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拒絕和留下

回來的路上風平浪靜，雖然許蘊書有點沉默，但麥克還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只以為是他對於他要走的事情有些不滿。

麥克從窗戶里看出去，迎着夜風，基地的大門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高聳的門樓，兩扇門大開，異能者排開，最前方的兩人一個穿着白大褂，在黑夜中十分顯眼，一人穿着利落勁裝，束着的發尾被微風揚起，正是西諾和謝雨葶來迎接着他們了。

那一瞬間，大門竟然有些像是一張巨大的口。兩邊的人像是矗立的森森牙齒。

麥克搖頭，將這不合時宜的想法甩到腦後。

麥克看向一旁的許蘊書，對方閉目養神的模樣。麥克將藥劑從空間裏拿出來，一支一支放進包中，放得滿滿的。

玻璃的磕動聲和輕微，沒有人說話。

車慢慢停下，修齊從後視鏡里瞟了一眼，眼神有些探究，在許蘊書睜開眼的時候飛速收回目光。

許蘊書睜開眼，是一個溫和的笑意：“你看着我做什麼。”

麥克看見對方笑了，心中一松：“基地已經到了，我也應該走了。”

他把包遞給對方：“這是你要的東西。”

許蘊書接過，順手將窗戶打開，扔到窗戶邊謝雨葶身上。

謝雨葶出來迎接許蘊書，剛接近車輛懷裏就被扔了一個包，她有些摸不着頭腦的接住，打開一看，動作瞬間就小心了很多。

這些就是珍貴的喪屍藥劑吧，她要說些什麼，眼前的車窗刷的一下關上了。

謝雨葶：……

西諾來到她身邊，他現在戴着一副平光眼鏡，看起來越發一絲不苟了，他託了托鏡框：“怎麼了。”

謝雨葶將包給他。

西諾打開一看，面露驚喜：“太好了。”他小心翼翼的將包捧着，愛不釋手的摩挲着幾支藥劑。

謝雨葶：“誒，先別急着看。”

她揚了揚下巴，西諾順着看過去：“……為什麼沒人下車。”

車已經停在這裏一會了，車窗和門都緊閉，完全沒有要打開的意思，謝雨葶等人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隔音效果又好，只能聽到細微的交談聲。

謝雨葶兩雙一攤，表示不知道。如果不是剛才有看到許蘊書，她都懷疑車中有蹊蹺了。

西諾頓了頓，曲起手指敲了敲車窗。

車內，許蘊書正在勸說麥克和他一起進去基地，但是無論他的態度多麼誠懇，麥克都無動於衷。

許蘊書：“天色這麼晚，你單獨走我不放心。”

麥克：“沒事，我有經驗。”

原本就不應該跟這麼久，隨着時間的流逝，麥克越發焦急，多待一天，看着許蘊書的對他的好，麥克就覺得自己與他的牽扯更深了一分。

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左右不過一晚上的時間。”許蘊書道。

麥克有些不耐煩了，他們已經為此扯了很久的皮：“之前就說好的了，就這樣我要走了！”說著他轉頭握住門把。

許蘊書看着麥克，眉心微微蹙起：“……你這麼排斥進去，是覺得我會對你不利，強留？”

麥克一頓。

“你看着我。”

他不說話也沒回頭，許蘊書就知道了，帶着點苦笑：“你放心，我不會對你不利。”

錯誤犯過一次就夠了，他不會再傷害對方，也捨不得。

麥克：“既然要分開，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許蘊書搖頭：“對我來說差別很大。”

他道：“你回頭看我我。”

麥克不動。

許蘊書：“我知道你在找一個人，心意已決，你看着我，對我說這一路的相處，你對我的感情完全無動於衷，就此分別永不相見，就是你想要的。”

麥克終於回頭了。

許蘊書直視着他，眼中的悲傷讓麥克吃驚也有些手足無措。

“我……”

許蘊書緩緩打斷：“就算你這樣告訴我，我也不會放棄的。”

麥克：……

他能和許蘊書吵架，甚至打架，但是對於這樣示弱的對方卻不知要怎麼應付。麥克想起許蘊書在雪山上的相救，那個溫暖的懷抱，有些心軟。

麥克道：“對，我再找一個人，只要沒有找到就不會停止尋找的步伐。”

他到底在找誰。

許蘊書：“我們可以一起。”

麥克搖頭。

許蘊書沉默。

“就這樣吧。”麥克伸手去夠車門，沒看到身後的許蘊書眼神一瞬間暗沉得幾乎可怕。

許蘊書心電急轉正要有所動作的時候，修齊突然出聲了。

“首領，我想起一樣東西要還給你。上次地道里發現的，瞧我這記性，總是忘記。”

許蘊書看了他一眼，這事修齊已經說過去一次，現在刻意提起顯然不是給他聽的。

“是一個小鈴鐺。”修齊比了比。

麥克也看着修齊，眼睛睜大了些。

在地道撿到的，除了他的鈴鐺還能有什麼！

許蘊書一邊注視着麥克的動作，一邊不經意的道：“哦？”

修齊還沒開口，麥克道：“外面天色是挺晚的呢，我忽然覺得有點困了。”

這個打斷很生硬，但是所有人都沒在意。

許蘊書似乎被吸引了注意力，沒再追問，而是對麥克道：“那先留下？”

讓麥克把失蹤的鈴鐺扔在基地里，他可是萬萬不願意的。

許蘊書笑了笑，眼神卻越發沉。

修齊摸了摸鼻子，上次首領突然變得那麼古怪，就是因為他提起這枚鈴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翡翠，他試探的在翡翠面前說了一下，竟然真有意料外的收穫。

