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刺客們雖然擅長於暗殺,卻將名字藏進冗長黑夜。為了對抗聖殿騎士,追求自由,刺客秘而不宣的歷史中也充滿了鮮血白骨。他們尊重生命,但也從不覺得奪取他人的生命是一種負擔。
沈瓊尤其是。
沈瓊是極富天賦者。
這一點不僅僅表現在她出色的技巧上,更表現在她的心性上。
亨利·弗萊撫養沈瓊十幾年,竟然從未見過她大驚大怒大喜大悲。她的心境堅定平穩的簡直不像個年輕人,刺客們“萬物皆虛,萬事皆可”的信念在她的身上被徹底貫徹。
她以信條為行事準則——而非社會規則。
亨利·弗萊為了讓沈瓊能更好的融入社會中,不得不為她制定了許多信條。其中有三條最基本的、也是刺客們必須遵循的三信條中的第一條,更是亨利·弗萊對她着重強調的一則信條——
“不要讓你的刀刃沾染到無辜者的鮮血。”
亨利·弗萊的教導猶在耳畔,沈瓊遲疑了。
托尼·斯塔克,連她都知道的超級富翁,世界第一的軍火販子,好像前段時間還給自己弄了一套鋼鐵戰衣,自稱鋼鐵俠要維護世界和平——但他怎麼會成了兄弟會的敵人?
帶着疑惑,她恭敬問道:“大導師,我能詢問一句為什麼嗎?”
萬磁王略帶陰沉的看着她,威嚴道:“你的父親便是這麼教導你?質疑一位領導者的計劃?”
“不是。”沈瓊解釋,“但您知道我們的信條,至少讓我知道一點。”
她抬起頭,翡翠色的眼裏一派平寧:“托尼·斯塔克,他阻礙了兄弟會嗎?”
萬磁王冰冷頷首:“是的。”他停頓了片刻,破天荒的向沈瓊多說了句:“他資助我們最大的敵人。”
沈瓊下意識問:“聖殿騎士?”
萬磁王嘴角抽了抽,但他掩飾的很好,他傲慢道:“是的,聖殿騎士,不過他們如今已經改頭換面,叫了別的名字。”
“神盾局。”萬磁王微微勾着嘴角,“你記着,他們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不容於比普通人更強大的存在,迫害我們同胞的政府毒瘤。”
沈瓊從萬磁王的口裏聽除了濃重的憎惡,雖然她不太能理解為什麼現在的聖殿騎士會“不容於比普通人更強大的存在”(沈瓊:他們不是一直抱着‘自己比普通人強所以要統治普通人’的理念嗎?),但憎惡的情緒不會錯,那麼敵人便也不錯。
於是她接受了任務:“明白了大導師,我會完成我的任務。”
萬磁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在沈瓊轉身打算離開的時候,像是不經意間道:“你的同伴。”
見沈瓊轉過了身,萬磁王接着道:“有翅膀的那一位,他是我們的兄弟,沒必要在外一人流浪。說服他加入我們。”
“這是為了他好。”萬磁王強調。
沈瓊聞言有些困惑,心裏也難免生出厭惡的情緒。
她自己本身就討厭束縛,因而理解沃淪,如今萬磁王竟然要求束縛天空之鷹的翅膀——兄弟會的大導師都這麼傲慢嗎?
出於理解,沈瓊向萬磁王頷首,表明自己接受了任務,但她一出門就把這個要求丟掉了腦袋後面。
得了吧,她才不要做這種事呢。
在外流浪對沃淪才好,他那麼有錢。
沈瓊這麼想着,突然聽見了別的聲音。
這道聲音即使聲線柔和,也透着語氣的威嚴。
這道聲音質問她:那麼托尼·斯塔克呢?就因為艾瑞克的一句話,你就要殺了他?
沈瓊覺得莫名其妙,她想,當然啦,不然呢?這是大導師的命令啊?
於是這道聲音又問:既然是艾瑞克的命令,你為什麼又不願意說服你的朋友加入他的組織?
因為兄弟會不是什麼好地方啊,沃淪來這裏做什麼,做他的沃辛頓老爺最好啦。
沈瓊反射條件想完,在猛地發現不對。
她聽見的聲音是誰!?誰在質問她!
她悄無聲息的開始觀察自己走着的甬道,觀察一切殘留下的痕迹,甚至用上了“鷹眼”的技巧,人來人往留下的線索全部被她的瞳孔洞察,她看見了兩轍通往深處的車輪印。
那道聲音沉寂片刻,略生氣道:因為你認識沃淪·肯尼斯·沃辛頓,所以你願意為他違抗命令。因為你不認識托尼·斯塔克,所以你可以罔顧道義,隨意去取他人的性命。
沈瓊沉着應對反問:否則呢?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人,你關心的過來?只要自己在乎的人安全,別的死活你管得了一個也管不了一群。
那道聲音似乎被她問住,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但你有力量。你有着可以保護一群人的力量。
沈瓊冷漠哦了聲,直接出聲:“我確實有力量,但我的力量是用來貫徹我的信念,而非其他。”
那道聲音沉默了很久,才問道:那你的信念是什麼?
