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21.021

“別瞎說。”王嬌用筆捅捅李永玲腦袋,見其他人沒注意這邊才鬆一口氣。關於張小可的戀情,大家YY年輕小夥子也就算了,雙方均未婚,掰扯兩句也無傷大雅。但齊連長怎麼行?雖然剛來連隊兩天,但王嬌知道齊連長早已結婚生子,妻子是某醫院護士,與一對兒女獨自生活在齊齊哈爾。

張小可若是喜歡他,且還有所行動,那不成第三者了?

“哎,你知道啥……”李永玲淡淡看了王嬌一眼,用內部人才知的口吻小聲說:“小可崇拜英雄,而咱連長就是英雄,十九歲就去了朝/鮮戰場,還榮立過集體三等功呢!小可曾經跟我們說過,一看見連長她就激動,以後找愛人就要找那樣的。”

“那就是一個比喻。”王嬌覺得李永玲是誤會張小可了。每個時代的年輕人都有偶像,崇拜歸崇拜,那是因為有距離,等接近偶像后就會發現,他們其實與平常人無意。英雄咋了?英雄也不能搞外遇啊。在王嬌看來,張小可給連長送毛衣,相當於粉絲給偶像送禮物,沒啥大不了。

看着王嬌,李永玲努努嘴巴,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咽進了肚子。哎,你知道啥呀……

寫完信,王嬌端着臉盆和換洗下來的衣服哼着小曲去了水房。

水房空無一人,這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唱起流行歌曲。“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正奮力搓着臟乎乎的衣領,門外忽然有人笑着揶揄一句:“這麼高興,看來勞動量還是不夠大啊。”

誰呀,這麼討厭。王嬌回頭怒視,卻看見是兩日不見的容川。

“你回來啦?”王嬌笑道。

“嗯。”見她笑了,容川也忍不住嘴角輕揚,晃悠着走進水房,見她正洗衣服,就半開玩笑地說:“我那兒還有幾件臟衣服,勞煩大駕,也幫我洗洗唄。”

王嬌眨眨眼,想到紅霞,忍不住揶揄一句:“別介,您是有保姆的人,幹嘛還讓我幫忙?”

聞言,容川的臉騰地就紅了,見王嬌也沒別的意思,輕咳一聲,解釋道:“別瞎說,我跟紅霞什麼關係也沒有,就是好同學,好同志,我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小學時我是班長她是學習委員,等上了中學,我還是班長她還是學習委員,後來一起來到北大荒……”

他吧啦吧啦痛說革命家史把王嬌說得頭疼,忍不住抬手打斷:“容川同學,你來水房,不會就是要告訴我這些吧?咱們只是戰友,不是上下級同事,你沒必要和我說這麼多。”

容川卻有點急了,“我是你怕你誤會,所以要解釋清楚。”

王嬌糊塗,“誤會?我誤會啥了?”

容川努努嘴,不知她真傻還是裝傻。哎,一定是我傻,想這兩天在四松村,只要回到沈有福家,就想起那天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如今他可算明白啥叫睹物思人,喝一碗水都忍不住想起她。

“阿嬌。”

“嗯?”

他緊張得喉嚨發乾,但還是忍不住問:“我離開連隊這兩天,你想我嗎?”

“想啊。”她笑起來,面容明媚。

他也笑了,面容更加明媚,“真的?那你想我啥了?”

這個……王嬌仔細想了想,然後認真地說:“我想…..這水太涼,若是容川在,能不能幫我把衣服洗了。”

“……”

容川很生氣,後果就是忽然變臉,從甜美小生瞬間變成冷麵大王。他看着王嬌,沉着一張俊臉問:“廣播體操會做了么?”

王嬌瞪他一眼,說:“這兩天竟掄大鎚了,哪有時間學那個?”這人,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

憐香惜玉?容川確實不懂。雙手背後,眼中閃動着小狡黠,看着王嬌,他倨傲的下巴微微一揚,看眼表,拿出小領導的架子冷聲說:“給你十分鐘,趕緊把這些衣服洗乾淨,然後在糧倉前門等我。”

啥?

“哦對了。”轉身走出兩步,容川又轉過身“好心”提醒她:“如果遲到,別怪我扣你班分。”

“你……”王嬌蒙,不明白世界咋變得這樣快。低頭一看水盆,那麼多衣服,十分鐘哪能洗完!

容川自己先去連隊糧倉,捉弄了王嬌讓他覺得很開心,剛點起一根煙,還沒吸兩口,就看見王嬌打着手電筒賊頭賊腦地走了過來。

看見他,王嬌很不客氣地用手電筒照他臉。

“往哪兒照那!”他不慢地呵斥一聲,轉過臉躲避強光。

王嬌呵呵地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容川同志,在糧倉門口抽煙膽子不小哇。”

容川心裏一驚,光顧的高興,竟忘記這裏是糧倉,一個火星子就能點燃的地方,若是讓連長和指導員看見,非得罰他關禁閉不可。把煙扔地上趕緊踩滅,抬起頭時,發現王嬌把手電筒抵在下巴處,光映着臉,猛一看,跟女鬼似的。

“可怕么?”她故意瞪起眼睛,舌頭吐出來。

哪裏可怕?簡直哭笑不得。容川氣的一把搶過手電筒,“啪”,關掉。

“別關啊。”糧倉附近沒燈,手電筒一關啥也看不見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都看不見,藉著清冷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容川俊美的側臉和亮晶晶的眼。

他轉過頭來,看着她。“咋的,你怕?”