深夜，所有人的睡了，基地沉浸在安靜的黑夜中，雲霧涌動，幾縷星光被遮掩，雨絲輕輕的從天空灑落，道路兩旁的植物緩緩伸展開蜷縮的葉子，任冰涼的雨滴灑落在身上。沒有末世前的燈紅酒綠，也見不到那闌珊燈光下五彩的雨水，雨滴悄無聲息的滋潤着土地，只有細密的聲音透露出它的蹤跡。

忽而，幾聲輕響從傳出，和夾雜在沙沙的雨聲中常人難以分辨。

“噠噠噠。”急促而細微，像是有什麼飛快的踩過積了泥水的路面。

沙沙……

黑貓鑽進路邊的草叢裏，皮毛擦過草葉發出摩擦的聲音。

麥克走到一片芭蕉葉下好整以暇的坐下，將尾巴盤到身邊圈起來，只有這一小片區域沒有被雨淋濕。他抬頭探了上面，一雙能在夜裏發亮的眼睛圓溜溜的，因為身高角度問題，他只能從那像是高樹的植物之間看到一小片天空。

黑乎乎的，雨絲飄啊飄。

麥克心中嘆了一口氣，將身子縮回來，繼續躲在葉子下避雨，變異的植物輕輕搖曳，似乎歡欣鼓舞着這場雨，麥克卻不愉快。

他趁着許蘊書睡着后溜出去，到去基地東邊的修齊住處本就要耗時不少，現在卻又下雨。

麥克憂傷的看了看自己粘了泥的爪子。

麥克等了一小會，雨沒有停的預兆，反而似要越下越大，他不再躊躇，冒着雨跑了出去。

時間不多了。

修齊和許蘊書的房子坐落一個在東邊一個在南邊，坐車並不遠，但是徒步跑就有些困難了，麥克不識路，找到那棟探聽出來的紅色頂的小樓時，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一棟小樓安靜立在雨中，紅色漆的屋頂很顯眼，麥克完全成為了一隻落湯貓，毛都能擰出水來，他走上台階的時候，一步一個水印，毛還滴滴答答的淌水。

麥克在廊沿下使勁甩了甩水，高速運轉的毛將水甩出去，幾秒過後，雖然毛還濕漉漉的，但總算不那麼狼狽了。

麥克看了看天空，仍舊是黑烏烏的。

他輕而易舉的溜進房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從桌子上跳下，尾巴擦過一個相框，上面的人赫然是修齊。

是這棟沒錯了。

麥克在書房找了一圈，時不時四周輕嗅一下，動作很輕，沒有碰上任何東西。

當他立起來，兩隻前爪扒住書桌嗅第二個抽屜時，眼神一變，整隻貓不見了，身材修長柔韌的青年出現在書房中，他彎下腰，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勾，滑開的抽屜赫然躺着他熟悉的東西。

麥克拿起來，金色的鈴鐺搖晃了下，黑色的綢帶纏繞着雪白的指尖。

麥克歪頭看了一下，將鈴鐺掛在脖子上，用衣領妥善的遮蓋好，手認真的撫了撫鈴鐺處，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一頓，身形詭異的閃了幾下，到了窗戶邊查看。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細雨在飄，什麼也沒有。

麥克又靜靜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異動，才重新變回貓，到外面走過的地方轉了幾圈，沒有人，他留下的腳印也幹了，沒有任何痕迹。

他還記得上次被許蘊書當場抓住的事情，謹慎了很多。

麥克心中疑惑難不成他的感覺出錯了，畢竟外面下着雨，有些異響也是正常的。

雖然他的感覺從未出錯……

他猶疑間到窗沿看了下，天邊一抹瑩白，這是快要天亮的節奏，麥克不再多想，趕緊溜出去，往許蘊書的房子跑。

麥克熟門熟路的鑽進書房的窗子，變成人的模樣，悄悄的打開門，輕手輕腳的從許蘊書房前經過，直到到了自己的房間，才鬆了一口氣。

他抵住門，一手握住自己脖子上的鈴鐺，微微笑了。

找回來了。

其實許蘊書並不在屋子裏。

一間黑暗的房間，沒有開燈，主人靜靜的坐在桌後面，等着想要的消息。

一道光透進來，門被打開了。

右武走進來，他的衣角和頭髮都有些濕，但是他似乎也完全沒在意，臉色還有點恍惚。

“怎麼？”

許蘊書的聲音響起，右武才回過神，他連忙收拾了下表情，但是臉上的古怪感卻怎麼沒辦法消失。實在是今天晚上的事情超乎他能想像的，有必要重建一下三觀。

右武低聲道：“我不敢跟太近，差點被發覺。”

許蘊書的手指動了動。

右武走過去，低聲稟報着今晚的所見。

許蘊書一直沒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化。

曾經許蘊書以為只要時間和真心，總能打動對方，但是現在他知道了不可能。

他曾經拋棄了他……拋棄了麥克。

這個認知讓許蘊書痛苦，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划拉着他的心臟。

他的付出，他的感情，無法得到回應，因為在對方的眼中，自己早已經不值得信任。

所以哪怕早在之前隱隱有察覺，許蘊書也不願相信對方的身份，不是因為太過玄幻以不能接受，而是因為他要如何感動一個被自己拋棄過的人……貓。

就像今日，他再懇求也無法留下對方，而區區一個鈴鐺卻使他留了下來，那鈴鐺有什麼含義，他到底找的是什麼人，那幅畫是誰所作……

一切，他對於翡翠或者說麥克，有太多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