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好人與壞人
林曉彤站在落地玻璃牆的百葉窗前，一隻手在拿着一隻小花灑，花灑噴嘴上晶瑩如絲的水線畫出一道美妙的弧線，灑落在一株青翠欲滴的萬年青上，一個個的小水珠凝結在碧綠的葉片上，像是女神的眼淚。
林曉彤的目光卻並不在此，她正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看着大辦公室裏面的情況，而最讓她在意的，當然是正盯着陸倩倩目不轉睛的許行空。
林曉彤這幾天故意晾着許行空，不過效果不是很好，許行空似乎相當遲鈍，林曉彤的巧妙心理戰術有點對牛彈琴的味道，這讓林曉彤的心情相當不好，加上跟洪總的明爭暗鬥在新部門中層組建過程中漸漸的激烈起來，林曉彤的心情就更糟了。
若不是在許行空身上寄予了重要的任務，林曉彤很想將這個猥瑣的蠢男人抓進來狠狠的教訓一頓，讓他明白老虎不發威也不會變成HelloKitty。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林曉彤意外的發現，其實這麼偷偷的觀察一個人也挺有意思的，林曉彤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這麼上心，會有空就去觀察猜測，推理許行空的心理活動，猜測他的行為模式，然後她發現自己對許行空的認識一下豐滿起來。
原本在她心裏，許行空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如果不是許行空跟妹妹林曉楓有些不明關係，她甚至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但是經過這幾天的觀察，她發現即使是這麼一個普通的掉進人群中就找不見的男人，身上也有着自己獨特的東西。
比如許行空很自律，基本上活動都是很規律的，對工作也很盡責盡職，這點很得林曉彤讚賞，至少，她不會喜歡那些過分跳脫而且不安穩的男人。
其次，她發現許行空本質不錯，他跟同事的關係不錯，只要力所能及，他是非常願意幫助同事的，而且不會跟同事拉幫結派，更不會在背後說些蜚短流長的是非，所以他在辦公室既能和光同塵，但是又隱隱有些超然物外的味道，有點點隱身於市井的世外高人的味道。
當然了，林曉彤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手裏的資料顯示，許行空之所以表現出這種既合群又離群的情況，實則是因為他缺乏勇往直前的勇氣和野心，所以常常處於不進反退的心態之中，沒有強烈的參與感罷了，說白點，許行空就是個宅！
不僅僅有好的一面，許行空的缺點也相當明顯，不求上進沒有野心就不說了，有些好色無膽也不提了，最讓林曉彤討厭的是許行空那種總是戒備着什麼的謹慎態度，還有就是他那雙賊兮兮的眼睛。
每次許行空的眼神掠過林曉彤的辦公室方向，林曉彤都似乎感覺到許行空眼神里那種警惕和審慎的意味，似乎他感覺到了來自林曉彤的注意，又似乎他正在試圖探究林曉彤這個人的一切，那種別樣的目光，讓驕傲的林曉彤似乎感受到了某種隱晦的挑釁。
林曉彤皺了皺眉，覺得再這麼放羊似乎有些不妥，也許自己應該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了。
......
許行空收回盯着陸倩倩的目光，因為她的妖嬈身影已經轉過了隔斷，許行空啟動黑暗視覺前後不過十秒左右，這是許行空反覆揣摩之後發現的效率最佳的觀察窗口，太長了則消耗精力過大，太短了則視覺效果沒有達到最佳。
許行空收回的眼神順勢又在林曉彤辦公室的玻璃上掃過，因為百葉窗的阻擋，許行空不可能看到裏面的情形，但是卻依稀看到林曉彤那高挑的身影正在窗邊，似乎她很喜歡憑窗眺望啊！
將心思轉回陸倩倩身上，許行空思索着陸倩倩身上光暈變化的原因。
“和尚，下午有個會，記得將手裏的工作安排好。”
正看着電腦屏幕出神的許行空被老黃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給嚇了一跳。
“啊，哦，好的，我知道了，怎麼又開會，我們又不是什麼領導，一天到晚的開會。”
老黃沉穩的一笑，耐心的解釋道：“新部門嘛，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協調的，不開會怎麼成，再說了，今天又有一個副經理上任，也要順便見見大家。”
“副經理？從哪個部門調來的？”
“呵呵，哪個部門調來的你也不會認識，不過這次這個是外聘的，據說是獵頭公司排名靠前的精英，年薪至少四十萬朝上。”
“我靠！四十萬，羨慕死俺了。”
