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五章
張豐正默默無語，院前突然行來幾人：這幾個人有男有女，穿着打扮與霍伏不同，霍家宗家着對襟月白寬袍，以金紋將咒術縫在衣領、衣袖及衣擺處，下-身是同色長褲，蹬一雙祥雲短靴，黑髮高束，冠以刻有鶴形的金冠，金冠上立着短短一截白羽，那羽毛據說是千年壽鶴之羽，價格不菲，更彰顯來人身份，尋常人可不敢隨意使用。
而迎面走來的男女身着紫藍長衫，腰上一圈以金線繪製簡潔花紋的腰帶，掛着同色的翡翠玉牌，黑髮或束或隨意披散，並無特定模樣：女子或梳墮馬髻、雙平髻，面容姣好，腰身款款，腳踩絲綢軟鞋，鞋面紋路同樣以祥云為主；男子則稍顯隨意，或利落束起長發，或乾脆披散而下，用青色髮帶閑閑束在發尾，面容大多英氣不凡，哪怕着裝簡單，卻也透出幾分翩翩佳公子的氣質。
玄門之首哪怕是分家，也得佔着霍家的名字，門中人果然不同凡響。
霍年起身開門，張豐簡單打量幾眼，見他們與霍年行禮，不習慣這般做派，轉身便要遁走。
霍年卻一把拉住他，與幾人介紹：“來得正巧，這是我未來的道侶張小寶，你們都來見過吧。”
幾人看了一眼張豐，面上並無什麼驚訝表情，只道：“原來是少夫人，在下等是霍家分家門人，見過少夫人。”
張豐：“……”
張豐：“……”
“宗家吃住皆有我們負責打理，少夫人日後有什麼吩咐，還請但說無妨。”
張豐：“……”
霍年見張豐全身僵硬，似要化成頑石，便揮手讓幾人散去，轉頭對張豐道：“他們幾個是我布在分家的眼線，你不用太過防備他們。”
張豐回神，一時將“少夫人”三個字拋在腦後：“眼線？你確定他們不會有別的意圖？”
“我安排的人手，我自然知道底細，”霍年道，“怎麼？不相信我的能力？”
張豐還沒說話，霍年又道：“這可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主角的光環。”
張豐：“……”
當他什麼都沒說。
張豐好奇：“這本書的名字叫什麼？”
霍年給他倒了杯茶，道：“萌萌小道士。”
張豐：“……”
張豐：“……”
張豐：“目瞪口呆.JPG”
張豐感覺自從和霍年接觸多起來后，這人時不時就會給他一個重磅炸彈，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這人其實不是華威的霍年，只是恰好長得像？被自己認錯了？
霍年笑着道：“怎麼？覺得不可思議？”
“……嗯。”
“你不能總用自己的慣有思維去判斷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樣，”霍年道，“就像我自以為了解你，但是你剛才的表現卻讓我重新認識了你。”
張豐一愣，有些沒滋沒味地說：“怎麼？失望了？”
“不，你怎麼會這麼想？”霍年道，“你有張小寶的部分記憶，應當知道，我對他最初的設定是什麼樣子。”
張豐點頭：“調皮搗蛋還是輕的，他生有反骨，永遠不做常人會做的事，偏生要跟他人都反着來。”
“你看到的恰好是張小寶還未與霍伏相遇之前的樣子，”霍年慢悠悠喝了口茶，道，“在他二人相遇之後，小寶軟萌易推倒，霍伏說什麼便是什麼，霍伏也特別疼愛他，但凡有一人傷小寶一根毛髮，他便要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張豐：“……”
好吧，已經開始習慣霍年的人設崩潰了，一旦接受這個畫風，也沒什麼大不了了。
“他們會成為一對人人艷羨的神仙眷侶，”霍年感慨，“可我現在倒覺得，那樣也挺沒意思的。”
張豐：“？？？”
霍年轉頭看他，日光里男人溫潤爾雅的面容，配上那雙深情款款的眸子，足以讓任何人為之陷落，張豐自然也不例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提霍年性別這事，張豐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抱着欣賞的心情喜歡霍年的。
霍年與他對視良久，張豐脖子都痛了，他才道：“張小寶是我假想的你，或者說是我希望見到的你，可與現在的你相比，他顯得太過空洞木訥，了無趣味了。”
張豐：“……”
張豐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內心像被一根撥琴的手輕輕撩了一下，溫潤之音遊盪在四肢百骸中，令他原本麻木的心好似稍微活了一點過來。
張豐彆扭地轉開頭，握着手中的茶盞微微晃了晃：“你假想的我不是真的我，你現在看到的我就是真的我了？說到底，也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
話音未落，張豐猛然察覺自己的話有些過重了，對方是創作者，又是華威手握重權的人，無論在書里，還是在現實，他都不能輕易得罪這個人。
