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當寧雪兒醒來，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病服，還有充斥的消毒藥水味，讓寧雪兒反感與排斥。

「雪兒，你醒了？感覺好點了嗎？」寧媽媽坐在床邊，看到寧雪兒醒來，抓緊她的手就問。

「媽，我是怎麼了？」寧雪兒蒼白着臉色問。

「你貧血暈倒，幸好發現及時，雪兒以後不許再嚇媽媽了。」

「你還是好好問一下你的寶貝女兒，她肚子裏的小孩要怎麼解決吧。」寧爸爸坐在旁邊，臉色很嚴峻。

「我肚子……」寧雪兒雙手按在腹部，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你懷孕了，雪兒，你告訴媽媽，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那個楊旭的？」寧媽媽雖然心疼，可是此時此刻，不是她說了算。

寧雪兒看着正在生氣的爸爸，再看看在關心地詢問她的媽媽，她嚇得說不出話來。

「除了他，還會有誰？家醜不可外揚，無論如何都不能要這個孩子。」寧爸爸氣得渾身發抖。

這一刻，一向乖乖女的寧雪兒不知哪來的勇氣，雙手護在肚子前，「我不要，我要這個寶寶！」

「雪兒，你冷靜點……」寧媽媽含淚安撫女兒的情緒。

「你還慣着她？真是慈母多敗兒！未婚先孕，這教我怎麼跟孟家交代？孩子必須拿掉！」寧爸爸氣得跳腳。

寧雪兒臉上掛着淚，她要怎麼樣才能保護好肚子裏的孩子？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她不能沒有楊旭。

夜裏，醫院裏靜悄悄的，寧雪兒忍痛拔下手上的針管，趁守夜的傭人睡着，她偷偷下了床，離開了病房。

她要去找楊旭，也只有他能夠保護好她肚子裏面的孩子。

好不容易躲過醫院值班人員的視線走到醫院大門，沒想到外面下起了滂沱大雨。

可是因為有着對楊旭的想念，也有着對他的依賴，寧雪兒一心只想飛到他面前，給他道歉，然後告訴他她已經有了寶寶的消息。她想，他一定會很開心。

冒雨攔下一輛計程車，寧雪兒懷着緊張而喜悅的心情，坐車到了楊旭住處門外。

雖然頭髮淋濕了，身上的衣服也淋濕了，全身狼狽的她，臉上帶着的喜悅讓她顯得嫵媚動人。她伸出手，緊張兮兮地按響了楊旭家的門鈴。

「叮咚、叮咚。」

門鈴的響聲清脆，每響一下，她的小心臟便興奮半拍。抹掉一把臉上的雨水，她臉上帶着開心的笑容，此時此刻，雖然她之後會面臨父母的責罵、未婚夫的責難，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的嘲笑，可是她都無所謂了，因為她有她愛的和愛她的人，還有他們的寶寶。就算全世界都與她為敵，她有他們就夠了。

就在她開心地抬眸時，門開了，楊旭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寧雪兒看着穿着居家服的楊旭，所有的難過都隨即消失無蹤，她好想投入楊旭的懷抱，只是自己身上那麼狼狽，她反倒不捨得弄濕楊旭的衣服。

「雪兒，你……」楊旭看着寧雪兒有些錯愕，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讓我先進屋。」寧雪兒推開楊旭，徑直地走進屋裏。

「哥哥，是誰來了啊？」一把女聲從客廳傳來。

寧雪兒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女生正一邊擦拭着頭髮，一邊望向她。

寧雪兒臉上的笑僵住，感覺如五雷轟頂般，全身也動彈不得。

下一刻，她終於反應過來，回過頭投以楊旭失望的一瞥，繼而奪門而出。

楊旭在寧雪兒就要擦身而過的瞬間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雪兒，不是你想的那樣，聽我解釋。」

「解釋？我還是相信我雙眼所見的好一點。」寧雪兒只覺得心灰意冷，淚水也不爭氣地從她臉頰淌下。

「她只是我的妹妹。」楊旭努力地做解釋，看着寧雪兒這個模樣，他更心疼。

「是嗎？」寧雪兒臉上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這樣的妹妹，你應該有很多吧。」

楊旭百口莫辯，他知道自己講再多也沒有用，因為此時此刻寧雪兒無法冷靜聽他說，他需要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冷靜。