許行空美美的幻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有四十萬年薪，那就什麼都不用做，天天貓在家裏泡網，咦，不對，要真是有錢了，是不是先找個女朋友先，或許滾滾床單也是不錯的活動呢，總好過總練習麒麟臂吧。
對於許行空的走神老黃善意的笑了笑，又輕輕拍了拍許行空的肩膀道：“和尚，四十萬年薪跟我們是無緣的，我們這種人一輩子也不可能到那個位置上的。”
“怎麼可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老黃你也算是元老了，說不定哪一天就能混上四十萬年薪了。”
老黃苦笑着搖頭：“你不懂的，像咱們這種要資歷沒資歷，要學歷沒學歷，要背景沒背景的人，只能老老實實的做好這份白領，想太多了心裏反而不平衡，我是過來人，和尚你聽我的沒錯，好好乾，等工作穩定了，找一個肯跟你一起打拚的女孩成個家，生孩子養老人，一輩子就過去了，還求什麼呀？”
許行空怔了一下，琢磨了片刻無奈的點了點頭，老黃說的那些聽起來讓人有些失落，可更讓人失落的是，許行空現在連做這種低檔次夢想的資格都沒有，要知道在鵬城這種大都市，以許行空這種收入情況，別說結婚了，連找女朋友都不敢。
因為他沒法給人家女孩任何承諾，他現在連自己都還沒有立錐之地呢，成家立業就別想了。
一想到這些，許行空頓時一個腦袋變成了十個大，許行空覺得還是好好做自己的偽宅更有前途，拚命買房子車子這種事情，不是他這種可憐亦可悲的傢伙能做得到的。
老黃憐憫的看了看許行空，輕輕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走了，許行空卻被鬱悶壞了，連研究自己黑暗視覺的興趣都寡淡了。
忽然間，許行空覺得自己有些理解陸倩倩的執着了，再仔細想想何靖元那天所說的那一番話，或許陸倩倩真的並非像自己所看到的那麼單純，但是這又如何呢？陸倩倩只不過是一個努力想要改變自己命運的女孩罷了，儘管她想要走的路有些偏門，可是至少她比自己更有勇氣，自己連憐憫她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質疑和斥責了。
許行空覺得，自己應該支持陸倩倩，至少，不能阻礙和破壞她的計劃，不過何靖元說的似乎也有道理，陸倩倩一個小女孩想要跟楊彼得甚至洪總這種老狐狸斗，似乎還真是有些危險，萬一賠了夫人又折兵...
一想到陸倩倩這水嫩的妹子在洪總那老貨身下承歡的情景，許行空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怒意，許行空絕不承認這是妒忌，他只是覺得不甘和可惜，想陸倩倩這麼勇敢和努力的女孩，不應該得到那種下場。
義憤填庸的許行空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這麼想以及這麼決定，人家陸倩倩領情么？需要麼？他一廂情願的決定摻乎進去，也許是一個災難也說不定，但是，人總是喜歡順從自己的命運，卻喜歡去干涉別人的命運，或許改變別人的命運比較沒有風險，卻能給人帶來同樣的成就感吧。
陸倩倩臉色有些複雜的抱着一個文件夾出現在走道里，高跟鞋敲擊着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而富有韻律的噠噠聲，她眼神堅定的看着前方，沒有注意到許行空那雙有些詭異的眼神，扭着好看的腰肢從許行空身邊穿過，出了門口一拐彎，向著洪總的大辦公室走去。
許行空驚訝的發現，陸倩倩身上的光暈變得更緊緻了，濃稠的像是液體一樣，纏繞在陸倩倩的身周，更讓許行空吃驚的是，陸倩倩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乎有着一抹隱晦的絳紅色，像是凝固的血光似的。
不過許行空想要再看個仔細的時候，陸倩倩已經錯身而過，許行空只能看到一個誘人的背影了。
許行空心裏的不安更加濃重，他看着陸倩倩遠去的背影沉思起來。
不遠處的百葉窗後面，一雙清澈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屑，又扭頭看了看陸倩倩的背影，沉思了片刻之後，林曉彤輕哼了一聲轉過身，順手將手裏的花灑放在架子上，快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邊上，伸手拿起手機，快速的點了幾下，然後將手機放下，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口中輕聲自言自語道：
“洪總，你可是有婦之夫，也許這對你來說只是小節，但是卻未必不能做成一篇大文章，這個陸倩倩其實也有些用處啊，至於許行空這個無膽色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