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一入侯門……感覺不錯
賀連和鄔鈴出現在岳府門口的時候,鄔鈴想往回跑,被賀連一把揪了回來:“你幹什麼去?”
“我不想去了。”鄔鈴哭喪着臉道。
眼前的朱漆大門外除了看門的人,百步之內一切來往人等皆不許靠近,這樣的肅清場面,主人的顯赫可想而知。門前守衛皆是青壯,而且並不是普通奴僕打扮,輕標軟甲,都是武者衣着。
這是一個武官之家。
鄔鈴從戎夏處知道,岳知湖乃是大宋偏安后,由皇帝下旨從丞相手中將兵權剝離出來,而特設的獨立樞密使。大宋重文輕武,從南北對峙落定以來,已有很久這一職皆是由宰相兼任。這些年,朝廷發現北部屢有異動,為此皇帝一為顯得重視,二是除了岳知湖,也沒什麼能依仗的武將了,便越發委以重任,岳家漸成顯赫之勢。
“怕了?”賀連看了看鄔鈴,臉上有些小輕蔑。
鄔鈴想蔑回去,奈何臉上的肌肉都僵了。
“戎夏的辭塵珠,我還給她行不行?”鄔鈴道。
賀連沒說話,搖了搖頭。
鄔鈴:“你陪我去行不行?”
賀連繼續搖頭。
鄔鈴做最後的掙扎:“那……南楊陪我行不行?”
賀連一笑:“南楊不是收魂師,他不行,再說,他現在更熱衷賣麵包。”
嘴裏嘰里咕嚕埋怨了一頓,鄔鈴盯着岳府一陣陣眩暈,這助人為樂連進門兒都難,這以後要怎麼辦?
且不說鄔鈴正在發暈,樞密使府邸忽然門楣大開,門口的侍衛皆恭敬侍於兩旁。
不久,自北邊馬蹄得得,來了一隊人馬,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英武的年輕人,一身銀甲碩碩,襯得年輕人面若冠玉,身若蛟龍,竟是有十分的俊逸。
年輕人在岳府門前停了下來,將手中銀槍扔給接出門來的家丁,快步進了府門。一時大門闔起,一切如常。
賀連看了看呆住的鄔鈴:“是不是現在感覺好一點兒了?”
鄔鈴瞥了他一眼。
賀連一笑:“我讓嶺西的朋友幫我打聽了一下,最近岳家要娶親續弦,算日子這就快到了。你在這兒守着,等哪日花轎到了,你可以直接把岳知湖的續弦——蘇佑冬當托體,雖然看目前的狀況,此人會是個有名無實的擺設,但總比其他人省了些障礙麻煩。”
鄔鈴睜大眼睛:“岳知湖續……續弦?”
賀連點了點頭。
“那我幹什麼去啊?戎夏就是因為岳知湖十年不願意再娶,才來求咱們的啊。”鄔鈴莫名其妙替戎夏覺得心塞。
“岳家乃是當朝顯赫名門,岳夫人蘇戎夏過世之後,岳知湖十年未娶,這事連當朝天子都驚動了,就算是岳知湖自己再反對,這新夫人還是要進門。但是續弦,並非心有所屬。只有岳知湖心有所屬,戎夏才能放心,你也才能得到辭塵珠,戎夏最後是這麼說的,對吧?”賀連道,“你老實在這等着吧,我走了。”
“走……走?走!”鄔鈴一把抓住賀連,“不是吧?你去幹什麼?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我連怎麼做都不知道。”膝蓋發軟,站都站不住了。
扶起她,賀連整了整自己的衣袖:“不巧,我昨晚也收了一個辭塵珠,送你到了之後,我就要啟程了,這次去得久,估計沒有半年時間我回不來。”昨天晚上,汪啟林來找賀連,繪娘又遇到了麻煩,“至於怎麼做……隨便你,不過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你還不熟練,要注意,一切異象不能被別人看到。我若是回來的早,會來看你。”
這話,賀連囑咐了三天了,從來不多說話,話少得跟語言能力有障礙一樣的賀連,這幾天超級嘮叨。
鄔鈴總結了一下,賀連給她安排的事情是這樣的:1、進入蘇佑冬的身體,也就是收魂師的行話“托體”,成為她。2、要運用各種方法代替她討岳知湖,也就是蘇戎夏老公的歡心。3、等兩個人愛到死去活來的時候,自己功成身退,繼而得到辭塵珠。當然最主要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此去不能做的事情:1、不能讓別人覺得有異象產生。2、不能讓別人覺得有異象產生。3、不能讓別人覺得有異象產生。
賀連頭也不回地走了以後,鄔鈴嘀嘀咕了半天:“又是為了繪娘,上一次不管我死活,這次不管我落單。什麼了不起?不就是長得好看嗎?!哼!”使勁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嘶嘶吸涼風,睜開眼卻還是能看到岳家的大門,真實得讓人心虛。
吹吹打打的聲音從遠處的街道傳來。
鄔鈴聽過一次這個聲音,這是喜樂。果然,紅色的隊伍從街角轉過來,經過岳府大門,又轉向岳府東邊街道去了。
“這是哪家娶親啊?敢在岳府門口晃?”鄔鈴低聲念叨,難道,這個送親隊伍……是……是岳家?!