“不着急，我們可以慢慢來，”霍年卻不太在意，道，“也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我總是白日做夢，所以才將你送來，讓我去了解真正的你呢？”
張豐：“……”他發現了，這位總裁大人，時不時會有一些不屬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女”情懷。
也是難得一見。
張豐想到自己從認識他開始，心裏已經不知道感嘆了多少次“難得一見”，竟是覺得好笑得很，忍不住便乾脆利落地笑了出來。
霍年：“？？？”
霍年尚是第一次看到張豐如此開懷大笑，曾經哪怕是追微博，看論壇，費盡心思進入他所有的讀者群，也不過偶爾看到幾張定格的照片，那笑容燦爛是燦爛，卻遠沒有眼下活生生地令人心動非常。
簽售會這人也矜持得很，不過是禮貌又客套的笑容，幾次看他與旁人閑聊，嘴角噙着的那點笑意在眼底淺淺映了一層，那時候霍年對他的印象便是客氣、禮貌、溫柔。
YY的時候總會聯想他的文風，大開大合，暢快淋漓，那半點都不拖泥帶水的爽快感，偶爾在劇情里夾雜的深意，讓他堅信這是個有着堅韌溫潤品質，又能看透人心的男人，如竹，如蘭，令人沉醉。
霍年此時真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多年的自以為令他拼湊出的那個“張豐”根本就是個虛假的提線木偶，而此時，他看到活的了。
張豐扶額大笑，笑夠了，眼裏又落出幾分落寞來，嘴角笑容微斂地嘆息道：“我啊，原本就是個了無趣味的人。”
霍年愣了愣，張豐卻不再多提了，轉而道：“要怎麼樣才能開陰陽眼？說起來，我只知道我每次一動心思，就會有看不見的東西托住我，那到底是個啥？”
“陰魂啊，”霍年道，“你習得是馭鬼術啊。”
張豐：“……”
張豐雖知道張小寶習得是馭鬼之術，可到目前為止他也沒用過，在張小寶有限的記憶里，他也沒用過幾次，更因為沒開陰陽眼而完全看不到陰魂。
霍年這樣一說，他猛地有了真實感，想到自己一直是被陰魂托着，頓時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他彷彿後知後覺，聲音微顫地道：“等、等等，難道說我之後……真的會看到鬼？然後，那什麼……控制它們？”
“是啊，”霍年還頗為自豪，“霍伏的最佳道侶，全天下沒有第二個了。”
張豐：“……”
張豐猛地站了起來，繞着屋子來迴轉悠幾圈，臉色煞白地道：“不成，不成不成！”
霍年：“？？？”
張豐道：“我、我特么怕鬼啊！！！”
霍年：“！！！”
霍年差點沒摸出個小本本記錄下來，整個人活像個復讀機：“你怕鬼？”
“我怕鬼，怕蜘蛛，怕蟑螂！”張豐簡直要崩潰了。
霍年：“……你看到蛇都沒反應。”
張豐咆哮體：“我！又！不！怕！蛇！！！”
霍年：“那怎麼辦？這是人設啊，改不了的。”
霍年茫然道：“我以為你不怕鬼啊，你不是經常在微博上說你又看了什麼驚悚片嗎？還有你也寫過茅山道士之類的文啊。”
“那能一樣嗎？！”張豐幾乎尖叫，“看驚悚片是和編輯一起看的！文也是編輯挑的題材！！”
“那不是你自己想寫的？”霍年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一半一半吧，”張豐惱火地嘖了一聲，“我自己是想寫，但沒那個膽子，編輯就陪我練膽子了。”
霍年注意力一瞬間偏移：“茅山鬼道挺好看的。”
張豐：“……謝謝。”
霍年道：“算是你的一本突破作品，整體風格和思路方向都有了改變，節奏也比以前更好了。”
張豐：“……”
張豐道：“現在就不要說這個了好嗎？”
霍年哦了一聲，深邃的眼眸盯着張豐看，嘴角勾着一點笑意。
張豐這才發現對方並不是重點偏移，而是故意提起的。
“你……”張豐皺了皺眉。
霍年拍拍長袍，站起來：“沒什麼可怕的，有我在呢，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霍家坐落在一處世外仙山之中，從山頂邊緣往外眺望便是茫茫雲海，日光從雲海上毫無遮掩地灑下，彷彿落了滿天的碎金。
偶爾有幾處高山從雲海中冒出山尖來，也有那參天大樹，不甘心地伸出枝椏，在那雲海里彷彿不起眼的獨木舟。
如此高地，也有飛鳥展翅飛過，它們或成群結隊，或兩兩相伴，鳥鳴聲清脆悠遠，令人聞之而心曠神怡。
只是霍年卻並非是帶張豐來看這奇景的，霍家最高的山頂擺着碩大的祭台，祭台四面插-着無風也能自動的幡旗，月白的底，金色的邊，中間一個碩大的霍字。
看着這祭台的模樣，張豐登時愣住了。
“眼熟么？”霍年笑着道，“這是我從你的茅山鬼道里取材用的，所有的細節都一模一樣，只是那幡旗上的鬼字變成了霍字而已。”
張豐：“……”
霍年又道：“我看你的鬼道時，就一直覺得若那主角換成是你，一定很帥氣。”
張豐無奈：“軟萌易推倒，萌萌小道士，帥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