳來,他猛地推開她,她手裏拿着一塊碎瓷片,此刻邊緣正滴着血。
陳隨皺了皺眉,摸了摸後頸,溫熱血腥的液體,保姆張阿姨拿了繩子上來,陳隨皺眉搖頭,他走前,蠻力將陳清顏握在手裏的瓷片弄開,不知道誰的血,弄的到處都是。
陳清顏怯怯的看着他,眼裏帶着淚花,可憐兮兮的哭,陳隨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沒二十分鐘人便來了。
給陳清顏打了鎮定劑后她便昏睡過去了,她白凈的手掌被劃破了幾條口子,陳隨心裏有些心疼。
等安頓了陳清顏,醫生便給陳隨上藥,他的脖子和手都有不同程度的割傷,但好在瓷片力度不大,傷口不深。
陳隨全程緊蹙眉頭,許久才問道:“何醫生,現在她怎麼會這樣了?”
“她距離上一次發病有多久?”
“上一次是大概半個多月前。”
“她的情況現在越來越不樂觀了,現在還伴隨着暴力傾向,你以後自己小心一點。”
陳隨點了點頭,表情有些頹喪,“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每次她見到我,過不多久,總會發病。”
醫生沉思了一下,“我覺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父親,可能你跟你父親給她的感覺太過相似了,所以才會這樣。”
“那怎麼辦?難道要我以後都不見她嗎?”
“不如先這樣吧,將你家裏面所有關於你父親的東西都打包送走,特別是關於你父親的唱片與影碟。”
陳隨點點頭,毫無任何辦法,他送走醫生後去看了看目前,她已經睡著了,五官柔美,表情放鬆。
張阿姨給他端了杯水過來,陳隨讓她先睡,他上了樓,雖然身上有些疼,卻一直大腦格外清醒,他想了許久,然後又起床。
拿了一個空箱子,從書房開始,將那些舊的書唱片,碟片收起,還有一些相片也都收了起來。
最後收拾完以後,已經是過了一個小時,陳隨坐在沙發前,看了看箱子裏的東西,他拿起最上面放着的一張相片,那是他的父親,眉眼英俊,笑容雋永。
輕飄飄的相片讓他覺得彷彿帶着重量,他拿了膠帶封箱。
第二天天還未亮,他便將箱子抱進後備箱裏開車離開,新的一天,他的母親再次醒來,就會忘了昨晚發生的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