這句話問道了沈瓊。
亨利·弗萊的信念是打倒聖殿騎士,保護普通人,讓人們可以自由的生活在天空下,只由自己統治。
但這不是沈瓊的理想。
自己的信念要自己去尋找,亨利·弗萊從未將自己的夢想強加在沈瓊身上,若非她的身體到了極限,亨利·弗萊都沒有想過要讓她去對抗聖殿騎士。
人需要為自己的信念而戰——這正是亨利的信條,在教育沈瓊上,他將自己的信念貫徹到底。
也正是如此,被問道這句話沈瓊一時答不出來。
推翻聖殿騎士是所有刺客的任務,而非信念。偉大者如亨利又如他的祖先,想要從聖殿騎士的統治下拯救無辜民眾,但沈瓊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人。
於是她認真想了很久,回答道:“過得開心。”
她越發堅定道:“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萬物皆虛,萬事皆可。”她像是想到高興的事一樣彎起了眼睛,“這就是我的信念了。”
那聲音沉默片刻,問道:就像你決定刺殺斯塔克。
沈瓊理所當然:“當然,殺了他我能換到情報。”
那道聲音不再開口了,因為他已經確定了一件事。
——這是一匹狼。一匹不分善惡、極度危險的白狼。
沈瓊已經順着車轍痕迹到了最後台,但她還沒有邁出一步,喉嚨便先被一把刀攔住。
她停下了腳步,餘光瞥見了握着刀的看門人,這個人和她之前見到的一樣,與常人也有些不同,她的手指間連着一層薄薄的蹼。沈瓊舉起雙手,立刻向後退了回去,表明自己完全只是誤入。
對方瞥了她一眼,放過了她。沈瓊即刻就走,但她臨走前飛快的瞥了一眼看門人守着的房間。
透過窗帘的縫隙,她能看見有個人坐在床邊。
忽然間,坐在床邊的人抬起頭,準確無物的抓住了她的眼睛。
在對上那雙湛藍色雙眼的時候,沈瓊有一盱間的驚慌。
那雙眼睛太乾淨也太漂亮,讓沈瓊第一次有了不敢直視的想法。
為了避免懷疑,她立刻撇開了視線,大步往回走。
然後,她又聽見了先前的聲音。
被關在的男人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將聲音傳到她的耳邊。
“——別殺斯塔克,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
沈瓊的腳步未停,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回到大廳的時候,沃淪正在和一名異形者格鬥。天使的翅膀使他在空中立於不敗之地,沃淪的嘴角帶着興奮的笑意,俯衝一擊徹底將對方打得再無反抗之力。
作為贏家的他得到了無數人的歡呼擁戴,然而他剛接過一名女變種人熱情的擁抱后,眼角便瞥見了走來的沈瓊。
不知為何,天使覺得有些尷尬。
他一把推開了身邊的女變種人,盯着沈瓊半晌,才憋出一句:“好了?”
沈瓊點點頭:“好啦。”
沃淪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想了想,解釋道:“剛才——”
沈瓊正好道:“你回去嗎?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去趟紐約。”
說完了,她看着被打斷的沃淪,好奇道:“剛才怎麼了?”
沃淪便一時間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他嘖了一聲,才問道:“你不是剛來嗎?怎麼又回紐約。”
沈瓊笑嘻嘻:“有任務啊。”
沃淪皺眉諷刺:“剛加入就有任務?兄弟會也太物盡其用了。”
沈瓊十分贊同,但她不能說大導師的壞話,只能裝模作樣的拉拉沃淪的手,假意阻止,但眼睛裏全滿是雀躍。
她開口問道:“漂亮姐姐是不是還在工廠等着接我們回去。”
沃淪開口反駁:“她叫艾米麗。”然後他在繼續道:“我沒回來,她不敢走。”
沈瓊點頭后就扯着他往外走:“那我們回去還趕得上晚飯的點,看在我救過你,你再請我吃頓晚飯唄。”
沃淪的抽着嘴角,一邊跟着她走一邊惡聲道:“你就算不救我我也死不了,更何況我們早來兩清了。”說完這句,他還是問了句:“想吃什麼?”
沈瓊老老實實:“肉。”
沃淪便覺得自己的嘴角抽的更厲害,他沒什麼好態度:“飛機上沒有,只剩蔬菜沙拉,愛吃不吃。”
沈瓊瞥着他的眼,就覺得自己以前聽過的話一點沒錯。
果然是越有錢越摳門。
這做人怎麼能這麼小氣呢?
沈瓊有些氣呼呼的,但她真的沒什麼錢,所以她認真道:“蔬菜沙拉就蔬菜沙拉,我要兩份。”
沃淪目瞪口呆。
他們倆離開了舊工廠,不少變種人都帶着各自的思量打量着他們,不過好在沈瓊不太在乎,沃淪更不在乎。當他們兩徹底離開后,有人將沈瓊誤闖后屋的事情告訴了萬磁王,萬磁王頷首,去見了后屋裏“做客”的人。
查爾斯·澤維爾看見萬磁王第一句便是質問:“你欺騙了她。”
萬磁王道:“我沒有欺騙她,她找兄弟會,我這裏確實是兄弟會。”
查爾斯冷漠道:“你知道她找的是刺客聯盟。但你卻模糊了這一點,引導她誤解。”
萬磁王不太在乎:“你和我都曾經見識過刺客的力量,更何況這還是個變種人刺客,她在我這裏也沒什麼不好的。”萬磁王遞給查爾斯一杯酒,“你不管我這件事,同樣的,你的要求我答應了。”
萬磁王強調——“即使你曾數次毀了我的計劃,老朋友。”
大名鼎鼎的X教授,變種人的導師,查爾斯·澤維爾神色不動,他接過酒杯,向自己的老朋友笑了笑,沒有回應。
萬磁王便當他答應了,舉起酒杯向他致意。
查爾斯的眼中一片堅定。他沒有回答,是因為他的答案是“不”。
他在沈瓊的腦子裏看到了太多的東西。
操控時間的力量,刺客的技巧,還有父母的慘死。時間與刺殺中的任何一樣都是令人忌憚的可怕力量,她卻同時擁有,並且毫無原則和同理心。
他已經失敗過一次,所以這一次,他決不會讓沈瓊成為第二個萬磁王。