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番外
“真君這是要往哪裏去,怎麼也不和我這主人說一聲。”紫微穿着一襲紫色長衣,身披墨色大衫,站在楊戟的必經之路。
楊戟一聲嘆息,似是要講那好不容易積攢的那口活氣給消磨掉,:“見過帝君,楊某已在此叨擾多日,不敢再多做停留。”
紫微似笑非笑,道:“你打傷了我太虛宮的女仙,現今還不告而別,我如何能讓你走。”
“帝君真會說笑,咳。”楊戟剛一笑,便咳了一聲,顯露出幾分孱弱。
看着楊戟那憋氣的模樣,紫微搖搖頭,道:“就算要走,你也不該這樣獨自一人,悄無聲息的離開。”
“帝君何必為難楊某。”楊戟不由得向前走了一步。
當日在華山腳下,楊戟本就心存死志,紫微暗中出手,收了楊戟受損的元神,又重塑其肉身,這才使楊戟得以重生。
紫微似無所覺,直道:“也是,就你如今這副模樣,出去遇上熟人,想也不會有人相信,你會是那威風凜凜,威震四方的司法天神。”
楊戟苦笑一聲,嘆息道:“我早已不是司法天神。”
“在我心裏,只有你一人,當得起那司法天神的位置。”紫微如是道。
楊戟眉間一動,問道:“可是沉香出了什麼事?”在楊戟看來,這紫微大帝絕不會無的放矢。
紫微雙眼中,多了三分笑意,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
楊戟下意識地躲閃,“當日還要多謝帝君搭救。”
“現在說這些,似乎晚了一些。”紫微不饒人地道:“你既知道我的性子,那日來找我,就該知道我會救下你。我最見不得人,用自己性命做賭注。”
楊戟嘴角苦澀,“煩請帝君告知,我那不成器外甥,現今到底如何?”
“有個不成器的舅舅,這做外甥的又如何能成器。”紫微含着怒意道。
楊戟終是退了一步,“帝君……”
“不就是你那外甥。”楊戟一弱,紫微話語間,不由得柔和起來,這到底是她的晚輩,“今日我從凌霄寶殿回來,見你那外甥,一點兒小事都處理不好,還需我和兄長出面,又請來元始天尊做中人,這才讓事情平息。”
“師祖他……”聽到與闡教有關的人和事,楊戟竟比剛才還要失態。
若說楊戟有對不起誰,除了那灌江口的一眾兄弟,就只有崑崙仙境中一干同門。
“在凌霄寶殿上,玉鼎真人手執斬仙劍,將那南天門劈了。”紫微嗤笑一聲。
楊戟似是受了重創,“師父他……”
紫微自顧自的道:“合該讓你離開,若是讓玉鼎真人知道,你這麼個大活人在我這兒,說不定我這玉虛宮也得變成一片廢墟。”
就在楊戟恍惚之間,紫微大袖一卷,掠了楊戟飛下界,往蘇州城的方向飛去。
當日在華山下,楊戟被劉沉香手中神斧擊中,道身銷毀,元神受創,如今全然不是是紫微的對手。而且,就算是在楊戟的全盛時期,也不一定能敵過如今的紫微大帝。
“帝君不是說,讓楊某離開。”換了一身儒衫的楊戟,更添了幾分病弱氣息。
紫微褪去帝王常服,換了一身絳紫色紗裙,立時少了幾分陳年積攢的威嚴。
“我是說讓你離開,但沒說讓你一個人離開。若是讓你一人離開,我怎麼能放心。”紫微和藹地看向楊戟。
楊戟:“……”
兩人用了障眼法,隱身在西湖邊,四目之中行人來來往往。
少時,有西湖府君前來拜謁。
“見過帝君。”一鬚髮皆白,手執一根紅珊瑚杖的老叟行禮道。
楊戟看向紫微,只見紫微朝他微微一笑,已知這位紫微大帝在他身上施了法術。
“呵……”楊戟不由自嘲,沒想到如今他,連這點微末法術,也無法察覺。
紫微向西湖府君吩咐道:“你自去吧,我此次下界,不過是閑來無事,四處走走罷了。”
老叟奉上一白玉般的貝殼,道:“這是小仙水域所產明珠,帝君若是不嫌棄,還請收下。”
“有心了你。”紫微接過貝殼,等那府君一入水,就將貝殼給了楊戟。
楊戟接過貝殼,問道:“帝君?”