「我走了。」寧雪兒用盡最大的力氣甩開楊旭拉着她的手，快步地離開。

此時此刻的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當楊旭拿了傘追出來，寧雪兒已經找了個角落躲起來，手隔着濕漉漉的衣服摸着肚子，感覺這一刻，只有她自己才能保護寶寶了。

寧雪兒手中的手機不停地響，是楊旭的來電、父母兄長的來電，看來所有人都在瘋找她，可是這樣，她反倒想躲更遠。

她感覺有點冷，顚抖着手滑動螢幕，看着手機螢幕上跳動的名字，難過得失聲痛哭。她知道父親的堅決，也不想再指望楊旭，她唯一能依賴的，只有哥哥了。

想到這裏，她接通了大哥的電話。

「雪兒，你跑到哪裏去了？家人都擔心死了。」一向冷靜的大哥語氣充滿急切，幾乎是衝著她大喊。

「大哥……」寧雪兒想說話，可是取而代之的是哭聲。

「雪兒，先告訴大哥，你現在的位置。」寧大哥為任性的妹妹幾乎是操碎了心。

「不要告訴爸爸、媽媽……來接我！」寧雪兒懇求着大哥。

「雪兒，你不要那麼傻好不好？他們很擔心你耶。」寧大哥用着責備的口吻。

「不可以告訴他們……」寧雪兒依然在哭。

「雪兒，你是不是去找楊旭了？」寧大哥頓了頓，「他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難過的事情？」

寧大哥覺得他妹妹應該是來找楊旭了，只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妹妹在楊旭這裏，似乎得不到穩妥的安置。

「大哥……如果你不能答應我的請求，可能以後你們都見不到我了。」寧雪兒的聲音帶着某種堅決。

「好好好，雪兒，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哥都會支援你。你不要傷心，哥現在來接你，你可以回家，也可以不回家，大哥都會幫你。」寧大哥從小最寵這個妹妹，雖然這次她任性過頭了，可是畢竟她已經長大了，他不能再把她當小孩子看待。

寧雪兒最終告訴大哥她所在的位置，並讓她大哥來接她。

當寧大哥接到妹妹，他發現自己責怪不起妹妹來。

「雪兒，你身體不好，先回醫院好不好？」寧大哥勸說著妹妹。

寧雪兒搖了搖頭，「不要。」

「你不想回爸媽身邊，是因為你想要肚子裏的寶寶對不對？」寧大哥對妹妹很是心痛。寧雪兒點了點頭。

「那楊旭呢？你有沒有跟他講你懷孕的事情？畢竟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他要負一定的責任。」寧大哥不知道妹妹為什麼沒有跟楊旭在一起，他想搞清楚。

「不要提他了，好嗎？」寧雪兒又想哭了。

寧大哥一個急剎車停下，「他是不是做了什麼讓你失望的事情？他不想認孩子嗎？」

「不是、不是、不是……」寧雪兒眼前又浮現楊旭家裏有別的女生在的那一幕，情緒再次變得激動。

「好，哥哥不提了，那你想要怎樣？」寧大哥徵求妹妹的意見。

「大哥，幫幫我。」寧雪兒一把抓住大哥的手臂，很用力，「幫我躲起來，我要把寶寶生下來！」

「雪兒……」寧大哥不捨得，他可愛的妹妹應該有人寵有人疼才是，應該光明正大嫁一個好夫家，然後名正言順地生兒育女，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在一處見不得光的地方，得不到任何祝福地生下寶寶。

可是，他知道妹妹的執着性格，如果他不依她，她大概會連他都不信任了。

他無可奈何地看一眼妹妹，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這樣做是違逆父母，可是他只有一個妹妹，他不希望自己讓妹妹失去最後對他的信任。他要做的，是幫助她，把她安頓好。另一頭，楊旭在雨中倉惶失措尋找寧雪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