王嬌點頭,四周寂靜的可怕,跟無人區似的。“也許有鬼。吸血鬼你知道嗎?兩隻虎牙尖尖的,總在夜晚出沒,專喝人血。”

容川哪裏聽過這個,見王嬌說的邪乎,忍不住用手電筒敲她腦門一下,說:“剛才那些話,說給我一個人聽就行了,可別再說給其他人聽,什麼鬼啊血的,那都是封建主義的舊思想,是蠱惑民心,若是被人聽見往上捅去,你就等着倒霉吧!”

王嬌心裏一驚,剛才玩的高興,竟把年代特殊這回事拋在了腦後。若不是容川,她還不得倒大霉?

可容川也不能總跟在她身邊提醒啊,若是以後嘴巴大一時犯糊塗說錯話,真犯了錯誤怎麼辦?

接着月光,容川看到王嬌微蹙眉頭,一臉悶悶不樂。她怕了嗎?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撫平那兩個小小的疙瘩。

肌膚與肌膚相碰,涼涼又暖暖,她愣住,他也愣住。

“咳咳!”他忙收回手,解釋,“蚊,蚊子。剛才就停在你腦門。”

哦蚊子。

蚊子?!!

周圍靜悄悄,沒人說話,短暫沉默后,還是容川開了口,從軍大衣里側兜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王嬌。

“這是春妮在吉林的地址,電線廠職工宿舍。”

“春妮啥時候走?”王嬌把紙條塞進衣兜。

“明天或者後天。”

王嬌嘆氣,想春妮這一走兩人再見面估計要等到明年夏天或者還要往後了。“二柱定親辦的怎麼樣?熱鬧嗎?”

“很熱鬧。”其實容川壓根就沒在意那些,飯桌上喝着酒,心裏想的卻是此刻王嬌在農場吃的是什麼。大冬天挖水溝可是體力活,她那麼瘦小,經的住嗎?“這幾天掄大鎚累壞了吧?”他覺得心疼,更害怕初來乍到的她受傷。記得自己剛來時幹活就特別愣,受傷更是家常便飯,可他是男孩,被刀子剮一下沒啥,但王嬌不行呀。

“有那麼點累。”說到這兒,王嬌不自覺地去摸酸痛的胳膊。指導員的意思是“挖水溝”爭取在十天內完成,一共三塊地,所以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一段時間,因為天氣太冷,他們在戶外待得時間又長,很多女知青例假都提前了,王嬌心煩意亂,還不知在沒有衛生巾的情況下,怎麼安全度過月經期。

頭疼啊……

“不舒服嗎?”見她揉太陽穴,容川忍不住問。

王嬌扯着嘴角,做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心裏想的全是衛生巾。忽然,她的手被一片溫熱輕輕握住,低頭一看,竟是容川的手,他個子高,手掌也大,雖有繭子,但仍非常柔軟。他看着她輕輕笑一下,另一隻手打開手電筒,說:“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她傻傻的,“不做操了?”

“咋的,你想做?如果想,咱們現在就開始。”

“不不不。”王嬌臉都快凍麻了,明早還要去掄大鎚,哪裏有體力做操?小手推推他肩膀,“快走吧,我都困了。”

他笑,領着她往回走,繞過一堵磚牆和盛放勞動工具的倉庫,快走到操場時,四五男生端着臉盆一路嘻嘻哈哈從水房走出來,容川和王嬌迅速把手分開。要說尷尬,王嬌應該是第一,至於嗎,好歹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拉個小手……咦?他為什麼要拉我的手?

其實容川也有點蒙,手微微抖着,滿腦子想的都是“剛才,我拉她手了,對不對?”

他抖,手電筒的光也抖。

王嬌被晃得頭暈,就說:“容川,時間不早,我自己回宿舍就行了。”

“不安全,還是我送你。”

“這有啥不安全的。”王嬌忍不住笑,想十幾公里就他們這一個連隊,村子都離着好遠,除了他們自己人,要不就是突然從對面樹林闖進一隻熊瞎子,可連隊門口有執勤的知青,恐怕還輪不到王嬌挺身而出。

“那,那你慢點。”容川有些依依不捨的把手電筒給了她。

“等會兒!”王嬌忽然又把已轉身離開的他叫住,手伸進里側棉襖的衣兜,掏出那兩塊水果糖,“酸三色,在雞西時買的,拿着吃吧。”

他沒拒絕,接過糖眉開眼笑,在連隊,吃糖的次數屈指可數。來兵團兩年了,容川就吃過四次。第一次是剛到兵團的聯歡會,兩次是春節,還有一次是今年八月他過生日,母親從北京過來探望。

王嬌這是第五次。

回到宿舍,容川把軍大衣一脫就直接躺在了炕上,笑容像是凍僵了一樣始終掛在他臉上。剝一塊糖放進嘴裏,唇齒間立馬溢滿水果的清香。甜,真甜,比他曾經吃過的每一次都甜。抬起剛才拉住王嬌的左手,在昏黃的燈下仔細看了又看。哎呀!這輩子除了外婆,媽媽和妹妹,他居然拉住了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孩的手。

啥感覺?

暈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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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獻給七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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