“這裏頭的東西,你正合用。”紫微道。
這些貝珠,無外乎是有些駐顏美容,溫養神魂的功效,紫微早已用不上,倒是如今的楊戟,需要佩戴些在身上,以期早日痊癒。
“多謝帝君。”楊戟欣然接受。
“你該多謝這西湖府君才是。”紫微看向一片頭頂那萬里晴空,很是突兀地道:“這天像是要下雨,咱們再站在這裏,怕是會引人注意。”
楊戟心想,若是下雨,這空中早有雨師雷部做法,為何他一個也沒看見,難道他真的虛弱至此?
疑問剛起,天上就降下一陣急雨。
有妖氣!
有紫微在,楊戟這個病弱自然不會被雨淋到。
兩人來到一個渡口,只見一艘烏篷船駛回岸邊,接了岸邊一白一青兩抹倩影上船。
楊戟有天眼,就算如今法力不濟,依舊看見那白素貞和小青的真身。
“帝君此番下界,可是為了這白蛇和青蛇?”楊戟猜測道。
紫微答非所問,道:“今日,我那七個弟弟大鬧凌霄寶殿,你那外甥根本無力鎮壓,若不是我和兄長出面,將此事平息。”
剩下的不用紫微多說,楊戟已能猜個七七八八,他那舅舅最好面子,被北斗七星君從南天門一路闖到凌霄寶殿,如入無人之境,肯定不願輕放。
如今又值新天條施行之際,那北斗七星君既然做了出頭鳥,怕是凶多吉少。只是……既如此,這紫微大帝怎還有閑心,來這人間遊覽?
“不知此事和這兩條蛇妖有何關係?”楊戟將心頭疑惑斂去。
紫微望着那烏篷船邊的雨後彩虹,道:“如今我那七個弟弟,已卸下一身職務,交由我兄長看管。”
“僅僅如此?”楊戟不敢置信地問道。
昔日孫悟空大鬧天宮,被真鎮壓於五指山下五百年之久,就連沉香……他的外甥也歷經厄難。
“自然不僅僅如此。”見那烏篷船遠去,紫微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們幾個怕是要被關上一陣子,但這顯然難以讓玉帝與王母消氣。文曲和武曲將下界轉世歷劫,至於另外五個,還是關着更為合適。”
楊戟突然福靈心至,問道:“帝君為何請了元始天尊中人,而不是……”
紫微指間微動,她微微側目,雙眼的瞳孔中射出的目光,似是能穿透楊戟神魂。
楊戟立刻噤聲,再不敢多問一句。
“西湖風光正好,不如你多看一會兒。”紫微深深看了楊戟一眼。
楊戟眼睜睜看着紫微離去,在沒有得到紫微允許的情況下,不敢隨意動一下。
這雨後初歇的西湖,確實分外美麗,但與天庭的風光相比,實在是太過遜色,楊戟只看了兩眼,便在沒有興緻。
一想到如今的天庭,楊戟又起了憂慮,在紫微大帝的話語中,天庭法度似是已成虛設,那沉香他……
“元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徒孫,真是丟人。”
這聲訓斥,如炸雷一般,在楊戟耳邊響起。
一抹大紅身影悄然出現。
楊戟:“……”
不等楊戟行禮,來人就已道:“我可不像那些闡教眾人,拘泥於這些虛禮。”
“咳。”楊戟看向紫微離開的方向,道:“帝君往那個方向去了。”
“我看見了。”來人吐露出一段優美的聲線,低吟道:“她是在躲着我。”
“天尊。”楊戟甚至能感覺到,來人很期待他能問,‘為什麼帝君會躲着他?’
“呵,玉鼎的徒弟真是無趣。”來人做下結論道:“她若是不問,你自不必說。”
“是。”楊戟再一抬頭,來人已無蹤影。
紫微站在楊戟身前的不遠處,傳音道:“他和你說了什麼?”
楊戟心道:‘這讓我說什麼好,他似是沒什麼能說的。’
“罷了,他既然不讓你說,你就別說了。”
紫微明明看着岸邊垂柳,可在楊戟看來,眼前這位帝君,似乎更愛裙下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