撒腿向後門跑去,鄔鈴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要儘快佔領岳知湖新夫人的身體,快點完成任務吧。
“大娘,大娘,岳府後門……後門在哪兒?”鄔鈴停下來問一個剛好經過的大娘。一頭大汗地圍着岳府西半環極速跑了大半圈兒,鄔鈴上氣不接下氣,還是沒找到後門兒,續弦不從正門進,那是原配夫人才能被抬進去的地方,續弦不從側門進,那是妾侍進門的地方。所以鄔鈴猜蘇佑冬是從後門進。
“不就在娘子眼前嗎?”大娘指着眼前的門兒道。
“我是說後門。”鄔鈴急死了。
“娘子啊,這就是後門啊。”大娘慈祥一笑,提着籃子走了。
鄔鈴傻了,後門兒不是應該在後面嗎?這明明是側門兒啊。難道,剛才站滿家丁的,不是岳府的正門?那剛才那個銀甲青年不是……岳知湖?!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鄔鈴想衝上去把門兒砸了!
“這位小娘子,請讓出路,一會兒要有幾個男丁從這裏出來,不要衝撞了小娘。”說話的是一位長髯的老者,身材不高,十分結實,滿臉紅光的,頗為有禮。
鄔鈴忙點頭,岳家後門所在的這條路很窄,大概只有不到五步寬,加之兩邊全是大宅子,顯得十分狹長。鄔鈴快步走到巷子盡頭,回身藏好。
不一時。
“幾位兄台好走,回去向親家姨娘夫人問候。”長髯老者笑着送了幾個人出來,遞給每人一包銀子,看分量,不少。
這幾個人穿的是紅色的衣服,紅的!
鄔鈴認出其中一個,這個人額頭上有顆很大的痣,剛才街上送親的隊伍里,鄔鈴一眼就注意到他了。
真的是進岳家的轎子,就是賀連說的岳知湖的續弦今天進門啦?錯過了這個機會……是不是要趁夜黑風高……枝蔓遮月……再去……鄔鈴抬頭看了看高高的府牆,在這守備森嚴的岳府,翻牆入室不被人發現實在有點困難。
“李管家,有勞您了。”鄔鈴正在腦補翻牆,忽然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佑冬姑娘,不必客氣。”李管家道。
原來剛才那個老者是岳家的管家,鄔鈴想,“佑!佑冬!”鄔鈴下巴都要掉了,這個人是——蘇!佑!冬!
“趕得不巧,小將軍今日剛剛回來,老爺忙着入朝謝恩,讓夫人受委屈了。”李管家抱拳道。
小將軍……鄔鈴忽然想起了剛才在大門口看到的年輕人,“不會吧?岳知湖有這麼大的兒子?!沒聽戎夏提起啊?岳知湖這得老成什麼樣啊?”
“哪裏的話?李管家客氣了,以後還要請管家多多照拂我家三妹。”佑冬的聲音傳來,極為清脆,“這個是我家三妹的一點心意。”說罷遞過來一個紫檀盒子,雕工遠遠看着都是精美非常,別說裏面裝的什麼,就是這個盒子也是值錢的。
一眼都沒看蘇佑冬手裏的小盒子,李管家笑道:“夫人和佑冬姑娘客氣了,以後夫人就是李茂的主人了,這個自是不必。”說著微欠身,並沒有接盒子。
鄔鈴徹底糊塗了:賀連情報有誤?不能吧,這麼神而又神的一個人不會弄錯的吧,那這個佑冬不應該是夫人嗎?怎麼又蹦出一個夫人?
蘇佑冬的面目遠遠的看不大清楚,只見她身材合中,頭上梳着墜馬髻,一身翠綠色的衣服。宋人很少有人喜歡艷麗的顏色,尤其是大家的女子,就算是紅綠之色,也是輕輕淡淡地一抹。想來是今日有喜事,所以這位姑娘穿得顏色俏麗,只是這綠配上新娘的紅……這品位啊。
“姑娘請回吧,這幾日咱們府上喜宴,幾位太妃,娘娘想是明日都要來,咱們這一進去,皇宮趕着就要駐衛了,到時候一干人等不得隨意進出,咱們都是要迴避的。”李管家笑道。
佑冬微笑,回身進去了。
“這可怎麼辦?”鄔鈴覺得頭疼,岳府這是要被重點把守上幾日,自己要怎麼進去呢?鄔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咬了咬牙。
正是春末,輕衫不寒,繁飾不累。
蘇佑冬款款向里走着,忽覺周身一緊,頭漸次昏沉,再抬眼來,正是岳家後花園,鬱鬱蔥蔥,錯落有致里繁花亂舞。
第一次進駐在人家的身體裏,鄔鈴覺得還挺舒展的,活動活動胳膊,伸伸手,動動腿,沒什麼違和感。纖纖的手指充滿了佑冬的指尖,這麼修長潔白的手指,染着豆蔻花汁的甲片是清淡自然的紫色,光澤動人,看樣子這位續弦是大戶人家的姑娘。
鄔鈴呵呵一笑,感覺不錯,雖然賀連說她直接去當新夫人比較省事,但是誰讓他情報有錯,說蘇佑冬是新娘子,其實根本不是嘛!那可就怪不得自己了,鄔鈴覺得自己不能等了,再等進不來岳府了,而且她想看看皇上的妃子們長什麼樣兒,最主要的,岳知湖……究竟長什麼樣子?
忽然!
鄔鈴覺得不可思議,心中的三千梵絲似乎開始輕輕飄動,若嬰兒的手一般拂過心臟……佑冬的記憶正在不斷湧入鄔鈴的頭腦里。
天啊!竟然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